新桥西,半川省与中原省交界之处。
两省之间有一谷断链,名甘谷。谷深三十米,宽达百米,长八十里余,北六里通界河,边际处乃是浪山,浪山角下有浪堤。南入中原,六百里冲积平原富足一方。谷内河道干涸,却绿茵长青,谷下一暗河,顺势而走,入中原后由天潭越土而出,潭外支流无数,途经中原各处。由此可见浪堤之重要,倘若浪堤有变,中原省一日内将化为一片泽国。
这里是新桥,横跨甘谷。此桥由十二根白石为基,横两岸间。桥面长沿朴素却极宽,且微拱,两侧石栏宽厚。十二根白石柱于桥下并列六排,且皆有铁脚,根基却是穿过暗河深处。如此来,甘谷失水也能保证桥体康泰。说是新桥却不新,百半年的光景,多处石坑皆填有金属铸件,东侧一根白石柱间部也有厚厚的铁甲包裹。杨寻如今便提着一根横木,在新桥上与四名道人设立道塔,而前方有两千将士摆出盾阵,守御桥面。
“寻儿,你且回营歇息去吧,活计不能像你这么个干法。”
“没事,叔,我不累。此时还算安泰,早些准备妥当早些宽心。”
“不是,寻儿,活不是你这么干的,你还小,端不得力重的活,我们四人见你有心事,也倒不好阻你。如今不阻你不成了,你且把木梁放下,倒是跟我说道说道?”
杨寻愁眉不展,将端于肩处的横木放下,拍了拍身子上的尘气方言道:
“叔,你说不知怎地,一时间心神不宁,便想出来透透气。”
接话的老道冲杨寻摇了摇头,继而问道:
“你录的是哪部心法?”
杨寻听老道问起,便如实答道:
“晚辈愚钝,录的便是漫堤法。”
老道听罢点了点头,放下手中铁凿,取出随身的烟袋锅便抽了一口,方才对杨寻叹问道:
“无波尚江映曲月,漫堤便在风起时。”
杨寻听老道所述不差,便点头应是。老道思量间又抽了两口烟袋锅子,接言问道:
“你可还记得法中有述:心乱定是血泉涌,血泉无神不知禅,神识不宁定生事?”
杨寻听老道再叙,顿觉此人能为自己解惑,于是急忙点头,老道笑了笑,对杨寻吩咐道:
“你且该回去问问,是否有讯而来。”
杨寻听罢点了点头,急忙冲老道道谢行礼。告辞后脚下真远运转,单步十米疾驰而去。
老道见杨寻走的匆忙,嘿嘿一笑,想起儿时孟浪,自是心中有了几分了然。
却见军阵中有一小将探视自己,眼中满是疑惑。老道赶忙将烟袋锅收下,端起铁凿向高塔走去。一边走还嘴上碎碎念道:
“唉,老喽,不中用了……”
新桥西,尚公-主帐。
南江弱骨之身着道袍,上印金丝饕餮图,手持一庆忌眉头紧皱。陈莽见军监面有暗色,心中一紧,心道坏了,恐怕前军已经打将起来,新讯定是军令。便扶了扶腰间佩剑,脱口问道:
“可是战端已起?”
南江见陈莽严肃的端视自己,却笑道:
“哈哈哈哈,与尚公开个玩笑罢了。”
陈莽听罢讶然,手指南江,口吐一字却不知如何接话:
“你……”
突然间心中火气大作,对南江训斥道:
“军无戏言,你这玩笑是何道理?”
南江听罢笑得更是厉害,对陈莽辩解道:
“哈哈,尚公差矣,我又未言一字,何罪之有呀,哈哈哈。”
陈莽也不顾不得与南江掰扯,拉住南江袖子急急问道:
“你快说,到底是何讯呀?”
南江笑颜微缓,答道:
“凤林县通使之便,兵戈止息。陛下有令,不可妄动,擅动者斩!”
陈莽深吸了一口气,又搓了搓双手,与南江对视一眼,两人皆放下了心思。如今觉得一身轻松,身上却起了倦意。陈莽伸了伸腰椎,对南江言道:
“哎呀,眼前安泰临门,我这凡人之躯熬了一天一夜的光景也来了倦意。那善后之事,就有劳军监了。”
南江笑而不语,陈莽只怕南江驳了自己的盘算,急忙向帐外走去。南江瞧着陈莽的背影出账,待久时方才淡哼一声,也出账而去。
待刚走出帐外,便见杨寻赶步而来,南江又复带笑颜迎上,对杨寻说道:
“哎呀,使监来的正巧,我刚才得信,竟传烽烟之事,正想亲自寻你去,不想一回头功夫,兵戈止息,令师姐立了大功,立了大功呀。”
杨寻听罢却仍一脸严肃的说道:
“军监骗我,我心思不宁已有些时候,怎地叫你说道便是一回头的功夫?”
南江哑然,探问道:
“你录的是何心法?”
杨寻听罢答道:
“漫堤法。”
南江心思被杨寻说破,却面色不改,拍了拍杨寻的肩膀方才笑言道:
“好小子,未卜先知呀!了得,了得。来来来,且随我入账,这两道军令你且一观。”
说罢,便推着杨寻背梁朝帐内走去……
……
清湖谷魔族驻地。
一干将领围着沙盘凝视,却无人言语。只有飞毛腿军长脸上带着哭腔,人在这,心思却没在这。大家也都习惯了,便由着他去。就在大家还没有拿出个办法来时,帐外却响起了跑步声,而且越来越近。
传令官速度不减的奔向帐门,伸手去拉帐帘,却被半开的帐帘缠阻在腰处,他也顾不上去揭开,就这么探出半个身子对帐内说道:
“卡兰嘉传讯,卡兰嘉……”
传令官心急下噎住了嗓子,断了话柄。巴洛泰急忙支起身子,焦躁的问道:
“快说。”
传令官咽了口水,急忙回答道:
“卡兰嘉殿下在凤林县西成功的签订了临时拟定调停协议,根据协议内容,即时生效。”
帐内众将领忙回头看向巴洛泰,巴洛泰却皱起了眉头,他继续问道:
“和谁?”
“凤翔星使监。”
巴洛泰听完后双手猛地拍向沙盘,嘴中却只吐出俩字:
“不错。”
飞毛腿这时才敢高兴的大喊道:
“哦,太好了,卡兰嘉还活着,你们听到了吗,卡兰嘉还活着。”
说完后却大声的哭了出来……
……
礁链,东营使帐内。
云道人收回传信的庆忌,对瓦列伸手示意。瓦列顺着云道人指点坐了下来,屁股还没坐稳,便匆匆问道:
“云道人,你那边有什么情况?”
云道人喝了一口茶,缓缓放下茶杯,才说道:
“我说了,不可能打起来的。现在京城传讯过来,大局已定了。”
瓦列这才真正的把心重新装回肚子里,感叹道:
“你们的陛下真是了不起,了不起呀。”
云道人听到瓦列的赞扬,笑着慢慢的说道:
“哈哈,要不了多久……”
话说了一半,云道人却站了起来,搀扶起瓦列朝着帐外走了出去。待站在阳光下时,云道人和瓦列同时看到了南风仙站在不远处的背影。云道人意味深长的再次说道:
“要不了多久,你就该改口了。”
瓦列与云道人对视一眼,皆笑然以对。
南风仙收回庆忌,满面笑容的走向二人,二人向南风仙行礼,南风仙点了点头,双手合背,目视苍穹,哈哈大笑。接着也不看向二人,便大声说道:
“青山虽改,绿水长流;两族共融,凤翔永康。此地便取一词为名:”
“永康礁。”
璀璨的阳光下三人对立而站,烽烟处刮起清风,还天地一片明朗……
……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