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府
“殿下,就是这样了。我们的人在长广王府,都清理了个干净。”下属颤颤道,生怕眼前这位主儿突然发怒。
项宸懿面沉如水,他冷睨那下属一眼,“不是说了,让你们尽快除掉叶宁么。你们是怎么办这件事的!”
那下属忙道:“殿下,我们当然是按照您的吩咐去做事的。可是,可是长广王世子似乎早就在等我们去除掉叶宁了,我们一动手便被长乐公主察觉,之后也不知长乐公主用了什么方法,让叶宁把我们都供了出来,顾世子知道以后,就让黑羽卫把我们的人都清理了。”
“顾少筠还真是反应快,如果长乐公主不是世子妃,他清理我们的人就比较艰难,那样我们就有更久的时间去换动人手。”项宸懿双眸微眯,若顾少筠尚到的是那个没头脑没本事的长宁公主,长广王妃便不会那么快收回叶宁的掌事权,这样自己就有时间换动人手,即使叶宁把手下的人供出来,顾少筠除掉一些人,他的手下也还会有一些人在王府。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偏偏长宁公主悔婚,顾少筠迎娶了那个东疆小军师长乐公主,使得长广王妃放心的把王府掌事权交给了长乐公主。且长乐公主的本事可是远远胜过她那个只会惹事姐姐。如今在长乐公主的控制下,王府底下所有的铺面都成了所在街道生意最好之处,怕是很快就可以申请金牌店。他的人也在长乐公主整顿王府之时清理掉了不少,顾少筠应该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现叶宁的端倪,之后便开始着手清理王府的。
不对。如果是刚刚才发现叶宁的端倪,顾少筠不会在短时间内准备的那么周全,且在他的人开始动手之时顾少筠便反应过来。莫非,顾少筠是早就发现了,只不过一直在等机会彻底清理一番王府而已?
难道,自己以为可以帮助自己抓住王府把柄的人手,竟成了顾家防他的工具!
“该死!”项宸懿气极,把桌案上的东西全部拂在了地上。
“殿下息怒。”那下属伏在地上,生怕项宸懿的怒火会波及到自己。
项宸懿显然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他抽出架子上挂着的宝剑,一下子刺入那位下属的心脏:“废物!留你何用!”
那下属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项宸懿将剑狠狠地掷在地上,“来人!”
话音刚落,外面立刻就有人开了门,接着进来几个侍卫,将那早已死去的下属拖了出去。
“啊——”一声惊呼倏地响起。
项宸懿一抬头,看到了门外正站着一个华衣女子。此时此刻,那女子花容失色,惊魂未定。
“怎么,吓着皇子妃了?”项宸懿冷笑道。
嬴千玥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她紧紧捂着嘴,眸中竟带了些泪意,显然是被吓坏了。
项宸懿:“皇子妃莫担心,你是秦国的公主,为了大楚着想,不论我再怎么不喜欢你,我也不会杀了你的,你放心好了。”
“你!”嬴千玥咬紧下唇,退后几步。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只是一时生气,他便杀掉为他出生入死的下属。这样的人,这样的人该是有多么的狠毒啊!
嬴千玥不停摇头,泪水再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出自大楚附属国秦国,是秦国的宗室女,为加紧与君主之国楚的关系,她被女国主选中,与楚和亲。
她起初以为自己算是幸运,她未嫁于老皇帝,嫁给了年轻的五皇子。虽然她不爱五皇子,但好歹五皇子也不差。
只是新婚之后五皇子厌恶她无法给他夺嫡带来助力,屡次言语侮辱于她。故国远在他方,她无苦可诉,只得忍下。却不料这五皇子竟是如此一个心狠手辣之人。
当真是,所嫁非人!
嬴千玥绝望的哭着,为什么她不一开始就答应晋王的求婚呢,至少在那时,他还未娶晋王妃,她只是秦国郡主,而非和亲公主。
像五皇子这样的人,怎么配当皇帝?嬴千玥想着。这些年来大楚对秦国的态度忽好忽坏,朝廷之内在对秦的态度上亦有分歧,一方是主张灭秦,另外一方是主张不灭秦国,但要抑制秦国势力。显然后者对秦国更有利些,可偏偏她这个所谓的夫君主张灭秦!光凭这一点,就不能让项宸懿坐上皇位。
但睿王和晋王是主张不灭秦的。
嬴千玥在这一刻下定了决心——秦国若灭,她必死无疑,与其坐等灭亡,不如放手一搏,不管是为了国,还是为了自己!
*
好吵。
外头院里一阵喧哗,闹得项潭悠从梦中醒了过来,但她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项潭悠用被子捂了耳朵,只想再睡个回笼觉。
“公主,醒醒。”解语推了推项潭悠。
项潭悠翻了个身,“我再睡会儿。”
“公主,陈嬷嬷杀过来了,我军全军待命,殿下快起来应战!”解语顿了顿,换了种方式,要知道只要敌人打过来了,无论有多么想睡,项潭悠都会起来。这方法她屡试不爽。
项潭悠“蹭”的一下坐起来,道:“对方有多少人马,到了什么地方,主将是谁,骑兵还是步兵,或者骑兵步兵皆有?”显然这姑娘刚醒,神智有些不清,竟没应过来解语说的是“陈嬷嬷”。
解语半开玩笑道:“约莫四个人,已经到了公主房门口,主将是陈嬷嬷,带的三个人都是皇后亲信。”
听罢,项潭悠打个呵欠,漫不经心道:“我当是真打仗呢,就陈嬷嬷你紧张个什么劲。”这会儿倒是清醒了。
“陈嬷嬷一大清早的就候在门口,见世子去同王爷切磋武艺了,陈嬷嬷便让奴婢来叫您起来。奴婢起初还替公主辩了几句,她就搬出皇后,还提了昨晚之事,口口声声要公主给皇后娘娘交待,闹得磬竹苑是了不得,当公主您不在呢。奴婢原本是不想打扰公主的,但也不能就见陈嬷嬷就这么不把殿下放眼里。”解语忙同项潭悠说了刚发生的事。
顾少筠每天都会早早起床,之后便会去同王爷切磋武艺。别看王爷已经年逾半百,但身子骨还是硬朗的紧。且王爷总觉得闲着不舒服,自然而然要孙子陪着练武。等他们切磋完之后,顾少筠便回磬竹苑同项潭悠一同用早膳。
通常顾少筠走后不久项旖曼就会起床,但就这么生生被陈嬷嬷闹醒,她还是有些不快的。
“梳洗更衣,我去会会她。”项潭悠翻身下床。
“公主,昨日世子爷带您出去逛夜市了,您是不知道,陈嬷嬷听到您不在之时那脸色有多难看。”解语一边帮项潭悠系中衣系带,一边同项潭悠说道。
说到昨晚之事,首先浮现在项潭悠脑海中的画面是她靠在顾少筠怀中失声痛哭的画面……
噢,这真不妙。
项潭悠脸色有些微妙,“昨晚我怎么回来的?”
“昨晚您和世子在夜市逛了很久,之后是世子把您抱了回来,世子说您困了所以睡着了。”解语答道,“奴婢和青宁她们就扶了公主去浴房沐浴更衣。而后奴婢就把公主扶到床上睡了。”
项潭悠的脸庞有些发红。两年来,自己从来没有像昨日那般痛哭过。偏就在醉了酒的情况下,她竟在顾少筠面前不管不顾的哭了。自己约莫是真的把顾少筠当自己人看了。
想到昨日的事,项潭悠心中竟有些暖暖的。
不过,项潭悠叹息一声,一会儿该怎么面对顾少筠啊。
打点好一切后,项潭悠便出了房门。果然陈嬷嬷就在那等着她,一脸颜色不是颜色。
“见过公主。”众人皆向项潭悠行礼。
“嗯。”项潭悠点点头,转而望向陈嬷嬷,“嬷嬷起得真早。”
陈嬷嬷道:“臣奉皇后娘娘之命来教导公主,自是要谨遵娘娘懿旨。”
“唔,是。那嬷嬷刚刚在干什么呢,闹得我这苑里不得。”项潭悠也不同她客气太多,单刀直入,直面主题。
陈嬷嬷一副“你还问”的神色,她冷道:“昨儿臣明明告诉公主,要来教习公主《女戒》,为何公主却不在。”
“昨日着实抱歉,没及时命人告诉嬷嬷晚上我不再府内的事。”陈嬷嬷是皇后手下的人,项潭悠也不好不给她面子,毕竟是她先走了。
陈嬷嬷见项潭悠说了“抱歉”二字,心道这公主再怎么着也不能得罪皇后娘娘,自己是皇后的人,她自然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本来项潭悠认了错,陈嬷嬷身为女官也应领了情,不应再说什么,更何况公主身份尊贵,对她一个女官认错,按照规矩礼法来她也应道声不敢。哪知陈嬷嬷冷笑一声,道:“哪有这个礼,未经允许擅自离开,殿下这是置皇后娘娘于不顾么?”
“我知晓嬷嬷是皇婶派来教导我礼仪的,我也自是要听陈嬷嬷教导的。只是,皇婶应该没有要求,由陈嬷嬷来管着我吧。”项潭悠不紧不慢地道。
陈嬷嬷抿唇,她自是没有管束公主的权力,故而她只能顺着项潭悠的话道:“皇后娘娘并未作此要求。”
项潭悠秉着气死人不偿命的风格继续道:“既然如此,我要去哪里,是我的自由,无须嬷嬷允许。嬷嬷,我说的可是?”这个陈嬷嬷仗着皇后的势,倒不把自己放眼里了。未经允许擅自离开?这天下能约束她的就只有皇上和皇后,她陈嬷嬷哪来的特权。
陈嬷嬷不想自己对公主发难反倒变成公主对自己发难了,她虽然不满,却也只得道:“公主说的是。”
“只是,臣奉皇后娘娘懿旨教导公主,公主理应看在娘娘的面子上听臣的话。”陈嬷嬷心道公主再怎么着也不能不把皇后放眼里吧。
瞧瞧这话说的,一介女官竟要公主听她的话,这是个什么理儿。项潭悠不怒反笑:“我亦是看在皇婶的面子上接纳嬷嬷,允许嬷嬷教导我礼仪,不然我放着御赐教养女官不用,倒让嬷嬷你来教导我。嬷嬷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怎生的我一个公主竟要听起嬷嬷的话来了,嬷嬷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么?怕是你陈嬷嬷还没这个资格。我倒好奇,到底是谁给陈嬷嬷这样的权力,皇婶给的么?那好,今日我拼着没脸也要去问问皇婶,怎的我就要听一个女官的吩咐了!”
陈嬷嬷一惊,要闹到皇后那去,皇上亦会知道,那样自己这个大不敬之罪就逃不掉了。但,公主不可能会得罪皇后吧,要罚了自己,公主不正是得罪了皇后么。陈嬷嬷也不怎么害怕,依旧直挺挺地站在那,面无表情道:“公主息怒,臣言语不当,还请公主恕罪!”
“息怒?我今日若就这么过去了,日后还指不定哪些人又仗着别人的势来欺辱我!”项潭悠冷声道,这皇后手底下的人也够猖狂,她这声质问一出,那陈嬷嬷还是一脸无畏的模样,还真以为有皇后在后头撑腰便万事无忧了么。反正她又不住皇宫,皇后又是起先便心怀不轨地出手了,她还怕得罪皇后么?
“臣好歹也是皇后娘娘派下来的,殿下不能不给皇后娘娘面子。”陈嬷嬷依旧搬出皇后。
项潭悠:“正因为要保全皇婶面子,方不能让你欺辱我去,反让皇婶得了个纵容手下女官欺辱公主的坏名声。”若今日因所谓看在皇后的份上这个理由而放过陈嬷嬷,他日皇后定会再寻个什么由头来刁难她,反正,有皇后在那,她不敢动不是?
呵,若真是这样,她项潭悠也真够窝囊,到时候别人也效仿皇后,她项潭悠也因怕得罪位高权重之人而忍气吞声,那她岂不是谁都可以欺负了。
凭什么?她项潭悠不愿多惹事,但这并不代表她是逆来顺受之人!
“解语,去请蓝姑过来。”项潭悠吩咐道。
解语福了福身子,去把许姑姑请了过来。
“劳烦蓝姑了。”项潭悠把许姑姑当母亲看,自是敬重。随即,她冷睨陈嬷嬷,“陈嬷嬷大不敬,掌嘴三十!”
许姑姑原就是皇后身边女官,有三品官位,皇后一声令下,三品以下诰命夫人都可以打,更何况是陈嬷嬷这个五品的教养女官。
陈嬷嬷没想到项潭悠真敢打,忙不停地搬出皇后。
项潭悠不理她,许姑姑自是奉命行事。
这会儿永安宫那位算是被敲了记闷棍,自己亲信被打人家还有理由,并且因着是自己派出的人对公主不敬,自己还得安抚公主以保全自己贤德的名声。
——自己想去刁难别人反倒被别人又打了一次脸。
皇后气得牙痒痒,恨不得立即抓了项旖曼到永安宫去狠狠教训一顿。
只可惜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