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遗爱随着阿风的娓娓道来,西境发生的战事揭开了神秘的面纱。房遗爱也终于知道他走了之后,西境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靖率领三十万大军征讨西境,突厥占领三城,誓死抵抗,而其后更是有着近乎三十万的突厥大军虎视眈眈。面对这种近乎死局的请君入瓮之策,李靖究竟是如何做到溃败敌军,大胜而归?
房遗爱当日曾经夜探军营送了情报,虽然有未雨绸缪之意,但是李靖能在短短时间内做出策略,可见其兵法精通,用兵如神。
半年前,西境。
卫城,临城,笼城,三大首领高层全部遭到房遗爱等人的暗杀,一时之间整个西境人心惶惶,全部由剩下的最高级将领统帅三军,构筑防御工事。
李靖获得情报,知道腹背受敌,但是自己手中仅仅三十万大军,而且已经进入了敌人的全套之中,一时之间只能按兵不动,派出大量的探子进行调查。
将军营帐,李靖坐在首座,秦叔宝和侯君集左右两边落座,寂静无声。
半晌,李靖率先开口:“叔宝,君集,你们也是行军打仗多年的好手,如今面对这种情况可有良策?”
作为一个将军,一个军团的精神支柱,要做的不是一意孤行,而是先听取其他人的意见,进行整理之后归纳使用。
秦叔宝默默不做声,看着侯君集。
这是有意而为之,侯君集作为年青一代的领军人物,这种人情还是要给的,毕竟大唐之后的战事,多是要侯君集为主导,李靖他们迟早是要退下的。
侯君集心中明白,略微思考片刻,道:“末将惭愧,只有下策一计。”
“说来听听。”李靖只是皱了皱眉头。
侯君集起身,拱手行礼,说道:“可将大军分为两批,其一驻守西境,按兵不动,其二,从后方突破,寻求最近的守关太尉,请求发兵增援。”
秦叔宝叹口气,这个计策看似可行,其实连下策也算不上。
李靖心中同样清楚,也只能点点头,让侯君集落座。
虽然有意培养,但是侯君集虽然带过兵打过仗,也有些聪敏,但毕竟未曾经历过太多的风雨,思想上没有成熟,这也难免。
侯君集余光见到两人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计策让两人不满,不过侯君集行军打仗至今未曾败过,难免有些不服气。落座之后说道:“不知道将军认为此计策是否可行?”
李靖暗自恼怒,如今行事如同燃眉之急,这侯君集竟然心中还计较这般,便示意秦叔宝,让秦叔宝站出来斥责一番,也算是提醒侯君集的心态。
秦叔宝领会,朝着侯君集略微行礼,同为辅官,当面指责难免有损面子,当然先抱歉一下,这才说道:“君集此计策看似有很大的操作空间,但实际而言,这般所做估计我军会被蚕食的一干二净。”
“某不才,愿闻其详。”侯君集眼神一冷,当下连回礼都不做,直接发问。
秦叔宝看到侯君集的表情,只能叹口气,道:“君集心中不满,某知。某且问你几件事情,你再想过。”
“可以。”侯君集点头。
秦叔宝整理一下思路,问道:“其一,我军分两批,西境几人,突围几人?如何安排?”
侯君集回答道:“西境大敌,自当人数众多,当则大军留下,突围一事,人数越少越好,自然不可多,一万足以。西境大军安按兵不动,等待时机。突围之人当则越快越好,临近守关太尉应是王生将军,驻军十二万,路程半天左右,足以。”
秦叔宝继续问道:“其二,若是我军按兵不动,于敌消耗,其时间几许?突围之人时间又几许?敌人动向可知?”
侯君集心中似乎有答案,脱口而出:“我军等待战机,何时出兵且看支援部队何时到达,突围之人一万,行军速度快,大路直通,来回时间加上游说时间不过一日足以,援军半日之内赶到,足够。敌人动向由探子回报,自当安全。”
秦叔宝摇摇头,问道:“其三,如何确保敌军不会突然发难,如何确保王生将军必然出兵,如何确保突围之人必定成功?”
这才是最致命的地方,这都是无法知道的不安因素。
侯君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秦叔宝看着一阵失神的侯君集,不免觉得,是不是朝堂之中对这个后起之秀有些夸大其词,这明显的心智不成熟,领兵打仗多日未曾失败也算是幸运。
或许正是这些胜利使得侯君集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李靖喝了口茶,这里天凉,李靖年事已高,自然不及秦叔宝他们。
“好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李靖开始当和事老,毕竟一个军营里面,若是相互有了间隙,恐怕回事一个灾难。
“将军,某之计策虽然有些漏洞,但不至于上不了台面吧?”侯君集还是不服气,看着李靖问道。
李靖心中有数,看来不说的明白,侯君集是放不下了,只是说明白了,恐怕就是打击他。
思索了片刻,李靖还是决定如实相告:“君集,既然你这么问了,我自然不会藏着掖着。按照你所言,兵分两路。但,其一,突厥占领三城,我军只能安营扎寨,突厥有着粮食和衣服,我们只有军服,而且不御寒。于地利而言,我军没有占领。
其二,突厥后手包围,数目不知,但俨然有三十万之多,这已经是我军全部将士的数目。腹背受敌,便是强弩之末,纵然大唐实力鼎盛,但也无法抗衡。更别提我们连敌人埋伏何处都不知,一明一暗。而且,三城之中还尚有残余俘虏,附近也有流民,贸然开战恐怕伤及无辜。于人和,我们也没有占领。
其三,我军前后皆空,只有人为的防御工事。突厥占领三城,进可攻,退可守,其后设置伏兵,更是草木皆兵。我们暴露在敌人眼前,也不得知敌人动向,稍有动作便被一清二楚,突厥可随时进攻撤退,我们毫无防备。于天时,我们同样没有占领。
天时,地利,人和,行军打仗三者占领二者往往都是胜仗,而这次三者均不占,我军已是逆境之中。
再者,君集你说兵分两路,寻求王生的帮助。但你可知这王生生性胆小,固守一方,守城尚且可以,派兵万万不可能。你这所谓的突围恐怕出去之后再也无法回来,况且,敌人明知我军动向,这一万人恐怕在路途中就会被全数歼灭,如同送上门的食物,一点都不会剩下。
现在,君集,你觉得这个计策还可行吗?”
李靖说完一切,侯君集已经背后发汗,直到现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叔宝忽然间觉得侯君集就像是赵括,纸上谈兵在行,实战却是不忍直视。究竟之前他如何打了那么多的胜仗,简直是奇迹。
看来还需要提携啊,这孩子虽然是快璞玉,但是傲气太足,难以雕刻。
侯君集此刻失魂落魄,他的计策被批评的一无是处,心中此刻如同被雷击一般久久不能回神。
李靖知道侯君集现在是要静一静,也不便理会,问秦叔宝:“叔宝,可有计策应对?”
“难啊,”秦叔宝苦笑一声:“如今天地人三者不得其一,论军事素养,突厥人比大唐更凶上一层,论战斗人数,突厥多余我军至少一倍,这场战,简直是这些年遇到过最难吃的骨头了。”
李靖同样知道这些,只能一同苦笑,而且他们还记得那份神秘的情报中所提及的大唐人,还有那句至少三十万人的伏兵,这起码可以说明这些伏兵弄不好人数会更加多。
目前看起来最可笑的办法就是连夜拔寨起营,先退出西境。
不过这不可能,逃兵,是一辈子的耻辱,对于武将来说,要死,只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这骨头难吃也要吃啊,牙啃光了也要死咬着不放。”李靖笑了笑:“况且这番逆境之中倒是多了一番较量的滋味。”
“你倒是看的开。”秦叔宝说道:“不过,我陪你,我们哥俩什么大阵仗没见过,船到前头自然直。”
“恩。”李靖点点头,然后看了一眼低着头的侯君集,说道:“好了,你们暂且去休息吧。”
“你也早点休息,身子当心。”秦叔宝起身行礼:“我们都靠你了。”
说罢,秦叔宝带着侯君集离开。
三十万人的性命,就压在李靖的肩膀上,挺重啊。
活动了一下身子,李靖接着烛光,看着军事地图,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指指点点,还不忘做一些标记。
第二日天色微亮,秦叔宝起身来到帐篷门口,刚想问李靖起来没有,却发现里面还有灯光,犹豫了一下,转身离开,吩咐门口的士兵去做些吃食。
药师,辛苦了。秦叔宝知道,现在还是不要打扰李靖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