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然尘看了孙子一眼,又看了一下依旧发光的契约,急声喊道:“不对,契约成功了,小蝶快点回来,不要干扰仪式。”
闻言,蔺飞和蔺无影夫妇都是一愣,黄小蝶玉足轻起,整个人如飘飞的柳絮一般没有重量似的飞到一旁。只见原本在地上的契约缓缓地自动升到龙蛋顶端,只能看到一个顶端的蛋尖还在契约之上,这个高度刚好在蔺飞丹田的位置。
正东、正西两个占有血迹的圆圈上各延伸出一条画有晦涩难明符文的锁链,直至伸进没上锁的锁环里。蔺飞只觉得随着锁链的伸长,自己身体里好像也多了些什么,逐渐对之前看到的幻象有了一点点明悟。
契约中银色的锁慢慢凭空立起,不停向外发出一圈一圈的银光,带动着八条锁链,形成一个可以看见却摸不着的幻影。蔺飞感觉自身的一些东西被拓印了一份一模一样的传入东南、东北、正东方向,使得这三个锁链上的符文缓缓消失,而龙蛋身上也有着光点闪烁,把那边三个偏西方向的符文融解,此时每个圆圈内残余的血液,化作两道流光分别飞入正南、正北两条锁链,红色与金色血液交缠牵引,破解着正南正北锁链上的符文。
当符文越来越少的时候,蔺飞与对面龙蛋的联系越来越深,无数看不见的丝线连接着他们。符文消失时,锁链也恢复了银色,旋即银锁一下扣上,锁身在空中旋转半圈,将原本西南、西北、正西三个方向的纯正银色锁链对准蔺飞,飞入了他的身体,而之前吸收他拓印的三条锁链也飞进了龙蛋内。六条锁链完全融入蔺飞与龙蛋之后,正北方向锁链消失在了天空,正南方向锁链钻进了大地。最后当整个锁也在空中消散时,蔺飞的心脏中多了一个微弱跳动的声音,与他的心跳相呼应,没有一丝的不和谐,仿佛微弱心跳一停,他的心跳也跟着停止一般。而原本的黑色契约也缩小变回原来的尺寸,变成一张空白的土黄纸张飘落到地上。
“飞儿,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黄小蝶看到契约完成,倩影闪动间已冲上去抱住了儿子,一会摸摸小脸,一会翻翻小手,生怕孩子哪里出事。
“飞儿,能给我们说说,你之前的幻境里看到了什么吗?”蔺然尘和儿子有一样的疑问,对于契约,他们都看到过很多次,虽然同生共死契约因为契约符文的造价高昂和让人顾虑的死亡因素,并不常见,但顶多也只是契约过程繁琐华丽一些,大致并无太多的不同,他们真正在意的是小家伙的契约导入。
“我看到了一个很大很大的神龙,黄金色的,非常非常大,我都没有他一个爪子大。”似乎还沉溺于恐惧的回忆中,蔺飞想描述出自己从来没见过的庞然大物,“他先是吐火,然后有水箭、有树条、有盾牌、有金剑,还有龙卷风和闪电,还有一些各种颜色的技能,我认不出来。”
蔺飞一边说着稚嫩的话语一边比划着形状,只是在他们都没注意到时,小家伙脸上有一种无奈的表情一闪而过,好像连他自己觉得这样很幼稚。
“你看到这么多东西,居然这么快就醒转了过来?”黄小蝶诧异地问出了三个人都有的疑惑。
“很快吗?我觉得过了好久好久,比上早课、晚课都久。”
“只有十个呼吸的时间,你就醒过来了。”蔺无影有些自豪,在蔺然尘的搀扶下,走到儿子身边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略带兴奋道,“你的灵力好强,神圣巨龙这么多天赋神技,你居然在十个呼吸间都看完了,而且通过你的表述可以看出,当时你还观察得那么清楚。”
“比我当时与飘絮签订契约时还要强,要知道我当时已经有神君修为了啊。等你到了我的境界,你可能是世上所有生物中灵力最强的存在。”蔺然尘虽然有些诧异小家伙这会儿说话忽然没有了之前那种成熟的口吻,但也没有多想,只以为小孩的心性还是保留了很多天真无邪,而他办起正事时也没有之前老顽童的形象了,严肃中肯地说出看法。
“你们说的什么呀,什么灵力啥的我都听不懂。”蔺飞无辜地翻着白眼说道,只是在说这句话之前,眼中若有所思的神色转瞬即逝。
蔺飞小心翼翼地跑过去抱起龙蛋,嘟着小嘴道:“你们可要小心点啊,不要碰破了,那样我的小命就完蛋了。”
黄小蝶掩着朱唇莞尔一笑:“越强大的魔兽,他们的子嗣孵化前的蛋壳越结实,神圣巨龙的龙蛋,可以承受神尊强者全力一击而丝毫无损,你还怕什么我们给碰破了啊。”
“飞儿,你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你只是把契约签完了而已,我所说的痛苦还没开始呢,你不会以为就是流点血那么简单吧。”蔺然尘负手平静地对蔺飞道。
“啊,还有?!”蔺飞和母亲同时出声,听闻蔺然尘说前面留那么多血都不算痛苦,黄小蝶脸上的担忧更浓了,而蔺飞则配合得俏脸发白,然后神色坚毅地抱着龙蛋走到爷爷身边。
蔺然尘从须弥戒中拿出一张正反两面都画有符文的土黄色符纸,比先前的契约符纸小一点。只见蔺然尘双手一分,一张符纸变戏法一样变成了两张,仔细一看,还是刚才那张,只是从中分开,每张一面有符文,一面没有。
蔺然尘将其中一张贴在龙蛋的中间位置,又撩开蔺飞的衣服,在其丹田处也贴上一张,“本来花上七八个月时间,小龙也能自我孵化出来的,可是他现在陷入了沉睡,没有意识,只有将他沉入你的丹田,吸收你炼化的神力,等到足够的能量,他就能醒转从而孵化出来。通过这张纳入符将他放入你的丹田时,会有削骨碎肉之痛,你能忍得住吗?”
“我行的,我一定行的!”蔺飞不自觉得就收起了稚嫩和无邪,小脸满是坚定道。
“儿子,好样的!”蔺无影朝着蔺飞比出大拇指,星目中掠过些许担忧,但旋即满是信任和鼓励。
一旁的妻子就没那么淡定了,如兰花般的柔荑捏着丈夫的衣襟,面露不忍,美眸中有担心,有鼓励,也有一点点因为担心而产生的让儿子放弃的神色。
蔺然尘没有过多的注意他们夫妻俩,得到孙子肯定的回答后,又拿出两张符纸贴在龙蛋的顶端和底部。托起龙蛋放到蔺飞丹田处,右手在顶端符文上重重一点,用木属性神力激活后,龙蛋慢慢的就变小了,又把右手放到底部向前推送,将顶端蛋尖部分缓缓送入他的丹田,左手托着龙蛋中间,一股暗黄色的土属性神力涌进纳入符,右手将青翠色神力外放包裹住整个缩小后的龙蛋……
“啊!”一声急促短暂的痛嚎之后便戛然而止,蔺飞冷汗直下,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吭哧吭哧地猛烈喘气,夹杂着牙根紧咬的咯吱声,眼泪一下就不受控制的流下来了,小手死死捏紧,不长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里,右手结痂的血疤瞬间就刺破了,原本肥嘟嘟的小手也憋出几道青色血管,双脚打颤,膝盖一软,便要跪下。
蔺飞憋住一口气不呼吸,剧烈的疼痛让他意识有点模糊,强撑着将膝盖伸直,让本来打算放低龙蛋继续纳入的蔺然尘一阵惊讶,抬头望了眼小脸狰狞的孙子,脸上欣慰之色更浓。
蔺飞觉得要不是龙蛋身上的木属性神力带着一丝清凉和麻痒,他肯定早就昏过去了。此时龙蛋已入三分之一,蔺飞肚子上的嫩肉如石子落入湖面那般摇晃着,却诡异的没有一丝鲜血流出。
黄小蝶早已哭成了泪人,被丈夫的大手牢牢钳制住柳腰,她整个娇躯靠在丈夫身上,捂住嘴小声地哭泣,秋水般的眸子此刻更加滢然有光,水雾弥漫处晶晶点点,蔺无影一手按住妻子,另一只垂在身侧,捏紧拳头,吱吱作响,也牙关紧咬,不时低头不敢直视这让人揪心的画面。
当龙蛋只剩最后一点底部的时候,蔺然尘用双手抓住蛋壳,同时释放大量的木神力,使木神力扩散至蔺飞全身,再豁然转成土神力,激发最后一道符文,银黑色符文在蔺飞丹田处摹写刻印出来,等印完之后,他白嫩的肚子就像有一张蜘蛛网一样的银黑色图案,符文几个闪烁后,便消失不见了。除了蔺飞手边的鲜血和满身的臭汗以及消失不见的龙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短短盏茶功夫,对蔺飞来说简直就像是春去秋来、年复一年的漫长。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感觉不到任何痛苦了,而无尽的疲惫一下子全都涌了出来,蔺飞全身一软躺在大厅的地上,迷糊地看着屋梁,急促地呼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