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璃把江月明带回了水墨山庄。
一路上,江月明一直在不停地呓语。一会喃喃地念着:“娘,娘,小月在这里,小月想你了。”一会又惊恐地喊:“师傅,对不起,师傅,徒儿错了,徒儿不会再犯了……”
沈墨璃看着她皱起的眉,心想,这不一般的女子到底有着何其波折的经历?
回到水墨山庄,刚把江月明放在床上,就听见夹杂着怒气的沈庆云和完全不着调地劝解着的管家奴仆冲着他的房间走了过来。沈墨璃迅速给她盖上被子,走出房间,关上房门,正好迎上沈庆云那张压抑着怒气的铁青的脸。沈墨璃脸上堆起谄媚的笑,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说:“爹,你怎么来了?什么事惊动你了?”
沈庆云看他那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挥起衣袖就想抽他,不料却被沈墨璃灵巧地躲了开来。一旁气喘吁吁的管家连忙拦住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老爷您别生气啊!你倒是把事情给公子说明白,我相信公子不会做这样的事的,可能是别人冒名栽赃啊!”
沈庆云睁着怒目,勉强压住怒火,道:“你给我说,你昨天晚上在哪里?”
沈墨璃悠哉悠哉地回答:“爹,我昨天去月华山庄了!你不是说让我和君华还有严伯父增进感情吗?我可是和严伯父谈了好长时间呢!”
沈墨璃说谎话不打草稿,他心里想,反正月华山庄和水墨山庄距离还挺远,沈庆云又诸事缠身,不至于专门跑到严坤那里考证一番吧。正在他为自己的小聪明而沾沾自喜的时候,却发现一旁的丫鬟仆人还有管家竟然都一致选择了缄默,而他老爹沈庆云的脸似乎阴沉得能够滴出来水。
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如银铃般悦耳动人的声音,也是他日思夜想辗转反侧时时在耳边萦绕的声音,可是这时候,他却一遍遍地巴望着不是那个人,不是那个人,可事实证明,他的直觉都是真的。
那人步履优雅地走到他身边,举止得体,毫不逾矩地又说了一声:“墨璃,你回来了,我等你好长时间了。”
沈墨璃僵硬地转过身,又僵硬地扯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说:“君华,你来了啊!”
严君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接着说:“嗯,我昨天下午到的,伯父说你出去了,你去哪了?”
沈墨璃真想自己抽自己一巴掌,难道要眼泪汪汪地说:“我是去拜访你去了,还和你老爹聊了一宿!君华,这事你不知道吗?”
还在漫无边际的遐思之际,耳边已有一阵劲风传来,说时迟那时快,沈墨璃迅速跳开,用双手接住了沈庆云的铁掌,然后满脸悲催地说:“爹,我错了。”
沈庆云听过更是生气了,难道他的好儿子就这么承认他逛了青楼还和**厮混了吗?正待发怒,沈墨璃马上反应过来,坦白道:“爹,爹,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过来,跟我过来,孩儿有事和你说。”
然后把大眼瞪小眼的众人扔在那里,把沈庆云给拉进了房间里,随即关上门,指着床上的人说:“爹,你看。”
沈庆云就看见一个发丝凌乱、脸色苍白的女子躺在床内,他的脸立马镀上了一层寒霜。这兔崽子,逛妓院就算了,竟然把相好的女人领回家,败坏门楣啊,列祖列宗,我沈庆云教子无方,对不起你们啊!然后狠下心来,打算亲自清理门户。
沈墨璃一看他老爹那阵势知道他又多想了,连忙解释道:“爹,爹,这是我朋友,你想多了。昨天晚上,她和苍流派的几个小子起了冲突,受伤了,顾及你的面子,我又不想和他们惹起是非。所以我才带着她躲开的,谁知道,误打误撞躲到青楼去了。这才让那几个家伙看了去,大肆宣扬了一番。想来也是让我们水墨山庄被人看笑话,爹,你得信我,我说的句句是实话!”
沈庆云立着眼睛打量了他一番,沈墨璃精神都处在崩溃的边缘了,又补充了一句:“不信,你看,她身上还有伤呢!”说着上前,将被子拉开,拿起江月明的胳膊给沈庆云看了一下。看着沈庆云眼中逐渐消弭的怒火,总算把心放进了肚子里。
然后扮出可怜相,软巴巴地对沈庆云说:“爹,不知道苍流派那几个下作的家伙给她下了什么毒,竟然让她昏睡了这么久?爹,你就帮我看看吧。”
沈庆云夫人死得早,在夫人临死的时候,亲口答应好好照顾沈墨璃,并让他远离江湖是非。所以,不出什么大事,沈庆云对儿子几乎是有求必应。看着儿子乞求的样子,也随之软下心来,不发一言,走到床畔,捏住女子的脉搏。
一会,他说:“想必是中了醉丹香的毒。这迷药重了些,她得睡个一天一夜呢!看情况,她估计明天早上就能醒了,你也不必担心了。”
然后他似乎有所顾虑道:“墨璃,这女子真是你朋友?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可能在外面抛头露面?竟然还和苍流派的人有了瓜葛?恐怕这女子不简单吧。”
沈墨璃赶紧说:“我们真是朋友!她只是无家可归,在江湖上闯荡惯了。”
沈庆云看看窗外,又似想起了什么,叮嘱道:“墨璃,君华来了,你就好好陪陪她。既然是你朋友,她明天醒了,就让她赶紧离开吧!君华是个好女子,你切莫要辜负她。”
沈墨璃见父亲松口,于是连连答应:“知道知道,爹,我会的。您先走吧!”说着就把沈庆云推出门外,正要关上门,沈庆云又转过身,严肃地小声提醒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也很不好。你让丫鬟伺候着就行,你也给我出来吧!”说罢,不管沈墨璃同不同意,就直接把他拉了出来,对着一旁丫鬟吩咐了几句。又对严君华说:“君华啊,正好墨璃也回来了,你们就好好相处相处,反正我和你父亲就专门等着好日子临门呢!”说着把沈墨璃推到严君华身边,自己大踏步离开了。
严君华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两抹红晕,杏眼波光流转。沈墨璃看着这张让他牵肠挂肚的脸,脑中想着的却是床上那个不及眼前人万分之一姿色还扮作男儿的女子。他这是怎么了?他有些恍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