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如此,钟越还是隐隐约约地记住了那些善心的人,但这其中会有庄昕黎的身影吗?隐隐约约地记得,有一位特别神秘的捐助人,来得相当频繁,给的钱也特别多,但从来没真正露面过,她总是偷偷地来,偷偷地走,犹如窃贼一般,钟越也只是模模糊糊地看过她的背影,但她走的时候,园长总会目送着她离去,直至背影消失。
那个人,是庄昕黎吗?钟越努力地回忆着,却怎么都看不清她的脸,他只是模模糊糊记得她的背影,相当年轻……跟庄昕黎像吗?是这样的吗?钟越一次次地问自己,恨不能时光回流,将那个背影扳过来,好好地看看她的脸。
钟越被疑问折磨着,怎么都睡不着觉,他再度打电话骚扰了庄昕黎。那边传来她无限疲惫的声音,抱怨道:“喂……钟越,你存心想折磨死我啊?”
“昕黎,对不起!你去过孤儿院吗?”钟越问。
“什么孤儿院?我没去过!我好像这辈子都没去过那些地方,不过,我弟弟倒是常去的,怎么啦?”庄昕黎故作糊涂地问。
“没什么……”钟越失落地回答。
“钟越,别神经兮兮的了,快睡觉吧!我被你折磨得累死了!难道你都不累?”庄昕黎不耐烦了。
“对不起,晚安!”钟越说。
“都早安了,还晚安!乖,快睡觉啊!”庄昕黎温柔地放低语调,像哄孩子一样。
“好吧!”钟越无奈地回答,知道想再多都是多余,何必去回忆那些痛苦的往事呢?钟越努力地强迫自己睡觉,终于沉沉地睡去。
庄昕黎却怎么都无法睡着了,她很懊恼自己竟然给他将这样的故事,是不是脑袋睡糊涂了?还是别有居心,想用这样的回忆打动他的心,让他带着感动做一个坚贞的爱人?在庄昕黎的印象里,钟越总是喜欢站在孤儿院的石榴树下,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总是很着迷。
庄昕黎每次去孤儿院,总是偷偷地去,偷偷地回。她不想让别人知道,也不想看到孤儿院里那一双双迷蒙、饥渴、无助的目光。他们对爱,对温情的渴望,就像饥饿的鸭子对食物的渴望,但鸭子终究会得到食物,而他们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家庭的温暖。被遗弃是最深最沉的痛,这种痛有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漂移而淡忘,但它所造成的影响却是一生都无法磨灭的。
庄昕黎曾经是一个多么柔软的人,柔软到宁愿自己吃亏、难受,也不愿意去跟别人计较,但那里一张张无辜的、饥渴的脸,却锻炼了她的意志。
她一次次地告诉自己,若你的能力无法到达,那你就必须变得更加的强悍,强悍到那些阻碍别人幸福的人,永远无法为所欲为……就是在这种意念的支撑下,庄昕黎成了如今的庄昕黎,贪婪地敛财,肆无忌惮地打压对手……唯独保留着对钟越的那些温情和关爱。
为了祭奠这份曾经的柔情,她一再地怂恿庄天爵去做慈善,也算是对自己良心的安慰。
在庄昕黎一日日变强的日子里,她反倒越发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越发地感受到力不从心。若是以她一个人的力量,即使散尽所有,对别人的苦难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