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城中最庄严的建筑自然是皇宫，这所宫殿在太祖入关时被炸毁了一半，前朝皇帝奢靡无度导致的江山败落。太祖登基后，并未将炸毁的一半宫城修葺，而是分给了百姓，另一半简单修饰后就住了进去，至今也有百余年，后代子孙长于宫中，慢慢的宫中也比最初富丽堂皇了许多，但比起上一个王朝还算是节俭的。当朝的小皇帝已成年许久，宫中后主迟迟却未定。恰逢今年选秀之际，朝中多个重臣之女适龄，太后陈氏心中已有人选，特地画了几幅画像，叫小皇帝来观赏。
“这是丘大人家的二女儿，模样俊秀，善古筝，太师曾在丘大人的寿宴上听到过，余音绕梁三日。还有这个，是闵大人的大女儿，刚满二八，是城中出了名的美人……”
听着太后一一介绍画像上的美人，小皇帝朱正有些不耐烦，但又不好表现得太直观，便问道母亲：“太后觉得，这些美人中，谁能担得其后宫之主的重任？”
太后虽然已四十余岁，但保养的甚好，儿子自幼登基，后宫之事一直都是自己亲力亲为，可现如今选定了皇后，她这个太后就真的要退休了。时间催人老，陈凡音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一直有点逃避，现在却是避无可避。选秀女和选皇后完全是两码事，选秀女可以由着儿子喜欢，长得漂亮会生孩子不太闹就可以了，但是皇后是什么，是太后的继承人。陈凡音当年，从贵妃的位子上直接晋级成了太后，这中间的凶险自己是知道的，若不是哥哥扶持，她们母子在二十年前可能已经被推上断头台。若想保住后宫这二十余年来的太平，这个皇后还真是要三思定夺。
“此次是为你选秀女，你选好的妃子自然都是皇后的候选人，至于谁最终能成为皇后，一是看你的心意，二也是看这些姑娘的造化。”
朱正听懂了这前一句说的是他最好遵从太后意见，这后一句就看这些姑娘们进宫后的谁能在尔虞我诈中取得胜利。朱正从小的生活环境中只有母亲这个皇后，并未亲身经历过后宫的斗争，但从宫人们口中得到的碎片信息，已足以构建起宫斗这件事的恶意。朱正和太后都希望能让后宫的和平一直保持下去，但选了妃子，后宫的平静就算结束了。那能不能不选秀女？当然不能，朝中看似平静，实则内忧外患，这些大人们在女儿们不进宫，怎么能保证他们的忠诚？这些事情，朱正自幼就晓得，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让选秀女这件事变得复杂，心中现在想到选秀女，就会绞痛。
“劳母后惦念，孩儿自不会忘记身上的责任，请母后放心！”朱正未避免太后继续唠叨，捡了太后想听的话来说。
“有你这句话，比我吃多少补药都安心！”
太后刚一走，朱正就从桌下抽出一副画，画上的美人如斯，右上角小楷标记着美人的家事、品貌、德言，无不是赞美之词。礼部的人真是越来越会拍马屁了，朱正看着画像嘴角不禁向上扬，他近二十载的天子生涯中，所有的人和事，无一不是提前安排好的，唯独她，似是上天派来的一颗启明星。让他这一次想为自己而活，不受他人摆布。
太后回到寝宫就立即召见总管太监李甲。
“最近小泉子那边可有什么动向？”太后问道。
“回禀太后娘娘，小泉子往宫外走了几趟，都是去一家叫‘上善医馆’的地方，我私下问了小泉子，他说是给皇上买去疹子的药膏，这不刚开春湿气重，皇上手上的疹子又复发了。”
“上善医馆，本宫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太医院那么多人都未能根治皇上的肌肤顽疾，怎的一个小小医馆倒是比过了太医院？可查过这医馆是何来历？”
“回太后，这医馆属舜丰钱庄沈家，刚在京中开馆数月而已，但听闻价格公道药到病除，在百姓之间交口称赞。”李甲自信回复。
“交口称赞？这沈家富可敌国，怎的做起医馆的小本生意了。有没有让太医院查过那药膏是否有异样？”不是太医院的药，太后还是有点不放心。
“小泉子每次带进宫的药都会给李太医查验。李太医并未查出什么，这才敢让皇上用。小的也看了，确实是有些功效的。太后娘娘请放心。”
“那就好！”太后得到满意答复，挥了挥手示意李甲下去。李甲还跪着没动，太后便问道：“还有事要禀报？”
“娘娘，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凡是关于皇上的，都要讲。”
“是，”李甲擦了擦汗，心里有点打鼓，“那沈家的女儿也在今年的秀女名单之上，她正是这上善医馆的老板。”
“哦，有这么巧的事儿？”
“娘娘，更巧的事，这位秀女据说才貌双全，曾在沈家护卫下出街游玩过一次，据说艳惊四座，让京中各府公子倾心不已，不过沈家对此女教导非常严格，沈家的大公子将各府的保媒之人统统赶了出去。”
“你的意思，这沈家有意将女儿送进宫中。沈家财力雄厚，这几十年来从未有人涉足官场，怎得现在有此等意向？”太后问道。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李甲赔笑回复。
“好了下去吧！”太后自己也有点困惑。当年她还未出格之前，沈老曾参加过兄长的升迁之宴，兄长提过沈家家规子孙不入仕途，若国之有需，千金散尽不吝惜。近百年都是如此，想是这子孙不入仕途的规矩，限制了沈家当下的发展，打算把女儿送进宫里来曲线救国。一个商贾之女，还想攀龙附凤，也不知这姑娘的福气够不够啊！想到这里，太后拂袖一下扫落茶杯，登时发出一声脆响，满院宫人跪了一地。
沈鹤在医馆楼上转了快二十圈了，一直未停下脚步。小尧倒是安适的泡着茶，斟给对面坐着的沈岳江和崔大夫。
沈鹤见这三人都不着急的样子，也只好愤愤的坐下，喝了一口茶还被烫了舌头，破口到：“死丫头，谋杀亲哥啊！”
“我可不敢，是你自己太着急了！”
“我着急，我能不急吗？后天你就要入宫了，你长成这个样子，皇上只要眼没瞎，选你是没跑了！”
“这小皇帝也真是，官宦家的女子多如牛毛，为何还要把我拉进来。”小尧也皱眉。
“小姐有所不知，我朝选秀女除品貌也选贤德，由各州府上报本州府所有的适龄女子，才貌俱佳者，画像送入宫中。”崔大夫答疑解惑。
“可也没人给我画过像啊！”
“近几月盛名远播，上次小姐受伤回医馆途中，已经在街上引起不小的轰动。想必那时便有人记下你的容貌，偷偷画的。”崔大夫答道。
“这些人是挺无聊的。”兄妹俩异口同声。
自从知道小尧被选上秀女，沈鹤就一直吃不好睡不好。那个默默给小尧送东西的公子哥且不论，陈亦泽这家伙就是个大麻烦。他对小尧的态度已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若小尧真的被选上秀女，保不准这个陈大公子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再有一层，就是小尧的母亲若真的仙游公主，那这个陈大公子和小皇帝，都是小尧的表哥。绕来绕去，都是一家人。沈鹤现在很想找人来算是，小尧这是什么命格，怎么这么难解！
沈岳江看着俩兄妹笑了笑，回道：“庄主，别急，看小姐如此冷静，怕是心里已有了主意，小姐就莫要卖关子了。”
“我问你们，如果我退出选秀女，对沈家会有何影响？”小尧问。
“影响肯定是有的，沈家还是扛得住的。你就照实说你想怎么办！”沈鹤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在逞强。
“惩罚得轻，我们这群老家伙最不济发配边疆充军，惩罚得重，就可能会掉脑袋。”沈岳江没绕弯子，直接说出实情。
“那如果是宫里硬要我退出呢？”小尧再问。
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小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倒是崔大夫补了一句：“那是最好的，大家都安全。”
话音刚落，就听见周简传来一声惨叫，同时疾呼：“陈公子，不可以上楼！”
小尧眨眼移到门前，快于门外之人打开了门，门外之人未料到小尧如此迅速开门，一下子愣住了，随即用一双魁梧有力的手一把抓住小尧的手臂，好似小尧，下一刻就会有人来夺走。已经深谙面对陈亦泽打不过就跑的原则，小尧使了巧劲，身子倒过来，打算将手臂从陈亦泽的手中挤出来。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位过了十八罗汉阵的大哥，真真是钢筋铁骨，居然跟着小尧一起转一圈，小尧的手臂还是在他手里。此刻，屋内的人都看着陈亦泽，搞不清这陈大公子打上门是闹的哪一出。
小尧功夫没有陈亦泽强，力气更没有他大，怎么也挣不脱他，只好用娉婷教她的说辞：“你弄疼我了！”
陈亦泽立刻就松开了，不，应该说是弹开，上下打量着小尧，手足无措，不知道小尧哪里疼。小尧心中感慨，娉婷的招数如此有用。
沈鹤看不下去了将小尧拉回身边，质问：“陈亦泽，就算是我们兄弟一场，你也不能太胡闹！来我的地盘撒野！”
“沈兄误会，我且听说小尧在秀女名单之上，特来商议对策的。”陈亦泽一脸无愧。
“你这是商议对策的态度吗？把手松开！”不知道什么时候，陈亦泽的手牵住了小尧。沈鹤往小尧身前一横，将二人隔开，生怕下一步陈亦泽要带着小尧远走高飞了。
整个四楼的气氛现在格外尴尬，周简从楼梯上爬上来，原本要叫委屈的，看到眼前这一幕愣是生生憋回去了。
小尧拽了拽沈鹤的袖子，示意哥哥别生气，又开口：“既然来了，就别愣着，显得沈家礼数不周，”转脸对着陈亦泽，说“本来你不来我也打算去找你的。”
陈亦泽抬起头，眼睛里有惊喜，也不理沈鹤的怒视，很自觉地坐下来。
现在围在小尧茶座边从三个男人变成四个，就刚刚的话题，沈鹤继续追问：“小尧，你究竟打算用什么办法逃脱选秀。”
听到沈鹤的话，陈亦泽来了精神，整个人的气场都兴奋了起来，对上沈鹤的白眼也自觉理亏欣然接受，转脸目光专注在小尧脸上。小尧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但是还是回应了他，问道：“陈公子，皇宫你比我们都熟悉，可有相熟的宫女、嬷嬷或者太监，会在选秀之时侍奉秀女？”
“自然是有！”陈亦泽此刻答的异常肯定。
“那就好，我的计划是……”小尧低头驱动内力将计划传入四人耳中。
“小姐的计划可行，但确定不会留下把柄？”沈岳江毕竟是老江湖，还是想得缜密些。
“沈大哥放心吧，小姐的手段，我信得过！”倒是崔大夫笑呵呵的打了圆场。
沈鹤此时的眉头也舒展开了，陈亦泽长舒一口气，笑着晃了晃脑袋，回忆着自己这两日胡思乱想之愚蠢。崔大夫看着陈公子一脸憨笑的表情，调侃道：“这几日，陈府的家丁上门说是公子病了，还多次邀请小姐上门，小姐忙，都是老夫登门，您又把老夫拒之门外，今日您既然来了医馆，不介意的话，老夫替您把把脉如何？”
“让崔大夫见笑了，现在病好了，病好了。”陈亦泽麦色的脸颊下居然透着微红，众人笑而不语。
既然计划大家都觉得没问题，时候不早就纷纷离开。陈亦泽走到门口时回头，欲言又止。小尧此刻十分清楚他想说让自己原谅他的话，但想到他刚进门那一幕，气的只想踹他。但是看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怎么也无法跟那个“上马可以战诸侯下马可以炼宝剑”的陈亦泽匹配上。
“你不要摆出这幅表情，好像是我做错事，你若不想我嫁进宫，就按计划执行。不然你就等着给我行礼吧！”说罢关上门，全然想不到自己也有如此泼辣的一面。
两日的时间很快就过了，陈亦泽不负众望找到了宫里的接应人，宫女翡翠曾犯错被太后责罚，是陈夫人为她求的情。若说这陈夫人虽不是陈亦泽的生母，确实比亲娘对他还要好。儿子有需要，此次是屈尊降贵找帮手不说，还要瞒着陈凡之，颇费了些周折。
小尧按时在宫人的引导下入了宫门，陈亦泽遵从太后和陈夫人的指示一早进宫陪皇上下棋，说是下棋，不过是在皇上挑剩下的秀女中，选择家世纯良品貌端庄的女子娶回去。此刻沈鹤、崔大夫一干人等闲着，在彦植曾经圈养妙然的小院里坐立难安。至于为什么这几位会在这个小院，就要亏得沈鹤沈庄主的如意算盘打得好。这宅子本来是邱大人买给彦植的，彦植假死后，郡主就把手里的房产、良田都变现，郡主觉得所有祸端都是从这个小院而起，故而贱卖此院。不想居然大家都嫌弃此院发生过的事情，觉得晦气，居然没人买，沈庄主就用市价低三成的价格买下这个又干净又隐蔽的小院子。
小尧第一次进皇宫，果然如大家所说的高墙深院、富丽堂皇，碍于领队嬷嬷的教诲，她没有四处张望，但将地形和路线一路背熟，以备不时之需。到了秀女们休息的储秀宫，小尧望了望天，心里念叨：这里是囚禁鸟儿的地方，真真不适合她这种野性子，也不知道皇帝是如何忍受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的。
进了储秀宫，外院的宫人就算完成任务，将几十名秀女移交给了内院。每位秀女都有一间小室梳洗打扮。
小尧被一太监引进一间小室，进屋看到一位年纪稍长的宫女，腰间别的正是娉婷秀的荷包，想来这就是翡翠姑姑。翡翠微微点头，以表达身份，拍了拍荷包示意小尧放心。小尧不知道陈亦泽是如何诓骗陈夫人出手相助的，但是这位翡翠姑姑看着倒是叫人心安。
秀女们都是天不亮就来到宫门口，等到日上三竿，总管太监传话说是皇上跟太师之子在下棋，还未下完，让秀女们再等等。可事实上呢？皇帝现在巴不得赶紧结束这盘棋，但是奈何他表哥陈亦泽今天举起不定，完全没有往日大杀四方的勇猛，半天不见落一子。想来是表哥不愿意娶妻，故而有意拖延。
而此刻的储秀宫中，除了几个杂役站在院中听候吩咐，再无旁人，各间斗室里未来的小主们都将心思花的打扮自己上，谁也没有看到一个蓝色精灵般的鸟儿悄悄落在一处斗室的窗前，鸟儿脚上的小小口袋眨眼间便失了踪迹。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翡翠慌不择路的奔出斗室，命人请来了太医姚敏章。其他的嬷嬷都伸长了脖子看向这边。从姚大人开门的缝隙中，看到室内的秀女小尧，默默们以洪亮的尖叫声惊动了整个皇宫。
此刻小尧的脸上布满血点，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面貌，可怖至极。太医院副院首姚敏章见到小尧之时，也是心里一惊。在成为太医之前，姚敏章看过的病患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却未见过此等病症，着实诡异。
皇上听闻此事宣来了太医姚敏章，姚太医据实禀报秀女沈氏，所患之疾并不传染，乃中毒所致。一干太监宫女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独皇帝的一颗心还悬着，唯一旁细细品茶的陈少爷始终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可有方法解毒？”皇帝朱正厉声问姚敏章。
“陛下，恕臣无能，未能诊断出。那沈氏也是医者，医术不在臣之下，她为制药尝过百草，怕是一时半刻难以查出这是何毒。”
“废物！这沈氏现在可有性命之忧？”朱正此时已经站到姚太医眼前，好似要把姚太医吃了一样。
“三日内若能查出是何毒尚有一线生机，沈氏说回去查验一下药单，也许可以找到病症之源。”
“那还等什么？速速将她送回去！”
“慢着！”太后人未到，声先至。急急将皇帝拉到身边，隔着姚太医几步远，问道“姚太医，怎的保证，这沈氏的病症不传染？本宫可是听说，她全身血点痕迹，异常可怖，与相传的天花之症十分相似。”
听到太后的话，陈亦泽的茶碗抖了一抖，他万万没想到小尧会给自己下这么恨的药。
“回禀太后娘娘，十几年前巽州天花之症蔓延，正是臣与一位故友一起调制的方子，治好了一州百姓，所以臣对天花及其相似传染病症十分熟悉，断不会误诊！且天花一类的传染病症，此生生过一次便不会再被传染，臣在巽州之时生过此病，以身试药得才得药方，早已痊愈不会再染此病。请太后和皇上放心！”
这姚敏章能十几年前能太医属，就是因为他一人之力治好了整个巽州的瘟疫，得到州府嘉奖，前太医属院首里李冉、李禹的父亲见姚敏章是太医院稀缺的治疗疫症的人才，特地推选入太医属，这些年都是姚敏章亲力亲为到地方解决疫情，太后也曾多次奖赏于他，自然也信得过他。但此次事情发生在宫廷内，不容小觑。
李甲领一人匆匆赶来啊，向太后行了礼。太后见到此人大声问道：“李太医也这么认为吗？”
此人正是现在的太医院首李冉，一路小跑至此，还有些喘，用眼神向姚太医示意了一下，回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姗姗来迟正是刚从储秀宫过来，姚太医所言非虚，那秀女确实中毒之相。”
“皇上选秀女之日中毒，真真是不吉利！”
“臣闻得此女乃京中上善医馆的掌柜，上善医馆素以善治疑难杂症而闻名京都，连卫将军棘手的腿疾都得以治愈，试药炼药必有风险，中毒也就不稀奇了！”这位院首李冉大人貌比潘安，极得太后信任。
“李大人如此说，这位秀女还是为我朝不可多的人才，不光治好了将军的腿疾，连皇上的肌肤顽疾都要仰仗这位医女。”太后对这位如此本事的女子实在没好感，李冉从未在她面前夸奖过任何女子。不施以颜色，李冉越发不把这位太后放在眼里了。
“臣有罪！”两位太医大人比肩跪拜，急忙认错。
“罢了，传令下去…..”太后见李冉认错态度可嘉，心里窃喜，不过话未说完，就被皇帝截胡。此刻朱正比往日上朝时还要严肃，掷地有声的说：“传令下去，速速将秀女沈氏送回府中医治，若有需要太医院全力配合！”
两位太医也感觉到今日这母子俩的气氛不对，领了皇命，一齐起身同步退出御书房的小院。
太后看着皇帝朱正，一时错愕，自己养了十多年的儿子，怎么今天变得有点不认识了，刚要开口又被朱正拦下了话头。
“母后今日选秀之际出现此等事情，想必怕是各府的小姐也受了惊吓，朕看选秀之期还是改日吧。母亲意下如何？”
太后本就不满意商贾之女入宫，虽然皇帝的态度让她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安之感，但如此良机却不能错过，无奈道：“我看皇儿也有些累了，那就传令下去，让各府的小姐在储秀宫中多呆几日，责礼部再选一个最近的黄道吉日，再行选秀。沈氏音容有失，不得再入秀女名单，罚沈氏纹银十万两以儆效尤。”
朱正听到“不得再入秀女名单”之际，握紧的拳头几乎将指甲插进肉里，现在他能做的事情只有忍，从他被人抱着坐上皇位那天起，已经忍了这十几年也不怕这一天了！
陈亦泽听到太后懿旨却如获大赦指令，刚刚端着茶碗看热闹的戏码他实在是演不下去了，明明心里急得不行，却不敢露出丝毫。拜别道：“既然选秀之期改了，那小侄就不叨扰皇上和姑母了，小侄告辞。”未等太后开口挽留，人已经跑的没影了。
小尧前门刚被送进了上善医馆，周简在后门就将小尧接出送往小院。小尧一直盖着头纱，医馆毕竟是个公开的场合，实在不宜议事，更加不宜让病患看到小尧这幅尊容。
沈鹤接到小尧时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丫头对自己都下得去这么狠的手，毒已经开始发作了，小尧整个身上没一处是好的，全身都在颤栗摇摇不可支，沈鹤要扶她到榻上休息，刚一触碰小尧的手臂，就听到小尧的倒吸一口气。沈鹤仔细掀开小尧的袖口，整条手臂比脸上的血点还多，肿胀异常。
“找陈亦泽，快！”小尧的声音颤抖，几乎低不可闻。
“找他干嘛？”沈鹤不解。
“痒！”小尧表情痛苦的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