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个人,门房也不会在这个时辰问这话,可董呆子却是全府独一份,连吃饭都是要专人提醒着才晓得,不然一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就是一天一宿的。王妃特地嘱咐了,看见董先生一定得多问一声,免得王爷的大事还没办成,董先生就先把自己饿死了。
果然,听到这话董力世点点头:“衙门里留得晚了些,晚饭也没吃,你忙着吧,我自己去小厨房看看。”
门房连忙跟了上去:“那哪成啊,先生您真爱说笑,董先生您是办大事的人,这点事情就不劳您分心了,你先回房,小人去通传一声,饭菜都是现成的,热一热就得,一会儿就给您送来。”
“哦,那也好,”董力世心事重重,自己提了灯笼往客院走,想了想火药的事情还得回禀高珏,便临时转了方向,往主院走去。
谁知还没到院门口就被人拦下了,扯着袖子拉出了数米远,压低了嗓门问道:“董先生,这么晚了,您到这来做什么?”
董力世奇怪的看了那个婆子一眼:“自然是找王爷了。”
那婆子挤眉弄眼道:“王爷今儿晚上有要事!说了任何人不得打扰。”
董力世丝毫不能领会:“我这也是要事,你去通传一下,王爷肯定见我。”
那婆子哭笑不得,只得装模作样去院门口转了一下又回来:“王爷说今儿不见,让您明儿一早过来呢。”
“哦,”董力世只得回身往自己院子走,转过小径迎面遇上一个丫头,见到他就把手往后一背,鬼鬼祟祟的。
董力世皱眉看了两眼,好像是蕊娘身边伺候的琴音,他拦住琴音问道:“这个时辰了,你在这做什么?”
琴音暗暗叫苦,被蕊娘派出来做点坏事,还被正主抓个现行,好在董力世有点呆气,糊弄过去应该不难:“唐姑娘有些饿了,让我去小厨房要点夜宵。”
董力世探头往她藏在背后的手看看:“夜宵干嘛要藏着?”
琴音跺跺脚开始耍赖:“姑娘家的东西,你一个大男人问这么清楚做什么?难不成又要找茬和唐姑娘拌嘴?”
一提到这茬,董力世顿时泄了气,想不到在丫环心里他都是这种形象了,他苦笑道:“罢了罢了,我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和唐姑娘拌嘴的意思。”
琴音见成功转移了董力世的重点,松了一口气,露出点笑意:“那是奴婢错怪董先生了,还请董先生莫怪,实在是姑娘今天被您气得不轻,晚饭都少吃了两碗。”
董力世忍不住一笑,身为姑娘家,饭量这么大,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未来婆家嫌弃。他忽地又神伤,是了,李千户家里父母双亡,连个刁难她的婆婆都没有呢。蕊娘要是嫁给了自己……董力世想想自己那个老娘,叹了口气,简直是越想越丧气。
不过蕊娘压根不会嫁给自己,好端端的自寻什么烦恼,可这念头一起,简直比方才还要丧气。
董力世吞了黄连一样,长吸了口气道:“你替我同唐姑娘说一声,今儿是我不好,以后都不会去烦她了,让她安心吧。噢,还有,我祝她和李千户能永结……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琴音瞧着董力世蔫头耷脑的背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觉得他说话古古怪怪,蕊娘还没完婚呢,这时候便祝贺?再说了,明明是说着恭贺的话,这语气听上去怎么那么别扭?
琴音摇摇头,身后藏着的布袋忽然一动,“夭寿哦”,她也吓得一跳,急急忙忙抱怨着回去找蕊娘了。
“去拿个东西怎么拿了这么久?”一见到她,蕊娘就抱怨起来,“差点派人去找你。”
琴音把布袋子远远扔到屋角,翻了个白眼:“路上遇见董先生了。”
“啊!不会被他看到了吧!”蕊娘一下子站了起来。
“那倒是没有,不过和他说了几句话,今儿也是奇了,董先生让奴婢同姑娘说,给您道个歉呢,还说以后再也不找姑娘麻烦了,还说祝您和李千户百年好合呢?古里古怪的。”
唐蕊娘哼了一声:“他不是向来就这么古怪。”
琴音便道:“奴婢瞧着董先生似乎是真的悔过了,想是自己想明白之前做的太过分了,这倒是好事,以后您就不用担心和他遇上了。”
蕊娘冷哼一声:“和他遇上又有什么好担心的,怕他不成。”
琴音指指屋角布袋:“姑娘,既然董公子低了头,您今儿晚上就不要出去了吧?”
蕊娘立刻拒绝:“那不行!说句错了就能抵消他那些胡言乱语了?得让他知道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琴音:“姑娘,您今儿可是在殿下那答应的好好的……”
蕊娘道:“我答应什么啦?我只答应住在这儿不回唐家而已!好了,你莫怕,又不要你跟着一起去,回头查了起来,你就说陪秀儿睡觉,其他一概不知!”
蕊娘说完便提了那布袋子过来,解开了扎好的绳子,仔细瞧了瞧,笑道:“棋童办事不错,这两条菜花蛇够大,能把董呆子吓死,哈哈。”
子时刚过,蕊娘便一身黑衣的摸到了董力世的院子,悄悄翻过矮墙,蹲在花树中往屋里瞧了瞧,整个院子黑咕隆咚的,看来是都睡了。
她暗自窃喜,正打算摸到睡房那边,忽然听到院墙上悉悉索索的声响。蕊娘有些奇怪,回头看去,一个黑影正从墙头利落的翻了过来,径自往董力世平日里画图的那间屋子走去,走到门口摸出一把钥匙,四下看了看,便去开门锁。
董大呆子的图纸可全锁在那间屋子里!那可是大魏命脉!蕊娘心里警铃大作,也不及思考,起身就往黑衣人那跑去,边跑边喊:“抓贼啊!有贼偷图纸!”
黑衣人显然吃了一惊,可听着声音是女人,并没放弃手上的动作,想来打算孤注一掷,乘人没赶到的时候拿走图纸。
蕊娘灵机一动,从布袋里将菜花蛇掏了出来,用力往黑衣人身上扔去:“瞧我的暗器!”
菜花蛇正砸在黑衣人脖子上,冰冷黏腻,黑衣人一时不知是什么东西,连忙将蛇扯了下来,这时候董力世听到声音,衣衫不整的从睡房里跑了出来:“怎么回事?”
蕊娘提起声音又高喊起来:“有贼啊,抓贼!”
府里到处都传来开合门户的声音,黑衣人知道已经没时间偷取图纸了,不由狠狠瞪了蕊娘一眼,往院墙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