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只当穆鸢开始发疯了,索性没理会她,正巧这时候来唱戏的班子也到了,蓁蓁自然是履行太后尊位的责任,领着众人去瞧戏。
穆鸢走在蓁蓁身边,心里思量着要如何应付无忧可能的责难,而一旁的柳贤妃则是轻声道:“太后娘娘,如今人尚未到齐整呢。”
蓁蓁抬了抬眼皮,慢悠悠的问道:“何人未到?”
“回太后娘娘的话,木婕妤尚且不曾来过。”
蓁蓁一听这话便是摆了摆手,言语里呆了几丝显而易见的笑意,道:“木婕妤身子沉重,恐有些迟了也是可以理解的。况且官家近来都是留宿摘星楼,如今官家尚且不曾着急,我们也就莫要管束那么多了。”
柳贤妃神色淡然的退到一旁,似乎只是例行的问了问,但是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帮着木婕妤把仇恨拉成了满额的。
身子沉重倒也罢了,人家受宠,能得到雨露,怀了孩儿本就不是什么稀罕事儿,木婕妤年轻貌美也是身体康泰,而隆鼎帝也是正值壮年不曾有过什么差错,有了孩儿也只能说明圣宠正隆,隆鼎帝愿意让她产下麟儿罢了。
可是人人嫉妒的是,明明木婕妤自己都是身子沉重不良于行,却还要天天霸占着隆鼎帝不放,好似非要时时刻刻的让隆鼎帝关心爱护才能舒心顺意,分毫都不懂得后宫的规矩。
饶是当初柳贤妃受宠时候也不曾怎么办椒房独宠至此,一个月下来也能分出去一半时候给后宫众人,而当初的蒋才人日夜受恩,却也是会分出几日给旁人的。
反观这位木婕妤,当初娇娇弱弱一碰就倒的人儿,如今这么摇身一变成了最得宠的妃嫔后却是分外的贪心,他自己吃了肉了好歹让旁人喝些汤啊?
莫说肉汤没有,现在好不容易怀了孩儿不能伺候帝王了却依然要处处霸占着,生生让后宫妃嫔眼睛都气红了。
这事儿没人提就罢了,现在柳贤妃提出来,赵太后不仅不帮着众人出头,反倒是一脸喜闻乐见的神情,根本就是和隆鼎帝一条心。分明当初这位太后娘娘是个隆鼎帝宠爱谁就要和谁过不去的架势,现在年纪大了却成了个温吞水,处处都要跟着隆鼎帝走了,让不少妃子觉得更加难受起来。
穆鸢并非这后宫中人,但是也能知道刚刚转瞬之间发生了什么。
暂时把无忧扔在了脑后,穆鸢挽住了蓁蓁的胳膊,好似亲昵,但是却是轻声问道:“贤妃与木婕妤一直是一条线上的,如今这是为何?”
让木婕妤去抱住了柳贤妃大腿的人正是穆鸢,旁人也就罢了,若是柳贤妃这里单方面和木婕妤决裂,对穆鸢而言绝对是没有好处的。
蓁蓁虽然是只狐狸,可是无论是当初凤鸣国的后宫还是这大周朝的宫廷,她都是呆了不短的时候。凤鸣国女君当政,虽然遣散众多美人只留下了沈清一个,但是单单这么一个的心计也能让蓁蓁被坑了几次以后迅速成长。现在又伪装成了太后天天瞧着一帮花季的女子互相争来斗去,这其中的弯弯绕蓁蓁也算是弄明白不少。
这会儿听了穆鸢问,蓁蓁只管笑笑,也算是安了她的心:“权衡罢了。”
穆鸢自己也是个聪明的,转瞬就明白了里面的意思。
柳贤妃是如今这后宫妃嫔之中最有权势地位的人不假,但是前车之鉴便是苏皇后,再高的位置也抵不过隆鼎帝的厌烦,随随便便就弄了场大火给烧死了,连尸骨都不得见。
这让柳贤妃深深懂得在后宫活下去的道理,要有恩宠,让隆鼎帝不能忘记了这个女人是谁,却不能荣宠太过,相处久了难免磕绊,他们不比寻常夫妻,人家床头打架床位和,而她要伺候的是一国君主,这个君主还是个翻脸无情的主儿,绝对不能有所得罪的,不然苏皇后就是前车之鉴。
她会拉拢宠妃为自己傍身,却也不愿意让自己拉拢的宠妃位置靠到自己前面去。
捧着,便是给木婕妤一些方便,打压,就是现在这般为她拉了仇恨于无形之中了。
穆鸢倒是不想多考虑这些,只要柳贤妃还能站在木婕妤一边便是好了。
纵然早晚是要有一番争斗的,但是那争斗来的越晚越好。
带着笑跟着蓁蓁去了戏台子前头,因着后位空悬,那宽敞的凤椅被搬离开来,取而代之的则是绛红色的椅子。
蓁蓁坐了上去,而后让穆鸢搬了个软凳坐在身边。
毕竟穆鸢只是王妃,该是做到女眷那边的,但是蓁蓁是懒得同柳贤妃说话的,这会儿便是留下了穆鸢,碍着礼数没有让她做了椅子,只是做了杌凳。
穆鸢也不挑理,只管笑着应了,便是坐了下去。
瞧着周围人的模样,戏必然是好戏。这些后宫的妃子娘娘以及深宅大院中的女眷们能够得到的娱乐其实好的可怜,大多是操持家务伺候公婆,再不就是服侍夫君料理家事,而后宫的妃子们或许没有这些烦忧,但也正因如此让他们显得越发无聊了起来,一帮无聊的女人凑到一处必然是要互相撕扯开的,倒不是真的深仇大恨,仅仅是觉得生活无趣要找些乐子罢了。
看戏算得上是宫里面的头等娱乐节目,只有逢年过节时候才由皇上或者太后下旨,从京城里请来一等一的戏班到宫里头唱戏,一般会持续数日,几乎是没有不爱看戏的娘娘了。
可无论别人如何想,穆鸢自己个儿可是不乐意瞧的。
唱念做打绝对是真真的功夫,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一招一式都见了功夫底蕴,但穆鸢却觉得情节太慢了,此刻的她总是分外怀念以前能看电视剧的日子。
不过就在穆鸢无聊的开始撕受手上的橘子瓣儿玩儿的时候,台上一个人的模样让穆鸢微微注意了些。
明眸皓齿,眼神灵动,虽然戏里头的装扮是个英俊小生的模样,可是那副长相分明就是比女子还俏丽的姿容了。穆鸢微微坐直了身子起来看,似乎想要细细分辨那人的模样,不过在那之前,就听到蓁蓁的声音响起来:“近来你可曾见过沈清?”
穆鸢闻言抬头看着蓁蓁,而后就看到蓁蓁依然是直勾勾的盯着台上,不过手指尖绞着帕子,显然也是心不在焉的。
穆鸢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必要隐瞒了去的,直接说道:“不曾,他在宫中,我又不是经常入宫的,哪里能见到。”
蓁蓁便是笑,淡淡道:“不见得好。”而后就接上了一句,“近来沈清在给隆鼎帝治病,不过却是不见成效,我想着你该是到了筹谋一番的时候了。”
“治病?”穆鸢倒是没想到会有这番变故,要说小病小灾的倒也罢了,这到了已经惊动道士治疗的地步向来不是简简单单能被太医医治的病症。
蓁蓁眨眨眼睛:“你不知道?我还以为是你安排……”
“好——!”
突然的叫好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穆鸢下意识的也跟着拍手叫好,不过眼睛看过去的时候就发现了那笑盈盈鞠躬致谢的戏子眉尖有着一个点点大的印子。
鲜红的颜色,在男人的脸上更添几分媚气,却让穆鸢无比熟悉。
她下意识的站起身来,对着蓁蓁说了句:“我去去就来。”而后就离开了戏台子绕了路往后台去了。
认识穆鸢的人并不多,不过瞧着这幅端庄打扮也知道必是谁家贵人,唱戏的戏子在大周的地位很低,纵然一身的功夫却是下九流的职业,见到了穆鸢也没人敢拦着,一路上穆鸢居然畅通无阻的走到了后台里头去。
刚刚谢了幕下来的小生还没有脱去戏装,只管用沾了水的帕子想要抹掉脸上的脂粉,不过在那之前,他听到身后一个女子的清脆声音:“顾珏顾老板,你倒是好兴致,不看花儿反倒是来唱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