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奈何才缓和了语气,问道:“他现在在哪?”
“关在军营里。”
“明天爹也要去军营的吧?”
无弦点点头,却不明白为何她突然问起这个来。
“那明天早点起,我去与爹说说,看看能不能去见他一面。”
原来是要去见霍将军,无弦明白的点点后。
无弦离开之后,又过了许久,奈何都依旧有些愣神,她一时间非常的难以接受,霍寻,那个曾经神采飞扬的少年将军,如今变成了阶下囚,她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是梨弦的主将,这个局竟然把他套了进来。
第二天一早,天才刚刚微亮,奈何便起来梳洗了,匆匆去了宁和公夫妇的主院。
听了奈何的来意和其中缘由,宁和公夫人也不由得十分感叹,倒是还帮着说服起宁和公来,同样是将领,宁和公是十分欣赏霍寻的,如今又听奈何这样一说,当即就同意了下来,让奈何吃过早饭跟着他一同去军营,他自会安排好让两人见面。
奈何戴了面纱跟着宁和公去了军营,军营里的副将军官很多都是崇楼的属下,对宁和公都是打心底的敬重,加上有隐悬等人在,安排奈何去见霍寻的事就更容易了。
霍寻是主将,虽然被俘虏,但却没有被用刑,只是被戴上了手铐和脚铐,单独关押在一间牢房里,漆黑的囚房里,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透进微弱的光来,曾经在战场上光芒万丈的人,此时被黑暗掩盖的如同尘埃。
牢房外有人的交谈声,之后门就被打开了,霍寻罔若未闻,依旧低着头靠墙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霍将军。”清脆的女声响起来,霍寻似乎觉得这声音与记忆中的那个重合在一起,惊讶的抬起头来看去,果然是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奈何带着千霜和无弦进了牢房,只是关押着霍寻的那道铁栏的门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打开的,奈何走到铁栏前,看到铁栏边摆着的丝毫未动的饭菜,轻轻叹了一声,蹲下身子,让自己的视野与他平行,“霍将军还记得我吗?”
霍寻看着她蹲下来,直到与自己对视,霍寻突然觉得此时的自己一定十分的窘迫,急忙又低下了头,声音僵硬:“你来做什么?”
两人虽然没有正式见过面,却也是互相知道对方的,尤其是奈何眼角的红色花纹图案十分抢眼,让人一见就会记忆三分,霍寻还未出征的时候,就知道了她叛变的消息,如今在这里见到她也不足为奇。
“霍将军是故人,我来看看你。”奈何声音轻轻的。
霍寻突然有些窘迫到恼怒,大吼道:“如今我已然是阶下囚!你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恼怒,奈何却依旧面不改色,“若是霍将军真的认为我是那种人,那真是枉费了你当年冒着生命危险给我母亲送药的情谊了。”
听到这话,霍寻猛的抬起头,有些惊讶,“你知道?”
奈何坦然的点点头,眼睛里满是真诚:“我知道,那时候我母亲已经病的快要死掉了,是你冒着生命危险,背着你的上级将军去药铺买了药,却又不当面给我,而是偷偷的放在了屋子门口。”
奈何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年,她不过是一个九岁的小女孩,那时候的她刚刚从人间地狱的凄凛谷逃了出来,手上沾满鲜血,被惊吓到日夜不能安睡,却还要眼睁睁的看着母亲缠绵病榻自己却毫无办法,小小的她满是惊恐与无力,她没有钱,也请不来大夫,只能日夜守着母亲,看着她一点一点的被病痛折磨,一点一点的向着死完迈进。突然有一天,她从外面回家,发现家门口有一包药,药上面还有药方子和服药说明,那包药虽然没能挽救母亲的性命,却是那段时日里她心里面唯一的温暖。后来过了几年,她才辗转查到,送药给他的那个少年叫霍寻,只是一个军中的小兵,那时候梨皇已经暗中下了命令,不许任何人去管她母亲的事情,她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了她母亲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她明白他是冒了多大的风险,但凡被发现,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兵只会死无全尸,但是他还是这么做了。再后来,曾经那个瘦弱微小的少年,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打战、立功,终于有一天,他成为了梨弦最年轻的少年将军,那时候的他站在万人敬仰的高台上受封赏,她却只能偷偷躲在暗处看着他,她暗暗的祈祷他一生和顺平安,可是没想到,再见却是如今的样子。
听得奈何这话,霍寻的眼里有一瞬间放出闪亮的光芒,却很快暗淡了下去,“都是陈年往事,不提也罢了。”
“霍将军的恩情,我不会忘记的,还望你善自珍重。”
霍寻的头愈发的低垂了下去,“我如今已然是阶下囚,珍重不珍重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奈何是知道他话里的意思的,梨弦是一定会让人来和谈的,梨皇不会允许一个梨弦的主将死在青鸾,可是就算是回去了梨弦,他这一辈子也是毁了,梨皇是不会容忍一个被俘虏过的人再立在梨弦的朝堂之上的,可是奈何实在不忍心看到曾经那个善良又朝气的少年陨落至此,还是轻声劝慰道:“好男儿志在四方,霍将军当年尚未对我将死的母亲放弃希望,如今又为何对年华尚好的自己放弃呢?”
霍寻却不再接话,暗自沉默了下来。
看他这个样子,奈何轻叹一声,“实话告诉霍将军吧,其实你并没有输,这一切,都是我一早就设计好的,只是我没想到梨弦的主将是你……”
听得这话,霍寻猛的抬头,瞪大了眼睛看向奈何,有些不敢相信的问:“你设计好的?”
奈何点点头,“西菱八城的布防图是我故意在打斗中遗漏的,为的就是让梨弦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