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岚，和他两清吧！”
冰冷的剑尖直抵门面，洛云岚微微垂下眉眼，注视着这把杀人无数的婆娑剑。
“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洛云岚抬起头，望进年无双的眼眸里，对于她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
年无双冰冷的眸子有一瞬间的精光闪过，深深看了洛云岚一眼，而后收回婆娑剑。
“他的情形，刚才你也见过了吧。”年无双抿唇沉声道，声音中有一丝细微的无奈。
洛云岚轻皱了眉眼，缓缓回应道，“知道。但是你想说什么？”她还是不太明白年无双到底为何而来。
“洛云岚，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装糊涂。”年无双眸色深了下来，幽幽直视着她，俨然气息微冷。
洛云岚扬眸瞥了年无双一眼，目光中仍然有些许疑惑。
年无双索性将婆娑剑彻底收了起来，气息已不如一开始那般冷冽，只是眼眸中的清冷一如既往，“看来你是真的不知。”
“虽然你身为长生门的洛使，但那似乎也是曾经的事了，我就想问你，当日为什么离开长生门？”年无双淡淡启唇，问出了横亘在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
她本从不过问这些，只是若非因为那人，她也不会当面问洛云岚。
洛云岚抿唇，淡淡出声，“为何问起这个？”
年无双偏过头，眸光微动，“你知道为何我三番两次留顾璟性命吗？”
“难道不是因为玄衣没有直接授命你杀掉他？若非如此，以你的本事，恐怕即便是顾璟尽了全力，也未必能敌得过你手中的婆娑剑。玄衣当初将它交予你，想必也不是没有缘由的。”年无双的能力，她是看得到的。
比起她而言，年无双更不会感情用事。
而一个真正的杀手，最忌的便是感情用事。
垂下眉眼，洛云岚深知自己的弱点。
“的确如你所言。玄衣之前是没有这么说过，可是你怎么就那么笃定玄衣不会对顾璟下手？”年无双淡淡反问道。
“我——”洛云岚有些语塞，顿时被问得有些哑口无言。
年无双微微皱眉，继续言道，“但是，玄衣可能已经起了杀意了。”她言语之中带有几分警告的意味。
洛云岚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质问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年无双向前走了几步，转过身，“你来到长生门这么久，难道你就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吗？”
洛云岚微微一怔，愣在原地，思索着年无双的这句话。
“异样？”若说最大的惊诧不亚于玄衣的发作，其他的人——洛云岚皱起眉头，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年无双见状，冷冷出声道，“难道你没有发现，顾璟以前的小跟班已经很久没有跟你们联系过了吗？”
洛云岚眼眸瞬间放大，充满着惊讶，“你是说戎戎？！”
“对。”年无双微微颔首，继续言道，“自从你和花钰离开朝阳镇，戎戎便没有再见过你们了吧。”
洛云岚心底隐隐不安起来，连忙问道，“怎么回事？她难道不是去执行什么任务？”比如一直没有解决的谢怀安？
年无双似笑非笑，“执行任务…也算是吧。我提到这个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不要轻易去揣测他的心思。你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又对他了解有多少呢？”
洛云岚再度无言，不知道年无双为何又绕回这个问题。
“你到底想说什么？”从刚才到现在，年无双似乎一直在试探着她。洛云岚蹙起眉头，把话挑明。
“玄衣说过，我是他一把忠实的利剑，为他杀人如麻，为他双手染上鲜血，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听从他所有的命令，尽自己作为一个下属的本分。可你不同。”年无双顿了顿，斜过眼眸，神情淡淡，“他从来不只是把你当成一把剑。”
洛云岚神情怔愣，有什么异样的想法从脑海中涌了出来，她闭了闭眸，用力甩开那荒诞的想法，抿了抿唇，凝望着年无双，认真道，“同样是剑，我不如你锋利。”
“你也比不得我冷漠无情。”
年无双紧接着她的话，说完看向洛云岚，眼眸里幽深如潭。
“玄衣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点，所以，从前饶过顾璟也许是顾念他还是长生门的人，可你要知道，谢怀安一事他多次失败，再加上你的缘故。其实玄衣对他，早已到了底线。”总有一天，他会亲口下令的吧。
察觉到年无双眼眸闪过的杀意，洛云岚心中一沉，作为杀手，她太明白那是什么样的眼神。
“你要杀了他？”洛云岚沉下脸。
“有朝一日。”年无双勾起唇角，竟然无声露出一抹笑容，洛云岚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我还有一点和你不一样，那就是——”
“我从来不会违背他的任何命令。”无论是杀人，还是其他。年无双眼眸越发深邃起来，周遭的气息也随着她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变得越发冰冷。
“你——”
“所以，若是你真想护住你在意的人，便和他两清吧。”年无双转身，正面对着她。
“长生门哪有那么容易脱离。”洛云岚微微苦笑，更何况如今还有云印的毒未解。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洛云印身上的毒，是吗？”年无双正色道，面无表情。
洛云岚倒不惊讶年无双的知情，微微敛眸道，“我需要解药。”
“解药的事我也一直在跟，因为他也需要。”年无双望了一眼石室的方向，眸光变得复杂难辩。
“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解决解药的事，那你能真正离开长生门从此不再见他吗？”
洛云岚心中的怪异感愈发强烈，提到解药一事她却不能再清醒，尽管仍然有困惑，她还是急忙回应道，“你有办法？”
年无双抿唇，眸色一凛，“有。”
“好。那我信你一次。”洛云岚也不含糊，直接应了下来。
两人眸中似乎有一股奇怪的默契，却也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
后来洛云岚再仔细回想起今天两人对话的情形，才明白过来。
大概，都是为了心中所在意之人吧。
伏山下，顾璟一行人正准备上山。
“上山之后，不要单独行动，跟在我后面，知道吗？”顾璟面色凝重，望着眼前的层峦叠翠，提醒着随行的众人。
“好。”花钰瞥了一眼叶三月，微微颔首。
明馥雪则是用力地拍了拍胸脯，“放心吧，这次我不会乱跑的。小欢，你也是，别惹事。”她煞有介事地戳着巫欢的臂膀，大有一副警告意味。
巫欢愣了愣，有些哭笑不得，说的好像经常惹出事端的人是他一样，好吧，谁让她是平日里总是以欺负他为乐的明馥雪呢，这锅，他巫欢背。
“好，我保证跟在你身边不乱跑，明姑娘。”巫欢叹了叹气，果不其然看到明馥雪听到这句回答眉开眼笑的，真不知道她在瞎高兴什么。
算了，她开心就好。
顾璟点点头，“嗯，既然这样，那我们便出发吧。”随即他转过身，对身边跟着的唐亦吩咐道，“唐亦，你让几个黑士寸步不离在四周警惕着，一有情况，马上发出警报。明白了吗？”
唐亦接下命令，慎重点头道，“放心吧，璟公子。”
说完唐亦身形一动，往前走了几步，缓缓伸出手做了一个动作仿佛在示意什么，只听闻耳边忽然有簌簌几道声响，很快又恢复平静。
大约就是顾璟所说的那些隐蔽保护的黒士吧，明馥雪眨了眨眼睛，如是想到。
“嗯嗯，走吧。”顾璟微微侧首，示意唐亦跟上，随后又对着身后众人沉声道。
明馥雪和巫欢跟在顾璟后面，慢慢往山脚靠近。
叶三月见状也起步跟随上去，忽然背后传来花钰的声音。
“叶三月，救出宁沁之后，你就不用再跟着我了。”
叶三月怔了怔，有些失神，转过身不解地看着花钰。
“所谓的报恩，这几年，已经足够了。”花钰见她迷惑的神情，却是温和一笑，“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吧，不必总是将这件事放在心里。我一开始就并没有强求你一定要这么做。”
叶三月抿唇看了花钰一眼，而后转过身淡淡应道，“知道了。”
花钰闻言眼神里有些许欣慰，微微一笑，“那就好。”
花钰现如今也总算是想明白了，当日救下受伤的她，这些年来她一直跟在他身边，尽心尽力帮他做任何事而毫无怨念。
他曾经告诉过她不必如此，可她坚称是为了报恩，当时他改变不了她的想法，倘若这次伏山之行，能够顺利救下宁沁，花钰倒是希望叶三月能够不要再牵挂着这件事，而是可以毫不顾忌地去做她内心真正想要做的事。
毕竟，总是因为这件往事而束缚着自己，着实回很累，正如他一样，和花凡之间的心结，这么久了，也时候解了。
人总是要往前看的，花钰这一刻才真正明白。
正了正色，一行人慢慢向伏山靠近，离洛云岚也越来越近，而这一切，身处其中的洛云岚并不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