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飞机的头等舱里,莫悲翻着一本张爱玲的《金锁记》,这不是她头一次看这本书,却是头一次坐进头等舱。
几个小时前,她从主编办公室里出来,哒哒的高跟鞋声回荡在整个走廊,编辑们从格子间里抬起脑袋,脖子一侧还夹着电话,手指头仍飞快地在键盘上操作。他们从不错过任何好戏也从不错过自己的工作。而这些,恰恰是莫悲做不到的。她没有回家,也没带着任何东西,翻开钱包夹层,一句互不相欠,一张在这个黑暗角落里沉睡了许久的银行卡。
是时候对过去saygoodbye了,她紧紧握住手,又松开。两年以来她从未动用过这张卡上的钱,即使交不上稿没钱交房租,或是有急事却没带够钱,她都没动过一分。问起原因,她也定不会告诉你,这卡上的钱是一个故事,一个她还未真正放下的故事。而现在,她打算将故事整理下来,然后放在书架上,成为她书中的一部分,而不是生活的一部分。
上飞机前,Calvin打了电话来,看着手机屏幕许久,莫悲考虑着该不该接,可能是卡在一年的坎儿上,虽然Calvin还是Calvin,莫悲还是莫悲,可就是不知道哪不对,哪变了,谁变了。莫悲不知道Calvin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心里痒痒的,怪怪的。在之前的恋爱里是否也有这样的阶段?那些过往的心情已经久远到如同莫悲曾忘记的银行卡号,纵使将所有有印象的数字都输一遍,直至将卡冻结,也记不起来。是该怨脑子太笨,还是庆幸没将这温水煮蛙似的感觉一直抓在心里,谁又说得清呢?
最后她还是按下了接通键,Calvin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许是没想到电话会接通,不知说些什么好。许久叹了口气,问她要去多久。
为什么不问问她要去哪呢?莫悲心里生气,其实问了也生气,压根就不是问题本身出了错。女人这种生物,对与错说到底都是用感情来分辨的。
不知道。这是莫悲给Calvin的答案。
她是真的不知道,那扎根在心底的莫名不满的情绪,说是长在心里的脚气也一点都不为过。虽然莫悲不曾得过脚气,就症状而言,溃烂,红肿,脱皮,慢慢蔓延,和此时莫悲心里的感觉没两样。
想到这莫悲打了一个哆嗦,有点反胃。
“您好先生,请问您需要些什么?”空中小姐温柔又清甜地询问着过道隔壁的男人,这声音让莫悲觉得舒服极了。不自觉想看看空中小姐甜美的长相。
“请给我一杯果汁,谢谢。”隔壁的男人清了清嗓子说道。
“好的,先生,您的果汁。请慢用。”直到空中小姐推着饮品走了,莫悲也没看见小姐的长相,拿起书支着脸,有些失望。
隔壁的男人张望过来,一望就是好久,害她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回望过去,竟是旧识。
“Hi ̄ 好久不见。”
人生就像一场旅行,你永远不知道在某个关头你会遇见谁 ,也不知道启程将与谁同行。
莫悲看着眼前这个依旧朴素的小伙子,他左手手腕上的劳力士表默默说明了一切。然而莫悲依然不解,万千事向前推导,无论怎样都得不到一个结论。
“莫作家,你不认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