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哼笑着翻到A1版面,在看到上面的巨幅新闻时,笑容僵在了脸上,结成冰霜。可也只维持了片刻,她就拍着自己的脸颊,神情释然。
走了一段捷径绕到后门,家里的阿姨应声出来,见到她时一脸的喜色,连忙朝着屋子里喊:“夫人,回忆小姐回来了!”
回忆来不及反应,就看到陈婉容停在她的面前,从不受外界影响的端庄仪表,只气色微恙,白里透黄。也不清楚是不是没有化妆的缘故,她想起,她好像并不能记清记忆里的陈婉容化不化妆。
“妈。”总僵持在门外也不是个办法,回忆淡淡地唤了她一声,打破无声胜有声的寂静。
陈婉容显然对她突然的出现倍感意外,脸色变化无穷,竟不知要以何种面孔来对待她。“进来吧。”瞥过眼看到回忆的手边尚带着个行李箱,她又转头吩咐佣人:“陈姨,帮忙把回忆的行李箱拿到她的房间去。”
“不用了。”她拉住行李箱的手紧了紧,“我今晚住朋友家。”
陈婉容张了张嘴,似要说什么,想了想又改口:“那进来喝杯茶,去去暑气。”她将门大开迎她进来,全然把女儿当成了远客。
回忆看着玻璃杯里绿意荡漾的茶叶,悲凉地扬起嘴角的弧度,她素来不喝茶。“爸,他在公司?”看着陈婉容从厨房里走进走出地瞎忙活,她搭话。
“他好几天没回来了。”陈婉容将洗好的葡萄放在圆桌上,转身又走进厨房开了水龙头,胡乱地洗一通。
回忆跟过去,在厨房的移门外徘徊:“公司最近很忙吗?”
“就是碰到药监局抽查,听你爸说不太顺利。”陈婉容提起袖子擦了把额头上的水珠,对她说,“今天,留下来吃个饭,你爸和你哥见到你一定很高兴,我去打个电话。”
“——好——”回忆说服自己留下来。
心神不定地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功夫,耳朵里全是厨房传来的锅碗瓢盆声,她坐不住,卷起衣袖往厨房走:“我帮您。”她的步速快,进去时不幸与陈婉容紧密擦撞。陶瓷碗从后者的手中滑落,触及地面时砰然作响,母女俩对看一眼,陈婉容蹲下身子去拾碎片。
回忆傻愣愣地看着她瘦削的脊背,隔了几秒才开始行动:“我去拿个扫把扫一下,用手拿容易割伤。”用她的话来讲,和陈婉容在一起时最容易犯尴尬症,怕她,恨她,疏远她,每一种情绪都是缘由。问陈姨要了工具,默默地清扫起来。
陈婉容望着女儿,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姑娘摇身一变,不觉间竟然长大了。她说:“回忆,我和你爸爸,我们对不起你。那时,本不该让你嫁给祁颂唐的,可是我们想着他的家世对公司发展有利,所以……”
回忆停止动作,语气平静无波:“那你和罗诚岩呢?”
“我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想要和他好聚好散的,谁知会出这么大的事。”每每想起,陈婉容心里就会浮起无穷的愧疚。
“那我呢?”回忆又问,“我是你不堪忍受的过去,你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吧?”这是她多年的心声,也是和陈婉容的心结所在。都说儿女是母亲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她想,陈婉容是那种把肉扔掉喂狗都不会心疼半分的母亲。她们是天生的仇人。
“你长得像他。”简短的五个字概括了二十几年的仇视状态。上一世两个人必是相处地太过融洽,命运就安排她们成为母女,在割舍不了的血脉相连中各自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