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荡着的是她故作自在的紧张,祁颂唐心神一震,漠然的神色中染上一丝动容:“我不想被别人指指点点,说我的妻子和她的哥哥**。”嘴上无情地控诉着她的罪行,而脑海中思绪万千,反反复复思虑着她有意无意的探询。
一人独居的时间,晚上的到来对祁颂唐来讲就是劫难,大部分的时间他睡得并不安生,浅眠,醒的也早。
与回忆同居,无意中发现她怕黑,平常看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子竟然会让漫天星夜吓破了胆,饶是满脸写满疲态,她仍是执拗着不肯说破一个字。祁颂唐那时是突发玩心,略施小计便逼得她吐露真情。但从她的眼眶看到强忍着的泪珠时,他略微慌张了起来。那份触动,似曾相识,带着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于是,当她忐忑不安地向他恳求卧室的一席之地时,祁颂唐毫不犹豫地应承。
然后,诺大的一张床,她真的只占了个边角。也许是怕打扰到他,回忆睡觉的时候总是侧着身子蜷缩成一团,也不翻来覆去,沾上床垫就已睡熟。没有心事的人大抵如此,祁颂唐望着她清秀的眉眼,竟也能安心地睡熟,一夜无梦。
再回首近来发生的点滴,她的言笑晏晏拨动着他的心弦。好像,真的,如她所言。可宋锦时留下的烙印明明还是那么深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回忆噘着嘴瞪了他一眼,嘴里咕哝着以示不满。行至家门口,她开门下车,又连看了几次手表,还好时间尚早,不会耽误他的上班,弯腰低头地叮嘱:“路上小心点。”
祁颂唐却解开安全带,绕过车头直直地跟了上来。
“你不是要去上班吗?”见他迈着长腿从身边穿过,悠然地按下了电梯的上行建,回忆不由问道。
祁颂唐浅笑,正式通知她:“我今天休息。”
“那你,”回忆油然而生一种深深的被欺骗感,“干嘛骗我爸!”
“为了阻断你和迟邵楠不健康的苗头。”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祁颂唐如愿地看到她五彩变幻的脸。露出满意的笑容,情不自禁地将手停留在回忆柔软的长发上,那是迟邵楠放过的地方,他哄小孩似的轻拍了几下,柔声说道:“我在家难道不是正合你意?”这份将就的婚姻!对于自己的情绪,他开始频频无法把控,长叹一声,转瞬闪身进了电梯。
回忆迟钝地怔住片刻,对他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祁颂唐今天有点反常。
虽说是彼此独处的一天,和各自上班时却又没什么两样,吃饭之外的大多数时间,祁颂唐都待在书房里,顾自钻研医学书籍,闲情逸致地临摹书法。回忆从门缝中眯眼偷窥过几次,他像是入定了似的,全然不曾觉察,自觉无味,便又过起了打游戏睡大觉的懒汉生活。
屋内的帘子严丝合缝,将光亮隔了个透彻。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时候,天色渐染上了一层清灰,回忆朦胧间从被窝里摸到手机,全身心都尚在神游。
隔着梦境与现实的巨大沟壑,她隐隐约约地听出了那是大学室友付珊独具特色的金嗓,作为班级代表诚挚邀请她参加同学会。
毕业之后,大家各奔前程,鲜少会面。
“同学会,同学会……”回忆不甚清醒地念叨着,勉强在自己的魔音绕梁下,找回了丢失的理解力,“你说同学会啊,宋锦时会去吗?”不假思索地问出了内心最深处的疑惑,她猛地惊醒,宋锦时,是她身上的一处隐形刀疤。
“估计不会,她一当红大明星,哪有空陪我们闲嗑。”付珊笃定地说。
回忆想了想,室友的话不无道理,再者,就算不幸碰面,当做普通同学看待,客套地寒暄想必还能应付。久别重逢的美好想象使得她爽利地答应。
“那我等会把时间和地址发到你手机上。”
恰巧这时房间门有规律地叩响三下,祁颂唐握着门把探了探脑袋,一眼望尽房间的灰暗,唯独床头的台灯照亮她绯红的脸颊,以及凌乱的头发,看来她的适应能力很强,已经敢一个人睡觉了。祁颂唐蓦地扬了扬嘴角,唤道:“吃饭了。”
回忆呆呆地看着重新关上的门,过了片刻才急急地去拉开窗帘,呵地惊讶一声。下午一点多睡的觉,外面阳光正好,转眼,室内外已无差别,都被冬日的黄昏笼罩着。她,竟然足足睡了四个小时,好久。披上外套径直下楼,几碟小炒展现在眼前,回忆觉得自己再次被祁颂唐羞得无地自容,筷子在嘴里啜着,她说:“学长,以后煮饭烧菜这种事情由我来做就好。”行动上是小矮人,语言上要尽可能地圆满,无论如何,她曾誓言满满要做一个贤惠的好妻子。
“你做的饭菜难吃。”祁颂唐看了她一眼,直言不讳。
弥补行为上的缺失不成,反而被他的实话重伤。回忆心有不甘,语声低弱地驳他的话:“至少能煮熟,吃了不会拉肚子。”
说的当下,心里种下几分低落与自卑,他太过优秀,自己到底要付出多少才能与他齐肩。
扯动着嘴唇,还是那个厚颜无耻,屡败屡战的迟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