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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如影附形

天水,又称秦州,地处陕甘川交界,古称成纪,相传华夏始祖伏羲诞生于此,因此自古便享有“羲皇故里”的美誉。

又称“邽县”,原本为邽戎地,秦武公取其地,置邽县,后改为上邽县。秦始皇置三十六郡时,属陇西郡。汉武帝元鼎三年,置天水郡。

“天水”之名的来源说法不一。

一说因其位于天靖山下,东临渭水,故名“天水”。

另一种说法得名于“天河注水”的传说。

相传秦末汉初,由于连年征战加上干旱,上邽城民不聊生,一天夜里,忽然狂风呼啸,雷电交加,一道金光自天而降,霎时大地震动,裂开一条大缝,天河之水随时倾泻而下,倾入大缝之中,形成一湖,名曰“天水湖”。汉武帝闻讯,便在上邽城北设“天水郡”,从此有了“天水”之名。

究竟哪一种说法是真的,无据可考,谁也说不清,各取所需而已。

“秦州”之称,最早始于魏文帝元年。

天水是秦国的发祥地,那位秦国的奠基者,护驾有功的秦襄公,便是天水人,他的老祖宗叫秦非子,因辅佐大禹治水有功,又助舜训练鸟兽,驯化百禽,舜赐姓赢。所以,这里也叫“秦地”、“秦州”。

这里人文荟萃,曾出过不少历史名人,当地人说,神话在传说中的女娲、伏羲、轩辕都是当地人。还有西汉名将李广、赵充国,三国时期的姜维,唐开过皇帝李渊、李世民、李白等等,太多太多。

又说伏羲女娲是亲兄妹,如果是真的,说兄妹俩是秦州人氏,有几分可信。若说轩辕也是秦州人氏,就有些不靠谱了。这些老祖宗们所在处的年代,都是上古时期,人们靠渔猎为为生,四处飘泊,朝秦暮楚,恐怕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是何方人氏。

天水历史悠久,古迹颇多,三国故事中“马谡失街亭”、姜维三战小陇山的故事,便发生在这里。

诸葛亮七出祁山也经过这里,留下不少遗迹。

最著名的莫过于伏羲庙、玉泉观、南郭寺、麦积山,还有伏羲画八卦的卦台山等等,太多太多。

麦积山石窟,与洛阳、山西云冈石窟并驾齐驱,著名于世,加上后来发现的嘉峪关外莫高窟石窟,为华夏四大石窟。

麦积山位于秦州东南约六十余里的群山之中。远远望去,酷似农家积麦之垛,故名“麦积”。

其山山势险峻,高耸入云,如刀削成。峭壁之间,镌石成佛,万龛千窟,层层相叠,上下错落,密如蜂房。窟中雕塑、壁绘千万,大者高达十丈,小者仅如拇指一般,千姿百态,栩栩如生,令人目不暇接,叹为观止。

走近前去,仰首眺望,但见东、南、西三面悬崖之上凌空飞栈,惊险陡峭。攀行其间上,有如行走在云端里,令人股栗胆寒,胆小的朋友绝对不敢登攀。

唯有北坡山势较为平缓,但也十分陡峭。若欲登凌绝顶,一览群山小,除了北坡别无他途。

登上山顶,却是另一番景色,只见脚旁云雾缭绕,树影婆娑,苍松劲柏郁郁葱葱,若隐若现,清幽静谧,令人涤心爽目,顿生超然物外之感。

若遇阴雨天,山中又会烟雨溟濛,呈现出一种朦胧奇幻的景色,恍如仙境一般。

当地人称“麦积烟雨”,也是当地一境。

山顶苍松下,雷鹏依旧道家打扮,依树而坐。他双眼半阖,耳听涛声阵阵,凉风习习,暑气尽消,似乎沉浸在这难得的美景之中。

其实不然,他抵达故乡业已五六日,曾数次前往秦州镖局打探舅父云展鸿的消息,不意遭到饱含敌意的冷遇。最后一次,险些拔刀相向,惹出一场乱子。

他只知道自己祖籍秦州,但父母从未对他提过家乡有什么亲友。秦州镖局是唯一的线索,可是,这条线索眼看靠不住了。

与亲人失散半载有余,眼看已是初秋季节,严冬将至,而亲人却杳无音讯。

遥望故乡山川,无限思念之情,凝结成一个老大的“愁”字,压在心头,说不出的悲哀、彷徨、焦虑、凄凉。

“故乡,这便是我的故乡,多美啊!母亲,孩儿来寻你了,你在哪里啊……”

他在心中一声接一声地呼唤着母亲,不禁热泪盈眶,真想伏地大哭一场。

枝叶晃动,脚步声与喘息声入耳,有登山者接近。

天下名山胜景,人皆有份,只要不怕摔死,任何人都可以攀登游览,不必草木皆兵。

他拭去泪水,闭目假寐。

脚步声渐近,喘息声亦清晰可闻,接着,想起女子得意的自语:“哎呀!到底上来啦!看姐姐还敢自吹自擂,笑我胆小……咦!”

一声轻“咦”,惊动了雷鹏,启目望去,面前站着一位十六七岁,身着紫衣的少女,面上粉汗淫淫,正惊疑地望着他。

“天地之大,竟无一处安静之处……”雷鹏心中烦躁,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少女忽然指着他恐惧地叫:“你……你便是西安慈恩寺旁聚仙楼上的那位道长!你……你曾在凤翔现身,又出现在此地,你……你在跟踪我们……”

雷鹏仔细一看,认出来了,正是红衣姑娘的妹妹绿衣姑娘。女孩儿家一日三换衣,一瞥之间没认出她来。

“不错,正是贫道……”他口中漫应,游目四顾,妹妹在此,姐姐大概也在附近,这位姑奶奶难缠得紧,不见为妙。

“站住!”一声清叱,少女从怀中取出一条雕花柄长鞭,喝道:“你这老道,我们走到哪里,你便跟到哪里,难怪姐姐要杀要打,你果然是个恶人!”

“你这丫头,凭什么说我……”雷鹏原本便心绪不佳,被她不分青红皂白,一再指为恶人,无名火发,正要发作,一眼瞥到姑娘手中皮鞭,心中灵光一闪,大叫:“你是小婉表妹!”

姑娘惊跳而起,急退数步,鞭指雷鹏尖叫:“恶贼!谁是你表妹!看鞭!”一鞭挥出。

长鞭长约五尺,粗若拇指,以牛筋编成,打在身上,保证皮开肉绽。

雷鹏身形一晃,蓦尔消失,避开皮鞭,闪到姑娘身后,一把揪住她的小辫大叫:“小丫头片子,叫哥哥!”

少女叫云小婉,她姐姐叫云小英。

十年前,雷鹏随母亲前往鹤鸣谷一住月余。姐妹俩淘气,不仅不肯叫他哥哥,反而合伙欺负他,强迫雷鹏叫姐姐。雷鹏以牙还牙,时常冷不防揪住二人的小辫,强迫她们叫哥哥。

这一切,已经十分遥远,恍如隔世,乍然听来颇为陌生,但却唤起了儿时的记忆。

姑娘全身一颤,颤声叫:“你……你是何人?”

“表妹,我是你表兄雷鹏啊!”他松开姑娘,走到姑娘面前激动地叫。找到了表妹,舅父以及母亲也该有下落了。

“你是表哥?”姑娘眼中疑云重重。

“我是……”

“胡说!我表哥年方双十,一表人才,哪似你这贼眼忒忒,专讨女人便宜恶贼模样!”

雷鹏这才想起自己戴着人皮面具,难怪姑娘一口一个恶贼地叫。四顾无人,他揭下面具,变戏法似地露出一张唇红齿白,虎目蚕眉英俊脸庞。

“表妹,你仔细看看是也不是?”

姑娘惊呆了,风闻江湖上有一种易容之术,精于此道者,可任意改变自己的面目,毫无破绽,神乎其神,但她从未见过。此刻看到一位中年道士抬手一抹,眨眼间变为一位英俊少年,惊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儿时,她和姐姐曾与小表哥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十年过去,姐妹俩从未忘记这段美好的往事。虽然曾听父亲言道,小表哥已是满腹经纶,一表人才,但在二人的心目中,小表兄依旧是十年前流着鼻涕的鼻涕虫,依旧那般淘气,无论如何也和眼前的少年难以吻合。但她依旧从他的眼睛里中发现了熟悉的神态。尤其那声“小丫头片子”,自从表哥离去之后,便再也无人叫啦。

“你……你真是鼻涕虫?”

雷鹏下意识摸摸鼻端,喝道:“小丫头片子,还叫我鼻涕虫!叫哥哥!”

“哥啊!”姑娘泪流满面,大叫一声,扑入雷鹏怀中放声大哭。

儿时的记忆,最容易在人的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记忆,也最容易启迪人从模糊的雾霾之中理出头绪。霎那之间,在小婉姑娘的眼中,儿时的表哥,与眼前虎背熊腰的少年合二而一,变成了一个人。

她痛哭流涕,哀哀欲绝。

“好妹妹,莫哭,莫哭,劫后余生,久别重逢,应该高兴才是……”他轻轻拍打着表妹的后背安慰道。

“哥,你为何一个人四处乱闯?姑妈和姑父安好?”姑娘退后一步,抹着眼泪问道。

雷鹏如遭雷击,这是说,母亲并未与表妹一家在一起。

“表妹,舅父、舅母安在?”他强抑悲痛问道。

“正月初一那日,爹爹杀退贼人,遣散家人,带着我们连夜离开了鹤鸣谷,前往醴泉投奔大师伯。”小婉回答:“不想住了不到两月,贼人闻风而至,为免牵累大师伯,爹爹又带着我们逃到了西安,如此来来往往,往返于西安与醴泉之间。后来风声较为平息,我们又逃到了荀师叔处。这里地势偏僻,人烟稀少,估计贼人一时间找不到这里。表哥,爹爹得到消息说,你们全家遇害,爹妈天天悲伤不已,原来你们都活着,快随我回家!”

“荀师叔家居何处?”

“那边!荀家庄,”小婉遥指东面群山:“就在那座高峰下,十多里地,不远。”

雷鹏沉吟不语,他很想前去与亲人团聚,但他不能去。贼人眼线四布,他途经马跑泉时,便遇到几个操异乡口音的岔眼人物,正在向当地蛇鼠询问是否见到游方道士之类的可疑人物。显然,贼人正在追查他的下落,极有可能已经盯上他了,舅父一家刚刚安定下来,绝不能引鬼上门。

“表哥,你犹豫什么?”

“表妹,我不能去。”他道:“我已经成为贼人跟踪的目标,如影附形,始终难以摆脱,极有可能已经到了山下,如若落入贼人耳目眼中,便会引狼入室。”

“在哪里?”姑娘惊悸四望。

乃父曾一再叮嘱姐妹俩,无事不可外出,但年轻人生性好动,总是千方百计地溜出来惹是生非。

雷鹏走到崖边,遥指崖下二名游客,道:“你看,这两位便极为可疑……”

崖下游人不多,所有的游客都仰首眺望崖上雕塑指指点点,唯有这两位东张西望,仿佛在寻找什么。

“果然可疑!”小婉吸着冷气低叫:“他们都是冲你而来?”

“冲我,也冲你们。”雷鹏回答:“是以,我不能前去拜见舅父舅母。回去以后,请告知舅父,说我劫后余生,正在寻访高师,习练武功,功成之后,我会为云雷两家报仇雪恨,讨还公道!”

“报仇雪恨?哥,莫非姑父姑母……”

“爹爹死了,母亲下落不明……”雷鹏潸然泪下。

“哇……”小婉放声大哭。

“不许哭!”雷鹏一把掩住她的口,低叫:“贼人就在崖下,千万不可惊动他们!”

“哥,我不哭……”小婉眼泪汪汪,懂事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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