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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冤家路窄

七天后,雷鹏辞别智顺和尚,夤夜离寺,一路向西,直奔醴泉、凤翔。

老和尚得到消息,万安客栈发生凶杀案,四名身着夜行衣的飞贼,身中暗器,命丧黄泉。老和尚料定四大汉是冲雷鹏而来,但不知为何人所杀。

雷鹏正在练功,不可打扰,因此,老和尚直到他离寺前一刻,才将消息告知他。所以,为了避开贼人耳目,雷鹏决定连夜起程。

醴泉,后人称礼泉,地方不大,但却历史悠久,于隋开皇十八年置县,唐初废,贞观十年复置醴泉县。

七日功夫,经智顺和尚悉心指点,雷鹏的武功精进了不少。轻功愈加神速,百余里路程,不到三个时辰便赶到了。

拂晓前,他来到了醴泉城外,城门未开,不远处有一片树林,进入林中运功调息。

半个时辰后,旭日东升,城门开启,他踱出树林走入城中。

来到城中,时光尚早,这种时候去落店,保证会招人猜忌。

关中的羊肉泡馍驰名于世,道旁就有一家泡馍馆,刚刚开张。赶了半夜路,正感饥饿,吃一大碗羊肉泡,可保半日不饥。

店家刚刚收拾完毕,眼前一黑,走进一位中年老道。

除了酒肉和尚,正经的佛家弟子不食腥荤。道家的禁忌较少,很多牛鼻子老道百荤不忌。

“客官来的正好,小店天不亮杀了一只羊,刚刚煮熟,你是第一位,开门红,半价,请坐!”店家热情迎客。

“多谢!来一碗羊肉泡。”雷鹏落座,交给店家一块碎银。

吃罢早餐,信步向西走。

舅父一家逃亡在外,与母亲都是龙虎门贼人追踪的目标,不能逢人便问,也不知道去何处打问,走一步算一步,也许能撞到好运气。

街道两旁有几家客栈,他想先去各处看看再落店。

临街的一座楼上,朱窗半开,露出一张睡眼惺忪的俏脸,一眼瞥到从楼下走过的老道,为之一怔,随之发出一声冷“哼”。

雷鹏心生警兆,蓦然回首,街上小贩三五个,沿街叫卖,毫无异状。

“没来由一阵心悸,见鬼!”他心中暗自嘲笑,继续往前走,渐行渐远。

楼下店门轻启,闪出一条红丝倩影,胁下夹着一个长布卷,娉娉婷婷,尾随雷鹏亦步亦趋。

小县城地方有限,不到半日,雷鹏便逛遍全城,苦于无法公然打听,没有得到舅父与母亲的任何消息。一大碗羊肉泡早已踪影俱无,腹中饥馁,信步踱入一家岐山面馆。

岐山臊子面也是关中名吃,以酸、香、辣、筋道而著名。只要你不喝汤、不停箸,他便流水般往上送。

红色倩影跟到面馆前,停住了脚步,心中暗道:“这厮满城乱逛,要干什么?莫非是个假牛鼻子采花贼,在踩点?哼!”

自以为是,闪入对面的店铺,紧盯面馆目不少瞬。这位姑奶奶,正是在聚仙楼上的那位主儿。她自以为是,将雷鹏当成了江洋大盗采花贼,决计要行侠仗义为民除害,至少也要一泄聚仙楼上受辱之恨。

天下唯妇人女子最是难缠,她可以为一些鸡毛蒜皮,口舌之争,甚至莫名其妙的原因,将你恨之入骨,纠缠不休。她们常常连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要与男人们夹缠不清。

雷鹏流年不利,哪里知道会招惹上这样一位姑奶奶?哪里料到这位主儿正拿着杀人的家伙什,将他当作江洋大盗采花贼,要取他性命?他虽然茫然不知,心中没来由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既非恐怖,亦非警兆,说不准是什么感觉。大概是武林朋友特有的反应,脊背被人盯上几眼,大脑中便会产生某种波动。

食毕出店,正自逡巡,红影乍现,红衣姑娘突然出现在眼前,如上回一般,似笑非笑,望着雷鹏,美目中杀机隐隐。

“无量佛!”雷鹏喜悦地稽首:“正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女施主别来无恙?在此相遇,实出贫道意外。”

“牛鼻子,这叫冤家路窄!”姑娘巧笑嫣然,杏眼中杀机愈浓。

雷鹏没有感觉到危机,一看到她,他的心中便生出一种遇到亲人的感觉,情不自禁地道:“也叫不是冤家不聚头……”

“胡说!谁与你……”姑娘粉面微红,旋又淡淡一笑,甜甜地邀请:“敢不敢随我去城外走走?”

正当午时,街头人来人往,青天白日,一个大姑娘拎着剑追杀一个牛鼻子老道,保证天下大乱。

雷鹏瞥了一眼她胁下布卷儿,微微一笑,道:“请施主先行一步,贫道随后便到。”

“你要敢逃,我立刻取你性命。”

“不敢,请!”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城外,姑娘在一株柳树下停住脚步,回身说道:“牛鼻子,你胆子不小。”

“嘻嘻,小施主,你又不是大老虎,贫道怕你则甚?”

“臭牛鼻子,你敢辱骂本姑娘!”姑娘粉面一沉,抖开布卷,露出一柄连鞘长剑,竭力装出一副生杀在握的强者面孔,摆出一副凶霸霸不可一世的模样,无如人长得太美了,不特令人毫无恐惧之感,反而感到可爱、可笑,倍感亲切。

她双目望天,傲然问道:“牛鼻子,你可知道,本姑娘为何请你至此?”雷鹏也是少年人心性,童心未泯,强忍住笑,调侃道:“贫道不知,小施主,放我走吧,贫道乃出家之人,又近不惑之年……”

“放肆!”姑娘粉面通红,一声剑吟,长剑出鞘,指住了雷鹏喉咙。

“施主饶命……”雷鹏惊慌失措,踉跄倒退。

“杂毛野道,饶你不得!”姑娘步步进逼,杀机怒涌:“你屡屡侮辱本姑娘,不割下你的狗舌,剜去你的狗眼,本姑娘决不罢休,看剑!”

一声清叱,剑光似电,峰尖灵活地续进,吐出淡淡虹影,排空直入,直刺雷鹏心坎要害,一闪即至,快得令人目不暇接。剑上造诣不凡,下过几年苦工。

“杀人啦!救命啊……”雷鹏怪叫不已,抱头东躲西藏,看似慌乱,实则进退躲避,皆妙到毫颠,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从剑锋下逸走。

姑娘连攻十余招,久攻不下,杀得兴起,一声清叱,施出家传剑法,一剑快似一剑,一剑狠似一剑,犹如长江大河,滚滚而来,招招不离要害,式式都是追命的杀着。恼羞成怒,要拼命了。

雷鹏渐感不耐,他已看出,姑娘已经技尽于此,如此缠斗下去,何时是了?心念一动,屈指一弹。

“铮”然一声清越剑吟,一股大力循剑传到,姑娘手臂发麻把持不住,长剑脱手而飞,“噗!”地一声,插在树干上,入木盈寸方止。

姑娘这才知道遇上了高手,惊恐地望着雷鹏,步步后退。

雷鹏弹飞了姑娘长剑,心中不忍,和颜悦色地说:“施主莫怕,贫道乃逢场作戏,绝无恶意。数日前在聚仙楼询问之事,小施主若能见告,贫道即刻就走,绝不为难。”

“你……老杂毛,原来你是贼人一伙的,要杀便杀,要探本姑娘来历,今生休想!”姑娘咬牙切齿,倔强地叫。

眼见得误会愈发地深了,雷鹏苦笑不已,正待分说,官道上绿影如电,飞掠而来,绿衣姑娘到了。

雷鹏拔身而起,拔出长剑,信手一挥。“仓啷”一声,红衣姑娘只觉手中一沉,失去的长剑已然还鞘。

“姐姐,爹爹正在四处寻你,你却在此地与人打架,还不快回去!”绿衣姑娘扬手娇叫。

红衣姑娘狠注雷鹏一眼,顿足而去。哪里知道这位道士,正是她表哥。

她得到消息说,雷家已经满门遇害,无一生还,做梦也没想到,那位自幼被她欺负的小表哥,不仅劫后余生,而且成为一个一流高手。机缘未到,再次失之交臂。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这话一点不假。

半月后,雷鹏来到了凤翔。

凤翔,春秋时为雍邑,周平王东迁洛阳,秦襄王护驾有功,封为诸侯,赐岐西之地,歧西遂为秦族活动的中心。此前,秦人的地盘不大,主要活动在秦州(今甘肃天水)一带,半农半牧,在春秋诸国中最为弱小。

秦德公元年,秦自平阳迁都于此,筑雍城,据关中西部。

关中物产丰富盛产菽麥,秦人有了充足的粮食,国力日益强盛,以雍城为依托,一路高歌猛进,扫荡诸侯,徙都栎阳(今陕西临潼县境内),在此创建霸业,独霸西秦,成为春秋五霸之一。公元206,秦始皇承祖宗余威,完成了一统天下的霸业,结束了诸侯割据的局面。仅此一点,这位暴君功不可没。

唐至德元年,取凤鸣岐山之义,改称凤翔郡,之后又改为凤翔县。

千百年过去,昔日的巍峨都城,楼台宫殿,早已成为残垣断壁,狐兔出没。

雷鹏来到凤翔,转眼三日,只探出曾有无数江湖人物在左近打闹一月有余尔后忽然销声匿迹,去向不明。

他在醴泉得到的,也仅此而已。

他在城中漫无目的,踯躅而行,虎目之中,透出焦虑和疲惫。

一对远商穿城而过,向西行去,车上插有“金城镖局”的旗号。

雷鹏眼神一动,暗叫:“是了!我雷家与舅父一家,祖籍秦州,舅父曾为秦州镖局镖师,必有不少亲友在彼,舅父以及母亲,极有可能投奔故乡去了……”

他为这个意外的收获欣喜万分,立刻转身走向客栈。

行不数武,他轻“咦”一声,脚下一顿,慌忙低下头继续向前走。

流浪汉与四名大汉一路东张西望,迎面走来,与道士装束的雷鹏错身而过。

走出十余长,流浪汉猛然止步,回身问道:“各位兄弟,你们可曾看到适才有个牛鼻子走过?”

“哦,是有一位。”一位身形威猛的大汉回答。

“糟了!”流浪汉顿足叫:“这小混蛋,竟连老子都瞒过去了。快!他便是我们要找的人!”

五人折转身来,急急赶去,雷鹏早已踪影俱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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