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后在回想起来的时候,那些令人难过的语句,我们都可以将它转变成笑到哭的台词。
那个紧张到的心脏杂乱有力跳动的女孩,她在教室里,脸悄悄爬上了炙热,黄昏却蓄意冲淡她的羞怯。
“那个……”
“她们说……”
“你喜欢我的同桌马晓丽……”
那个逆光而立的男孩,目光像是温柔的春风,细细的把女孩的害羞默默的读在眼里,他想,终究是个害羞的人呢,如果现在告白的话,她会不会更加不好意思呢,于是——
“嗯,是啊……”
因为当时你的或婉转、或羞怯、或自负、或高傲时说的一个调皮的笑话,于是他就温柔细腻的附和你延续了那个笑话。
反正你想,如果是这样问的话,也不会觉得丢脸,如果他说喜欢的是自己,那也不算是自己先告白的。
反正你是这么想的,你自信的认为对方是喜欢你的,你无论如何也想要保持自己的高姿态,但也许只是仅仅因为你的羞怯,所以委婉的编造出来一个连你曾经也嗤笑过的笑话,然而就是这个笑话轻易的击垮了这段薄弱的感情。
王七婻肩膀抖动的越来越厉害,她把自己缩成一团,想要把自己隐没在浅草从里不被人发觉。可是心里又矛盾的希望可以有个人来安慰自己。
上帝永远都是偏爱一切美丽的存在,因为那些美丽的外表就是最偏心的证明。
“你怎么在这儿?”
低沉如大提琴的声音在头顶轻轻响了起来。
“不回寝室么?”
凉凉的口吻堆满了浑厚的安全感。
王七婻抬头就看见几步开外矗立着的舒有意。
他永远都是这样安静,如同街边小道里可以遮天蔽日的银杏,安静的矗立在那里,不动声色却倨傲逼人,让人不敢靠近却又莫名觉得亲切,他脸上偶尔的情绪和笑意,是枝头微微摇曳的风声,他的臂膀像是整片巨大而安静的树荫,让王七婻觉得分外安心。
当王七婻那双哭到红肿的眼睛缓慢的冲进舒有意不温不淡的视线里时,舒有意真的能感觉到心脏那里重重的跳动了一下,闷热的痛感。
大概他微怔了几秒,才稍稍反应过来,微微蹙起的眉头不知道是心疼还是疑惑。
“你……”
王七婻蓄满泪水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舒有意,刚刚还想隐藏的委屈和难过,莫名的一下子涌了上来,五秒后,她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亮光,她起身直直朝他走了过去。
红色的落日完全消失在青蔼的天空后时,她仰起头对他说:“你能抱抱我么?我真的很难过……”
……
客厅里,沈说说,杜利辛,符百晓,三个人和往常一样玩着纸牌游戏。
我们永远都猜不透,隐藏在黑暗里的脸是悲伤的还是没有表情的,就像沈说说永远也察觉不到,符百晓和杜利辛背后藏的另一幅扑克牌,而她的双眼似乎永远看不见桌面上有两个红心ase,她只会一根筋的懊恼“唉唉唉唉,我怎么永远都赢不了呢?”
然后死死的闭上眼睛任由杜利辛和符百晓两个人奸笑着拿起水彩笔在她的脸上乱七八糟的涂抹。
江千优偶尔会从厨房里出来,去冰箱里拿蔬菜,路过的时候,会偏心的叮嘱胡乱涂抹的两个人“你们俩下手轻点哦,晓晓,如果你要是不听劝诫,仍然在说说的鼻孔里乱抹的话,也许你的饭碗里也会突然出现什么不明物体来哦。”
符百晓抽着嘴角愤愤不平“江千优你敢不敢不这么偏袒这只狗!你妹可是还活着呢!”她一拍杜利辛的肩膀“是不是杜利辛?”
原本正在沈说说脸上费心涂案的杜利辛,一听到符百晓的话,立马配合的扭过头饱含泪光的看着在冰箱里拿菜的江千优,可结果人家江千优看都没看她一眼,拿了些小青菜,关上冰箱的门,目光直接投向窗边傻站着的我,她问我说“穆生还没有回来么?”
我从落地窗边回头,心里感觉凉凉的:“还没有。”
江千优担忧的皱眉“是不是被留在学校里了?”
我不确定的放低语气:“我也不清楚,不过天快黑了,她有夜盲症的……”
像是有一只章鱼缓慢的游进了心脏那里,以挠心的方式不停的玩弄我,我突然间委屈的很想哭,可是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委屈。
以前就听说双胞胎之间会有什么特殊感应的,可是穆生总是如同水流一般不带任何声响和温度的流动,我感觉不到她的喜怒哀乐。
所以我还对此嗤之以鼻,那么现在呢。
我真的能感觉到心脏那里被被紧紧束缚着,我快要呼吸不过来,却还得装作一副没什么大碍的样子,想来我的本质里还是跟穆生有些相像的吧,都不太喜欢把自己的痛苦展示给别人看,因为不确定得来是同情和安慰还是嘲讽和不屑。可即使得来的是同情和安慰,我想我们也不会轻而易举的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示给别人看,因为我们也不确定对方为你准备的是纸巾还是匕首。
我仰头,深深叹气,某个程度来说,我们都是害怕被伤害被嘲笑的孩子。
江千优盯着我,她想她能体会我的心情,因为有些时候说说不见的时候,她就会担心的连呼吸都难受,仿佛心悬在半空中没有一丁点儿的定性。
“要不我们出去找找吧!”江千优转身回去放下小青菜。
要是换了平时,符百晓一定会不屑的摆摆手说“不用啦,等她在外面玩腻了,自然就会爬回来的,你们别搞的神经兮兮的。”
可是她没有,她看了我几秒钟,脸色绷得很紧,然后起身去穆生的书房。
“我去拿手电!”
符百晓在穆生的房间里翻了几翻后,终于在书架的隔层里找到了手电,她去拿的时候,余光却看见了一张被搁置在隔层最里面的一张旧照片。
那是一张我和沈穆生以及沈说说三个人的合照,5岁或者是更小之前。
她望着那张照片微微失神,眼底氤氲起朦胧的雾气。
——其实在第一次见到耶达的时候,我就觉得她是一个很自闭的人,其实那时候明明自己也才11岁而已,自闭症忧郁症什么的,也没有办法弄得很清楚。
可是就是在那天——
在那个蓝楹花纷飞的校门口。
学生陆续不断。
蓝紫的乔木遮蔽了头顶上方的绯红天空。
两个一模一样的女生站在茂盛到花朵压弯了枝桠的蓝花楹树下。
她的长发顺着单薄的肩旁顺下来,如同黑色瀑布般湿润盈亮。
她的齐眉短发黑中泛黄,像是一丛悉心培育的无名花蕊,蓬蓬散散。
她们美的像是一幅安静却动态的画。
那时候我看着她犹豫伸出的手,最终还是停顿在那个长发的女生的耳侧上方。
那个时候我就在思考,她是想要帮那个女生拿掉头发上蓝花楹呢,还是想要心疼的揉揉她的头发呢。
可是当时确实就是因为那时从她眼底里流露出来的忧伤和心疼,灼热了心脏。
然而在更久之前。
也经常看见那个有着黑色瀑布般的湿润莹亮长发的女生,她安静的坐在校门口的石阶上,眼中是风吹不散的大雾,她总是出神的盯着空气看,微微蹙起的眉间,像是没有缘由的心疼,抑或是不卑不亢的屈服。
她像是一株小雏菊,安静的隐藏着自己,却无法掩饰一身清香暴露了自己。
她总是在等另外两个女生,等到那个胖乎乎的女生活蹦乱跳到她的面前,然后手扳着她的脸,让她正视自己。
“穆生!看我看我!”
可大多都会换来那个同样安静的像是茉莉花一样恬静女生的,当头轻敲。
“说说,不准欺负我妹!”
于是那时候就抱着好奇的心理走过去想要问问她。
“你好,我叫符百晓”。
可惜天不遂人愿,我就这么招来了小痞子沈说说。
“什么!你叫腐败笑?腐败怎么笑?!”
符百晓想到这里,忍不住翻个白眼。
可是时隔3年,当年想要去问沈耶达的话,已经在脑海里模糊了字迹,再也读不出字句来。
符百晓收回自己一直珍藏在脑海里的思绪,她踮脚拿过手电,走了出去。
她试了下手电有没有电,抬头对我们说:“走吧!”
杜利辛抱着玩偶小熊,鼓着腮帮子:“不用啦,说说刚刚已经对我们下了通杀令,谁敢出门她就做饭给她吃!”
符百晓听到沈说说做饭的字眼,鸡皮疙瘩立马就冒了出来“出个门而已,她至于这么恐吓人么?”
江千优则是和我一样担心起来,因为说说刚刚自告奋勇的要自己一个人出去找穆生,并且在我说不行之后,还抽刀威胁了我一下。
其实我也明白,说说会那样着急的先出去,只是因为杜利辛小声嘀咕了一句“姐,你好像也有夜盲症吧。”
我们总是对自己在乎的东西格外的保护,好像也没有什么说的出口的原由。
江千优想了想,还是放不下心来:“我还是出去找找吧,她们俩个都是半大的孩子,没准儿没找到对方,自己就先迷路了!”
杜利辛和符百晓认同的点头。
符百晓回忆起来:“记得上次去逛街,结果她就差点把自己给整没了!”
“我谢谢你!”提起这事儿,江千优就来气“要不是你给她瞎指路,她能差点被警察当成失踪人口带回去么?”
符百晓叫委屈“是她自己笨好不好,明明你就在她对面,她都看不见!”
杜利辛突然没由来的说了一句,让我们都很沉默(难过)的话。
“说说好像永远都是这样没点小心眼呢,我们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客厅伴随着杜利辛落下的话音,忧愁的沉静下来。
是啊,那个孩子永远都是这样子,在我们面前以粗犷的性格遮蔽着她内心的柔弱世界,她总是以那样蛮横的性格,把我们收纳在她的臂弯之中,她总是如同向日葵一般,对我们仰着笑脸。
其实我们也能明白那个如同水晶般透明的孩子,是容易被伤害的。
所以千优格外的宠溺她。
所以利辛喜欢和她斗嘴。
所以百晓只和她一个人蛮横。
所以我……
所以我……
我低着头,对于说说有些时候的容忍,我也不明白那是怎么了,就像是自己永远不会生自己的气一样包容。
那么到底是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