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小鬼拔出靴边一只短匕冲着那只瘦削的手腕狠狠一刺,听得闷哼一声,那手不得不松开。可没等他们再逃远两步,忽然一道银灰色的光带着强劲的力道卷上来,二鬼未及反应,他们忽然就化为了金色的烟雾,随风消散一丝踪迹都不能寻得。
而那道邪门的银灰色打了个旋儿消失后,留在其中的居然是立不稳昏倒一边儿的雾雨。狂风中,她摸索着身上和手边好容易找到了药瓶,总算微微展颜,正要送到嘴边,却忽然意识到面前站了一个影子挡住了自己。
“你是……”
“孙卿妙,这等傻了吧唧白白送命的事情也只有你干得出来。”
雾雨勉强睁开眼,除了手里的药丸和一边被雪半埋住的不归,就是他了,自然,除了他还能有谁呢:“小白。你别闹,快把我的良山菌还给我。”
“给你了又如何,让你吃下这强行燃烧灵体的药,再给那个负心人送药?”
雾雨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捂着嘴抖个不停,风吹乱她的长发,结下点点冰晶:“我说小白,你也会言‘负心人’之语啊,我还以为你只知天命不知****呢,呵呵。”
况且他是不是负心汉,我知道得清楚,我们何必打这些哑谜说一些荒诞之语呢,想到这儿,她依旧是吃下了这最后一颗药丸。至此她已连吃两粒,此时只觉得内火中烧全身更加轻飘飘的了。三白知她已无回头之日,便将那良山菌抛回给她。
攥稳救命的山菌,她低声道:“多谢。”
“此去一别,还有什么话要说?”三白重新抄起手来望着远方,洞穿天地。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拨开挡住脸的长发迎着风,她笑问:“小白,你说,我美吗?”
三白皱眉不语,但若说最后一语,她想必也不会对自己说别的了,便皱着眉头不耐得说出心中实话:“美,天下第一。”
她捂着嘴轻笑,顺手一抛那面具就被风卷走了,而她自己也消失在这山巅。
繁星隐去,眼看得朝阳已在海平面之下亟待升起,待雾雨到达刺面阁楼之下,遥听得只是两人嘤嘤哭泣之声——
“泓宇哥哥!啊!”
“泓宇,你为何,不撑到她来……”
仰望着阁楼之上,他终究是去了吗?雾雨手中的良山菌滑落,泪,也滑落。只觉得从腹部燃烧到头顶的炽热将要把自己撕得个粉碎,她实在觉得累了,从人界要鬼界,她实在觉得累了。
恍惚中,好像听见一个人对她说:“卿妙,果然有我这道刺面,你更美了。”
“哼,可见你就爱灵龙不爱我。”
“怎会!我发誓,我泓宇此生,只爱孙卿妙一人,无论是她的刺面,还是她的人。”
照样终是升起来了,庭院中良山菌迅速颓败化成了腐块,阁中卧榻枕下,一份活灵活现地美人刺面图就静静躺在那儿,永远躺在那儿。
而良山上也再也找不出人或是假面出现过的踪迹。
“你还不打算起来吗?”三白为自己掺了一杯茶,卧榻上的女娃干脆翻了个身把自己裹紧被子里,用不说话表达自己的不满。品了一会儿茶,见她还是没有动静,他干脆站起身来要走,这时她才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