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上回常有遇惊叫修仙者,这也是从祖辈口中听说的。
这常有遇的祖先——那个《寻南溪常道士》中的常道士,其实身司收魂的阴职。那个年代,是唐肃宗时期,江淮都统李峘、淮南东道节度使邓景山,与宋州刺史刘展不合,假意请皇帝任命刘展为淮南东、江南西、浙西三道节度使,企图诱骗他前来就职时杀害。不料消息泄露,刘展大怒,自宋州率精兵七千直扑广陵,江淮震动。刘展在广陵一带被田神功打败,田神功进了扬州城,大肆掠夺居民财产,杀害许多波斯的胡商。
因为这些外国人的鬼魂,完全不归中土酆都管辖,很长一段时间就放任在外游荡。于是这一千多的胡商阴魂,聚集不散,怨念冲天;整个扬州城半年没一点雨下来,昔日繁华的街道,变得异常萧索,毫无人烟。而身有异术的常道士,被酆都看中,委了个收魂的职位,去专门对付这些胡商的魂魄。
常家这一干,就是一千多年。传到常有遇这里,已经是十五代了。常有遇当年听祖父说起,收魂这行当,最轻松的就是阿猫阿狗了。最不轻松的,是那些阳寿已尽的修仙者,每个修仙者都逆天篡命,而且个个还法力高强。就算死后,灵魂也是十分强大,去收他们吧,打不过;不收吧,差事完不成,十分头痛。实在没办法,酆都只好和他们达成互不干涉的协议,但如果碰见乱世魔物什么的,修仙者要配合酆都收魂。
话说,和平年代出生的常有遇,哪里碰见过乱世仙魔的什么的,平常也就收收意外死亡的鬼魂,消消它们的怨气。如今一听姬长生提起‘仙人’,耳朵立马竖了起来。
“你听说过?”姬长生见眼前的道士似乎知道关于仙人的消息,连忙道。
“只是听家里祖宗说过,不过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还没见过呢。”看着这个乞丐,貌似他只见到修仙者,对修仙者的了解,有可能还不如自己呢,常有遇有点失望地道。不过转过念来,他问姬长生道,“你干嘛打听两千多年前的人,还,还说她是你朋友?”
姬长生一时语塞,道,“说来话长,不说了。”
这。常有遇心中感觉一闷,似乎撞上了门板。知道姬长生不想说,所以也没再问下去。心里却在想,难道打听的是千年女鬼?
“那你有办法看到生死簿吗?”姬长生知道自己说话没艺术,挠着脑袋道。该问的还是要问问。
“我可看不到。瞥一眼都不成。”常有遇撇撇嘴道,维一皱眉道,“不过我知道琅邪有个人好像能窥见一二。”
“琅邪?我正好要去那里。”姬长生心中一喜,“怎么找到他?”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这样吧,你先去琅邪,打听到了我再联系你。”
“也行。”姬长生也不多言,想到这道士还是有两把涮子,找到自己也不是难事。
话说两人分开之后没多久,常有遇绕着扬州城转到凌晨一两点,又收了些惨死流浪猫流浪狗的灵魂,这才七拐八绕进了东关街的冬荣园,旧称陆公馆,是一家不对外开放的私所。
厅房没开灯,但点着两根大蜡烛,正中间坐着一个穿着长布衫老者,常有遇上前请了个跪安,直接道,
“父亲,今儿个我碰到了怪人。我掐不出他的来历,撒米贴也看不出他的纲常,被我打了一掌,还中了诛煞神符,跟没事似的。更奇怪的是,他在找一个叫胡熙儿的女子。”常有遇看了看厅台上的父亲,道,“这个胡熙儿,他说是始皇时期的人。”
“掐不出来历,莫非那人又什么异术不成?”这个长布衫老者原来是常有遇父亲。
“不,那年轻人乞丐模样,毫无半点艺术的踪迹。他身背一个包裹,里面全是馒头。”常有遇脸色一凝道,“不过我在掉下来的包裹里面,捡了他一样宝贝。看能不能炼制成一个法器。”
只见常有遇把手伸进怀里,抽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像是河蚌甲壳一样的东西。
“哦。咦。好东西啊。”常有遇父亲拿过甲壳,一阵摩挲之后,脸色惊疑不定。
“父亲,你知道这东西来历?”
“不。”长衫老者想了好久,才说道,“这东西,有灵气。还认了主。”
“啊?灵气?”
“就算炼制好了,也不一定为你所用啊。”
“能震鬼魂就行,认不认主,关系倒不大。”
“对了,遇儿,那少年现在哪里?”
“他去琅邪了。我告诉他琅邪那边有人能有机会看到生死薄。”
“你倒是胆子大啊。居然告诉他生死薄的事情。不怕他说你神经病?”
“他说他见过仙人。我想,仙人都见过,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常有遇解释道。
“他见过?什么时候。”长衫老者有点激动,道。
“他没提时间。”
“哎。”
“父亲,酆都那边。还是没消息吗?”常有遇终于道出了心中最想问的问题。
“没有。那老家伙,听说几百年都没上班,不知道干嘛去了。不过这样也好,我们就收收冤魂,解解怨气,那不是很好。”
“可是,爷爷的仇?”常有遇欲言又止。
“那是命数吧。你爷爷当年破例给自己掐了一指,知道了他的命运,但他法术再高,也斗不过那些人啊!”长发老者脸上沧桑浮现,“就我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嘛?神神秘秘,老家伙也没新的任务下来,我们就这样阿猫阿狗,也没人来打扰,也不会碰到生死局。这样过日子,不好吗?”
“太无聊了点。”常有遇知道父亲不想提那些事情,于是不再问了。
“你拿来的东西,我打听打听有谁能炼制的。那个小乞丐,别让他知道你偷了他的东西。”
“那不是偷,那是捡的。”常有遇说道。
“他找始皇时期的一个女子。你算不出他纲常,他也没法术,被诛煞神符打中,灵魂也没出窍。要么是没魂的人,要么是魂体非常强大的人。”长衫老者停下来思索了好久,才道,“传说,始皇派徐福东渡寻找长生不老药。这会不会有关联呢?”
“这可能吗?”
“酆都那边曾经有个传说,徐福东渡那年,有三个凡人的名字,直接从生死薄上消失了。”
“什么?”常有遇大吃一惊,生死薄上没有名字的,都是永生不死的存在。
“但老家伙这么多年没上班,也无从询问。而且我们只是外围收魂者,有些事情,就不要去管了。那年轻人,今后少联系微妙。谁知道会不会是什么道上,扮猪吃虎的角色呢。”
第二天,老者带着那片甲壳,来到了古玩市场。
却不知,他这一来,却丢了性命!
老者为何丢了性命?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