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英航知道自己可能弄巧成拙,想要去凌家看望凌兰珠,但又怕一见面又被凌兰珠骂得狗血淋头,终于下定决心不管是骂是打他都认了,却在门口就被凌家佣人拦住了,老七说凌夫人下了命令,凌家暂时不欢迎他,也不欢迎岑家任何人,连岑家的狗和苍蝇都不欢迎。
岑南天得知后也犯难了,他心有愧疚,但是这时候去见凌夫人又能如何说?看来是要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凌兰珠倒没什么大碍,高烧了两日便好了。乌廷芳跟老七这边急也急不来,还好阿庆在里面带出来的消息都还算是好消息,凌梓敬没有被为难,也没有受到什么皮肉之苦。乌廷芳与老七商量着是不是先筹钱,实在不行,也只有认了。老七忙着执行乌廷芳的吩咐,但凌家的好多外债都还未收回,凌梓敬从来是拉不下脸面来硬催着人家还钱,能够调动的和临时催回来的债也就不到五万,还差一大截。乌廷芳把自己的嫁妆都捣腾了出来,能当的不能当的实在不得以还是得拿去当,当年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带出来不少物什,倒是值不少钱,但是明目张胆在这宝庆府倒卖,乌廷芳还不敢,免得又让那些吃血的吃了去。这事还得自己去办,乌廷芳打点了一下自己带着栋梁就上了省城。
乌廷芳走的第二日,阿庆这边就传来消息,凌梓敬不知被警察局带去哪了,他早上在牢房中醒来的时候就不见了凌梓敬的踪影。
老七这边连续两日几番打听也没有下落。乌廷芳出门也没告诉凌兰珠什么时候能回来,凌兰珠虽然急得焦头烂额,但是想到母亲临危不惧的模样,她提醒自己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这时候哪能走一点神。
七叔,要不咱们去找警察局最大的官问问?凌兰珠说。
三小姐,我也想过,就怕这是徒劳无功。老七说出了他的想法。
那我再去找岑家,我有办法让他们出手帮忙。凌兰珠说。
三小姐万万使不得,夫人已经吩咐了,没有她的允许,不可以踏进岑府大门,我看她是打定主意不求岑家了。老七告诫凌兰珠,他想这次凌夫人上省城也是去筹钱去了,至少还能去找她兄长借些钱来。他从兰珠的话里听出来她的那点小主意了,只是没有说破。
行,我知道的。凌兰珠说。她虽然嘴里答应着,但是她在心里琢磨了几日,乌廷芳和老七每日虽然不对她说,但是看得出来他们也是束手无策。这眼下也只能去找岑家帮忙了,虽然她不想嫁给岑英航,但是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二姐什么时候回来?凌兰珠突然想到二姐凌明玉。
夫人说暂时不要告诉二小姐,所以二小姐应该要等到老爷寿辰才回来。老七如实回答。
哦。凌兰珠以此表示知道了。老七转身去忙其他的事了,这凌家的生意也不能乱,还得靠他多照看着。
凌兰珠转身就自个儿去了岑府。正赶上岑南天夫妇都在,她一说明来意,岑南天就心存愧疚地长叹了用一口气,他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大错事,为了岑英航,怕是要毁了一世英名了。
兰珠,你先坐吧,别站着说话。岑夫人一听说凌兰珠答应做自己的儿媳妇了,立马又亲热起来。
不用了,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你们的要求,还请岑伯伯也信守承诺,能够早日救出我爹,不要让我们两家再生嫌隙。凌兰珠说话也直接,这话说得岑南天一阵脸红,他自知理亏,这老脸怕全让岑英航给丢尽了。
乌廷芳回到府中,老七马上把最新的消息都告诉了乌廷芳。
怎么会这样?你都找人打听清楚了?乌廷芳仿佛是受了晴天霹雳,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阿庆那边没有一点消息,我也都亲自到处去打探消息,但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不过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老七说。
现在什么消息都没有,要怎么办才好。乌廷芳说。
对了,你赶紧去安排一下,我要见警察局的局长,他们不是要钱吗?我就给他们钱。乌廷芳咬牙切齿地说,这群趁火打劫的下三滥。
行,我这就去办。老七说着就赶紧转身出门去,刚出大门,还没出门前的大街,就看到岑家的管家带着一堆佣人抬着喜庆来,岑英航回到家中一听说凌兰珠已经答应了婚事,立马差人准备聘礼。
老七本欲上前询问,但是转念一想,这不是朝着凌家的方向吗?老七立马回身奔回凌府,还没有跟凌夫人解释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岑家管家已经带着一队人到门口了。
凌夫人。岑家管家恭喜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乌廷芳已经挡住了他们的路。
你们这是干什么?乌廷芳厉声训斥,把岑家的佣人都吓得愣头愣脑了。
凌夫人,这是我们家老爷让我们送过来的聘礼,他说改日他们会登门拜访与您商量少爷和三小姐的婚期。岑家管家面有难色,但是马上就转了一脸的笑。
谁答应要与你们岑家结亲了?你们赶紧给我抬回去,哪里来的抬回哪里去,我们凌家是不会跟你们岑家结亲的。乌廷芳对于凌梓敬失踪一事的烦闷都化作戾气发泄出来。
这……岑家管家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你们还是回去吧,跟你们岑老爷实话实说就好了。老七好心提醒岑家管家,免得他们在这里再让乌廷芳更心烦。
母亲。凌兰珠叫了一声乌廷芳,她听女佣说岑家来送聘礼了,就赶紧跑到前院来看个究竟。
兰儿。乌廷芳看着凌兰珠向她走来。
你们把东西放这回去交差吧。凌兰珠给了岑家佣人一道特赦符,他们如得天恩赶紧放下聘礼走人。乌廷芳回头要叫住他们,但哪里叫得住。他们不奢望凌家人给赏钱,只要能回去好复命,自然少不了他们的辛苦钱。
兰儿,你这是干什么?乌廷芳嗔怪凌兰珠。
母亲,我已经答应嫁给岑英航了。凌兰珠说,她尽量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她知道乌廷芳明白她不想嫁给岑英航,但现在哪还有更好的办法呢?
你怎么能背着我答应他们?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乌廷芳一听凌兰珠的话,又是心疼女儿,又忍不住责怪她。
母亲,我嫁去岑家也不见得是坏事,可以救爹,而且岑英航也不会亏待我,就算我不嫁给他,也保不准以后能嫁个什么样的人,至少我们对岑家还是知根知底的。凌兰珠转过来安慰乌廷芳,她知道乌廷芳不仅是对岑府作壁上观的做法不耻,更是心疼她。
你们先把东西抬进去吧,别愣在这里了。乌廷芳吩咐佣人们。
你跟我来。乌廷芳侧脸对凌兰珠说。
凌兰珠跟着乌廷芳进了屋里,这眼下只有母女二人,乌廷芳终于忍不住转身抱住女儿。
母亲。凌兰珠被乌廷芳的架势吓住了。兰儿,都怪母亲没用,都怪母亲没用。到如今要牺牲你来挽救你爹。乌廷芳对凌兰珠说。
母亲,这不是牺牲。凌兰珠反身抱着乌廷芳说,她拍着乌廷芳的背,像小时候乌廷芳拍着她入睡一般。
母亲,我这也算是为了以后的幸福着想,要是以后我太老了嫁不出去,不得不嫁个瘸子拐子瞎子聋子什么的那怎么办?那还不如嫁给岑英航,好歹他也勉强算得个一表人才,仪表堂堂,虽然他两个鼻孔不是一样大吧,但是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也不能算是残疾。你说是吧?凌兰珠竭尽全力说着笑话开解乌廷芳。
乌廷芳放开凌兰珠,掏出手帕擦干眼泪。
兰儿,你不必委屈自己,我这次去省城筹够了钱,我们这就去交了钱赎人,我们不用寄人篱下,母亲怎么也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乌廷芳从怀里掏出一张兑票来。
母亲。凌兰珠没想到乌廷芳已经有办法救出凌梓敬了。
我们先把你爹赎出来,改日再去把岑家的聘礼退回去。他岑家趁人之危,我们也不能轻易被他们算计了。乌廷芳说。
但是万事哪能都如她们所愿。老七陪同乌廷芳到警察局李局长家,但是怎么也见不着李局长,佣人说李局长出门去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老七当然是有备而来,在来之前已经确定李局长在府上没出门。尽管给了钱想让佣人多通报一次,但是看来李局长是打定主意不见他们了。这说明了是来送钱赎人,但是这李局长不知是为何就是坚决不见。二人只得垂头丧气地回去,各自揣测这李局长到底安的是哪门子心思。
老七这头又亲自去找了警察局的熟人,好说歹说才把他请到回香楼去,还没有告诉他要见乌廷芳。这平日里的兄弟,不知为何都成了瘟疫一般。老七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原本说要拿钱赎人,现在却怎么也不肯收钱了,这钱自然是要送到该送的人手上,但是这该收钱的人不收钱怎么办?
乌廷芳在老七的指引下上了回香楼楼上的包间,老七订了这包间也是为了掩人耳目,这警察局既然防凌家的人像防瘟疫似的,这其中必有隐情,这杜大安肯定也不想节外生枝,好不容易请到他,还是得让他也心里舒服。
但是二人在楼上等过了半个时辰也没见杜大安半个人影,他们是没有发现就在他们上楼时,杜大安已经尾随而来,见凌夫人也在,他赶紧又退出了回香楼。
夫人,这人怕是不会来了。老七心里琢磨了许久还是说出来了。
要不我们先回去吧。见乌廷芳没有走的意思,老七又多嘴了一句,这茶已经换了三盏,该来的人还没来,老七知道乌廷芳心里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关于凌老爷的一切,但是在这干等也不是个办法。
乌廷芳起身走到窗户边去朝窗外张望,她盼望着见到的杜大安的身影却没有闯进来。虽有不甘,但还是不得不离开,另作安排。
送凌夫人回到府上,老七回头又自己去找杜大安去了,几经周转才打听到杜大安的下落,跑到杜大安金屋藏娇的地方,却被杜大安的女人挡在了门外。老七哪里管得了那么多,直接就冲上楼去了。这杜大安果然是躲在这里,他正欲下楼从后门溜走,被老七逮个正着。
七哥。杜大安谄笑的模样让老七觉得煞是恶心。
今天我来不想跟你撕破脸,既然你好歹还叫我一句七哥,那我今天就借着这张老脸向你要一句实话。老七放开杜大安,他压抑着心里的怒火。
七哥,你有什么话只管问,老弟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杜大安老老实实地认栽。
你对我们家老爷的事到底知道多少?一五一十地告诉我。老七坐在靠墙的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量他杜大安在他眼皮底下也跑不了。
七哥,这个我还真是一点都不知情,这事都是局长几个亲信亲自操办的。杜大安说了一大半的真话。
那你为什么躲着我?做了什么亏心事要这么躲着我?老七直言道,圆目一睁瞪着杜大安。
杜大安本还遮遮掩掩想要瞒着老七,但是老七一说要把他金屋藏娇的事告诉他家河东母狮他就缴械投降了。
我给你说了你可千万别把我抖落出去了,我们局长早就下了死命令,要是谁走漏了半点风声,这个差事没有了还只是小事,说不定还不知道怎么死的。杜大安先把话说在前头了,老七也都一一答应了他。
本来我真是一点事都不知道,这事就怪那天偏偏轮到我当班,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杜大安说着拍了自己一巴掌。
快点说,不要啰嗦。老七打断了杜大安准备的长篇大论。
欸,我就实话告诉你吧,七哥,你也是忠义之人,我敬佩你是个好汉,但是这事你们不能硬碰硬,你也只是为人办事,还是回去找凌夫人好好商量一下再从长计议吧。杜大安说。老七差点一巴掌拍到他头上去了。
但是这终于大白的真相却让老七不知所措。
凌梓敬死了,在牢中突发心绞痛,半夜被发现了赶紧抬了出去,至于尸体哪去了,杜大安也无从得知。
这事要怎么告诉凌夫人才好?老七心里是一点都没有头绪。他回到家中喝了一天的闷酒,第二日昏睡到日上三竿才被乌廷芳派去的佣人叫醒。
你这是怎么搞的,工人都没有罢工你就开始偷懒了。乌廷芳忍不住埋怨了几句,她心里也着实是烦,这接连不知多少日都没有好好睡个觉了,午睡也睡不沉。
夫人,我错了。老七老老实实地道歉。
行了,我也没打算要责怪你。你有想到什么办法没有,我们眼下要如何办才好?乌廷芳说明叫他来的意思,老七好歹也是凌家两代忠仆,乌廷芳心里掂量得清楚他的分量,也没打算为此小事找他麻烦。
老七心里打了个转,要不就趁着这机会告诉凌夫人昨天从杜大安那得来的消息?但是转念又一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况且这消息要是一经泄露,这凌家还不知要出什么大乱子。老七是看着凌梓敬成长的,得知凌梓敬死了的消息他也是悲痛万分,到哪还是得忍着悲痛为凌家操劳。
夫人不必着急,我这边再到处打探一下,一定会找到老爷的。老七说。他不知道找到凌梓敬的那天是人还是尸,但是不管结果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要么皆大欢喜,要么绝望透顶。
老七倒是真的去打探了,但是没有一点进展,这消息像是被封闭在一个盒子里,却找不到一点打开的办法。岑家这边岑南天也亲自去找了李局长,但是李局长嘴巴也严实,只说是凌梓敬被押到省城里去了,省里的官要亲自审他。现在正是人人自危的时候,他偏偏跟革命党扯上关系。岑南天也有些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