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管温怜馨做了多么充足的准备,终究没能够阻止悲剧的发生。
由于北蛮大军逼近,我军又因无统领主帅,所以一应部署均未能准备好,此刻夜天雅接收军务,只能拼尽全力抢时间做战前准备。
粮草的分配与运输,守城器械的装配与检查,将士的分配与阵列的部署等等。本就因怀着孕而身体脆弱的夜天雅,却强撑着将一切有条不紊的处理好。
当敌方军队已经离嘉兴关只有二十里时,我军的部署才初步完成。
只是这打头阵的一场硬仗,夜天雅和温怜馨二人却产生了分歧。
夜天雅出于之前北蛮利用陈肃失踪的消息,宣称已被他们伏杀,以此来扰乱军心,动摇我军根本看来,这次北蛮的统领定然是个极难对付的人物,若是命其他将士应战,只怕会糟了算计。而开局之战又异常重要,绝不可有任何闪失,所以夜天雅想要亲自上阵。
但是温怜馨如何肯同意她去冒险?
即便她的武功不弱,然此刻身怀六甲,已是即将临盆的孕妇,即便武功再高,也使不出一半的功力,又如何能与人对战,还必须拿得下第一城?
但是现在的夜天雅显然已经顾忌不了那么多,眼见从城楼上远眺,似乎都能看到北蛮的大军正整装待发,风将他们的战旗吹得猎猎作响。
如此时刻,她怎能放心把第一战交由他人去打?
最终无论温怜馨如何苦劝,仍然改变不了夜天雅的决心,就仿佛当初她那般坚定的想要嫁给陈肃一般。
即便是全天下都反对,她仍旧坚持自己的坚持。说她固执也好,倔强也罢,似乎这样的她,才是所有人熟悉的夜天雅。
天启二十七年腊月初三,嘉兴关在历经北蛮掳掠七个月后,再次迎来了他们的正面大军。
作为边境重镇,它不可摆脱的战场宿命终究再次将这座城推到了烽火之间。
夜国长公主夜天雅领兵二十万,于城外五里誓师。
是日,平原冬寒,原本黄沙漫天的西北已被冰雪覆盖,凌冽的寒风如刀,裹夹着冰雹砸在将士们的兵器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白茫一片的大地上,二十万将士静默无声,如一条乌黑的巨龙,张开狰狞的獠牙,准备狠狠撕碎敌人。
迎着风雪整齐列队的二十万将士,双目凝神的注视着队列最前方,骑着白色高头大马,一身雪亮银色战甲的长公主殿下。
她似同那天地融为了一体,带着惊人的强大气势,以天为披风,以地为战马,以风雪为冠,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泛着耀眼夺目的光芒。
许久,当她看到远处逐渐从地平线上显露的一望无际的黑影时,眼神微眯,眸中射出森冷的杀意。
她缰绳一扯,胯下白马仰首嘶鸣,龙鳞千幻鞭一抖,生生在风雪中划出一道金色的弧影,啪的一声巨响,如同惊雷炸起,风雪囊挟着那声鞭响和马儿的嘶鸣,穿越天地,激荡起血色风云,沉沉压在北蛮大军的头顶。
她三声鞭响后,战鼓齐鸣,将士们举起手中雪亮的寒刀,指向北蛮的军队所在。他们以烈火利剑之姿,率先发起进攻,打开了夜国与北蛮征战的序幕。
夜天雅领头冲在最前方,第一个与北蛮的将士交锋。只见她左手紧握缰绳,右手长鞭挥出,刹那见鲜血迸射,将她胯下的白马染上一抹猩红。她所过之处如镰刀割麦,迅速收着北蛮将士的生命。
她这边的情况显然已经引起了北蛮将领们的注意,其中一个头盔上插着彩色羽毛魁梧汉子见状,砍翻身边的夜国士兵,提着弯刀挎着战马强硬的冲开了一条血路,飞速的接近夜天雅。
察觉到危险气息的夜天雅侧头,对上了一双锐利的双眼,她心中一凛,本能的扬鞭直冲那人抽了过来。
那蛮子显然是个高手,听见那带着嗡嗡破风声直逼面颊而来的鞭尖便迅速做出反应,一个后仰,整个背贴着马背弯下,躲过了凌厉的攻势。
随即又蓄积千钧之势,举刀劈砍向夜天雅。
刀尖似破开风雪,带着森冷的杀意袭来。
夜天雅抽鞭回旋,将刀身击打到一边。借对方下盘空虚,俯身一抽,向着马身抽去。
大汉脸色铁青,用力拉扯缰绳,战马抬起前蹄高声嘶叫,堪堪躲过一鞭,但腹部仍旧被鞭尖划到,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
大汉见战马后退哀嚎,便知不好,赶忙拉扯缰绳俯下身子稳住马身,随即再次横劈过去,也是对着夜天雅的马马腹而去。
她甩鞭卷起大汉的弯刀一扯,将刀带偏,然后又拉扯缰绳推开数步,与之拉开距离。
正要收鞭再战,突觉腹中绞痛,心下一沉,暗道“糟糕!”
然,仅仅是这短短的片刻分神,那大汉已追马上前,弯刀直刺,眼看就要将她的马刺个对穿。
情急之下她强扯缰绳,马儿抬脚猛蹬,将那弯刀踢开。只是她腹中疼痛加剧,手中力气又是一松,整个人便失了重心,眼见就要摔在地上。
一直关注她的温怜馨早就发现了那大汉靠近她,预感不妥的她慌忙打马前来,好不容易挤出一条血路,便见如此惊险一幕,只得放下顾忌,运起法术,一个漂浮术,将夜天雅的身子拖住,又纵身跃起,三两步追上来,将人接住,再踏地飞起回到马上,夹着人打马赶回嘉兴关。
只是敌人哪里会让二人走得轻巧?早已胶着在一起的士兵们将路堵得死死的,不得已,温怜馨只得背起夜天雅一路踏着他们的脑袋前行。
当她耗尽内力将人带回嘉兴关后,只来得及叫青黛回府,便晕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时,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都似生了一场大病般,浑身乏力。她紧张的摸着肚子用神识探查腹中情况,见孩子不安的缓慢转动身子,头朝下仿佛迫不及待要出来的模样,温怜馨的心又再次沉了下去。
一旁的青黛见她醒来,赶紧上前递了一碗参汤。
“主子,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我已经将您送到了产房,命人去喊接生婆子了。”
温怜馨紧抿着唇并不应答,只专注用神识与孩子对话。
“宝宝乖,宝宝不急,还有两月呢,等一等再出来可好?外头可没有那么浓的灵气供你吸取,不若再等等……”
然而无论她如何劝阻,孩子虽缓缓安静了许多,不再躁动不安,但向下滑向宫口的趋势仍旧没有停顿半分。
最终温怜馨也只得接受孩子早产的事实。
随着一阵阵剧痛传来,她已经无法保持凝神状态,只得散了神识,接过参汤一口喝干。
“对了,夜天雅如今情况如何?”
青黛面露为难的放低声音小声回道:“恐怕情况不容乐观。您将人带回后,奴婢便快马加鞭坐着马车将人拉回府,一路上殿下便开始痛呼,羊水也破了,等到了府,奴婢自作主张用轻功将殿下送到产房,只是接生婆子进去许久,只端出了一盆盆血水,看情况,恐怕是难产了。”
“什么!”
温怜馨一惊,忙直起身子便要下床,青黛见状赶紧上前劝阻。
“主子您这是作甚?眼见小主子马上就要出来了,您可千万别拿自个儿的身子开玩笑。”
温怜馨一把挥开她的手,异常急切。
“不行,我必须去看看,她怀的是双生子,本就不易生产,如今又动了胎气,她又无灵力护体,如何撑得过去?”
说罢人已经走到了房门边。
青黛见倔不过她,只得上前搀扶着往不远处的夜天雅的产房赶去。
刚走到门口,一个婆子就急匆匆甩了门帘出来,见了温怜馨神色慌乱的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孩子生不下来!”
温怜馨脸色一变,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她的手问:“怎会生不下来,是何原因?”
婆子显然被抓得极疼,扭曲着脸却不敢废话:“孩子争抢着出来,两个的头都顶着宫口出不来!”
“糟糕!”
温怜馨不再与那婆子多言,掀了帘子便往产房钻。
刚一打开帘子,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温怜馨下意识的皱眉,随后急急望向床榻上的夜天雅。
此刻她浑身都被汗水浸透,额发贴在鬓边还在滴汗,脸上浮着一抹不正常的红晕,眼睛紧闭,干裂苍白的唇中发出微弱的痛呼。
温怜馨见状况如此糟糕,心中一紧,赶忙运起灵力贴在她的心口,源源不断的输送。随即又用神识去探查孩子的情况。
只见腹中两个宝宝都头朝下,对着身子往宫外挤动。
温怜馨慌忙对他们二人说道:“莫急莫急,你二人若这般争抢,你们的母亲只怕有难,倒时便谁也别想出来,不若让一让,左边的哥哥先出,右边的弟弟随后可好?”
她不断的重复这这一句话,渐渐的,腹中两个孩子似有所感应,右边的竟然真的往后缩了缩身子。
温怜馨见状大喜,忙忍着腹中剧痛,加大灵力输出,控制着灵力撑开宫口,让左边的孩子的头率先露出去,随后又在他屁股后面推,前面的产婆便惊喜的呼叫起来。
“出来了出来了!”
片刻,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声便响起在产房,众人精神一震,具都露出了惊喜交加的表情。
而就在此时,温怜馨感觉下身一阵湿热,一股暖流不受控制的流淌出来。一直密切关注她的青黛见她裙子湿了大片,惊叫出声。
“啊,主子,您羊水破了!”
一旁的几个接生婆子一听,便留下二人,又抬了温怜馨到一旁的塌上去。
没了灵力的支撑,夜天雅又已经脱力,眼见宫口合拢许多,产婆又急切起来。
“哎呀,这还有一个在里面呢,可殿下已经没了力气,该如何是好?”
温怜馨捂着,忍着疼得仿佛凌迟般的剧痛对青黛说道:“快快,让蓝袖赤玉和沉墨进来,你四人合力给她输送灵力,虽你们几人灵力稀薄,但好在能维持片刻!”
青黛听罢忙对着房外高呼,几人一眨眼的功夫便冲进了房内,四人护递双臂,将灵力运于青黛,然后在输给夜天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