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河下游沿岸挂着琳琅满目的花灯,各式各样,异彩纷呈。逐个点亮,地上的白雪也被映成各种颜色,如梦如幻,美得极不真实。太后,皇上及各宫妃嫔坐在一朵巨大的荷花灯下,那荷花灯足有三人高,做得栩栩如生,美仑美奂,中央点起篝火,似荷花之蕊,傍它而坐,既可照明,又可取暖。
小世子和小郡主们簇拥着太后猜灯谜,答对了,太后便赏一片紫华云片糕,哄得小孩子们争先恐后。细细看来,其乐融融,与普通人家无异。
江惘夜和琉璃向太后和皇上请了安,便安静坐在一边,不言不语。
各宫妃嫔争相为皇上献宝,想要艳冠群芳,博得皇上一夜宠幸抑或是一个笑脸也好。
琉璃淡淡看着,这些养在后宫娇贵的花儿,也许今生就只这一次绽放的机会了,明天即便不死于非命,也脱不了孤老终身的命运。
在宫中如若可以淡然一生,也不失为一件幸事,又何必争这些无谓的宠幸,将自己陷于那不堪的境地呢。
白天刚下了雪,现已入夜,又是在室外,这天气愈发的寒冷,琉璃饶是裹了大氅,仍觉寒气逼人。可那些妃嫔竟都穿了夏季的装束,一水儿的鹅黄掐肩,百褶瑶裙,立于雪中翩翩起舞,睫毛上凝着霜气,个个如嫩青花蕊般,楚楚可怜,娇羞美艳。
宜嫔舞至兴处,竟一下子扭了脚踝,径自向皇上怀里扑去。
皇上将美人抱了满怀,微微笑道:“宜嫔没摔着吧。”
宜嫔整个人伏在皇帝胸口,身子柔若无骨,眼含媚意,惹人怜爱,开口,绵延出无限的娇媚:“皇上,臣妾……好痛啊……”声音曲折的如同江南小河道上的九曲洄延,琉璃更觉寒冷,不由把身上的大氅拉得更紧了些。
太后淡淡道:“好了,要献宝就等到过些日子皇帝寿宴上吧,今天可是灯会,哀家听得新晋的承王妃机敏过人,那就先猜一个来吧。”
琉璃起身福了一福,捡了一盏莹紫的花灯,将灯底暗藏的字条抽了出来,交给德公公。
德公公的声音依旧刺耳:“承王妃所选题目是,以字猜字,谜面为单字一个‘雨’。”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承王妃乃是风尘女子,如果真有如此学识,可以以字猜字,也就不会沦落到青楼那种地方了,太后这是存心给她难堪罢了。
琉璃微笑,眼睛里似有什么东西在闪亮,让整个人看起来熠熠生辉。“雨,水也,即为池。”
简单的回答,明了的话语,轻轻柔柔地说出来,却包含了无限的睿智,聪明如斯,大概这世间再不会有人比拟了吧。
“这题出得太简单了些,这孩童都能答的题拿来让承王妃答,岂不是侮了承王妃聪慧可人的名声。”太后顺势将手搭在金凤镂座扶手上,手指上戴有三寸长的玳瑁护甲,十指尖尖,直戳到人心里去。
太后看向江惘夜,笑道:“不如,就让承王来出题,承王妃答吧,让哀家看看这双璧人到底有多么心有灵犀,不过,哀家可把话说在前头,王爷要是故意出得简单了,哀家可不依。”
江惘夜起身望向琉璃。看来太后是不大喜欢她,今儿是非要她出丑不可了,既然这样,自己就配合一下罢,权当哄老太太开心了。
江惘夜仰首思忖了一下,便开口道:“臣的谜面是‘一山飞峙大江边’,打一字。”
琉璃微笑,甚至连思都未思,脱口便答:“‘大江边’为‘水’,‘一山飞峙’为‘山’,谜底便是一‘汕’字。”
太后的表情未免有些不快,皇上瞥见太后紧绷的表情,心里暗暗替琉璃捏了一把汗。琉璃啊琉璃,你就装次愚拙,禀句不会答也就罢了,好歹要给母后个台阶下。
慕容大妃犀利的眼神瞬间没入黑夜不见,这情势早被她看了个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