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的凉风悠悠,拂在脸上时却依旧有些刺骨的寒意。
夕颜看着远处天空中一簇接一簇的烟花,好不容易被拉回的思绪又被嘭嘭声给冲散开了。没了工作的压力制约,心里又忽的变得空落了起来。就连这样喜气浓厚的过年,她也觉得无法像欢笑的孩子们一样感同身受。
当目光移回手机屏幕时倒是暖了几分,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却莫名的心安。
还来不及回复,背后就传来孩子们的嬉笑声,家里的长辈也对她招手:“小颜啊,要不要来放个孔明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习俗,祈福许愿的孔明灯变成了除夕的一道佳肴。
夕颜和小侄子合力捧着一盏灯,见它有了上升之势,要松手时,在心里默念着,忘了吧,把什么都忘了就好,就算孤独的活着,也不想再这样的压抑了。
她定定的看着那盏越飞越高,越来越远的孔明灯,搭载了她那样重的愿望,不知道会不会好好的飞到天上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脖子都酸了,眼睛也涩了,那盏孔明灯也融入黑夜不知道飘去了何处。
夕颜轻轻地叹了口气,想着要是自己不那么执着就好了。为什么非要得到一个答案不可呢?明明都知道该放开了,却还那么固执的自寻烦恼。
跟着孩子们走回了家门口,睡意正浓时却忽然被他的姐姐拉去了一旁。夕颜自是有些莫名其妙,喝了酒的后遗症也出来了似的,脚步有些虚,一个踉跄竟被拉的险些跌倒。
好不容易走到了后园,四下无人时才被放开手,隐约能看到腕上有几道红痕。见她力道如此之重,夕颜的好脾气也被磨尽,脸色立即就冷了几分:“二姐,你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对方好似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语气里尽是不可思议和嘲讽,“我弟弟死了,你说我能做什么?”
好端端的怎么说到了他?夕颜的心里忽的一跳,却摸不准对方是何用意,只得将语气软了下来,显得有些无奈:“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他的两个姐姐中,二姐和他只差了一岁,比起姐姐的身份,更像是个被大家照顾着的妹妹。从小就是被宠惯了的,脾气也一向不好。夕颜已经有很久都不曾见过这个姐姐,以前虽然能感觉到对方爱耍性子,却也没有像是今天这样无理取闹。
“我弟弟去世,明明全家人都那么难过,为什么还要特别去照顾你的感受?这次团年,我本来连你的脸都不想看到,”她瞥了夕颜一眼,似有不屑也有不甘,“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他谈离婚的事能瞒过爸妈却瞒不过我。”
这下夕颜倒是惊讶了,就算知道他和这二姐的关系亲近,却没想到连谈离婚的事情都讲给了她听。不过大致知道了对方只是想找她发泄一番,夕颜也没了多余的顾虑,情绪都飘走了似的,声音淡淡道:“我没想过要瞒着谁,知道便知道了吧。现下我还是他的妻子,这一点总归是不会变的。”
“呵,”她冷笑了一声,“何必装模作样。离婚都谈了,你还剩什么感情可言。摆出一副惹人怜的样子给谁看呢?”
夕颜算是知道了,言语之间能戳到对方软肋的不止是他一个。那句绝情的话都像是还在耳边回响,连一丝空隙都不给她留,他姐姐也是这样的咄咄逼人。只是夕颜在对着他时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对着这个无理取闹的姐姐时却是不想反驳。
口舌之争最是无用。拿感情当筹码来说的话,更是无丝毫的必要。
夕颜觉得心里有些烦躁,她不想开口争执却也是无法开口辩解。二姐其实说的对,她还剩几分的感情可言?抓着不放的是她,努力想要装作一切照旧的还是她。她突然觉得有些绝望了,原来自己悲伤的样子也成了别人的负担吗?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被责怪的是她,到头来伤心的还是她?为什么一走了之的那人,却理所当然的受着所有人的缅怀?
她想不透了,心中却因为这杂乱的想法扭成了一团。那颗隐藏在胸腔里的心脏一下一下剧烈的跳动着,压抑不住的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心口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扯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痛楚缓缓的蔓延开来,从心脏到四肢。
夕颜从没觉得这样难受过,已经不止是心里的负面情绪,刹那间连呼吸都要变成奢望。这种感觉清晰的痛感像是在血液里流淌,让她全身都被笼罩在这阴影中无法挣扎。
她也想发泄啊,她也想大哭一场,可是难受至此却没有落下过一滴眼泪。这么久以来,她是想哭的,想哭过之后就把一切都抛去脑后,可是再也没有能让她抱着哭抱着撒娇的人了啊,她的眼泪又能流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