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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化敌为友

黑光刀影排山倒海,水行真气无孔不入,饶是木灵轩身处三丈之外,却也立即被这骇人的阵势压迫得肌肤刺疼,呼吸一滞,几乎忘了反应。

手中草藤鞭锋再出,七、八道虚实难辨的鞭影,危急时刻,全部投机取巧地击向青阳座下的海狮兽。

死生之地绝境求生的意念,使得木灵轩的反应更甚往日百倍,只见他时而如猿猴般左右躲跳,时而如飞鸟般上下翻腾,不过区区一条草藤,竟被他用的得心应手,可攻可守,千变万化。

“哼,螳臂挡车,不自量力。【天阳宗】的歹小贼,今日就让你好好见识见识我们水族神功《玄水决》的无上神威。喝,吃我一记《玄水决》第十八式【惊涛骇浪】,看招——————”

冷哼一声,青阳腿上用力,强行将逾重八百斤的海狮兽贴随自己身体斗转星移,猛然冲向空中五、六米,不仅成功避开木灵轩的所有攻势,而且凌空换势俯击直下,全力御刀所向披靡。

所有投机取巧的计划全部落空,木灵轩原本噙着笑意的清秀俊脸,顿时就仿佛被瞬间抽干血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无比,万分惊慌失措。

电石火光之间,草藤完全被刀气绞碎,身后更是避无可避,完全陷入死地绝境。

“青阳,手下留情,不可伤他。”

青旻在旁观战许久,自然早就将木灵轩的所有动作与用心全都看得一清二楚,真真切切。

期间,他只见对方少年不仅天资聪颖,灵机应变,而且动作矫捷,身手不凡。平心而论,如此上佳的修行根骨,若是此刻能身兼同世侄青阳一样的真气内力,两人争斗,谁胜谁负,当真未可得知哪个会暂时落入下风,哪个又会最终败下阵来?

一念到此,惜才之心顿时升起,青旻又断定木灵轩所用鞭法虽然神似【天阳宗】的仙家道术,但内力却是空荡荡一无所有,明显与其并无一丝一毫干系。如此,这才忍不住高声赞了声【好】后,急忙制止世侄青阳的杀招,以免少年天才全因误会从而惨致过早夭折。

【锵】【锵】【锵】——————

骨刀回鞘,铮鸣铿声炸响,木灵轩正暗自侥幸居然可以死里逃生,却不想胸口处倏然传来一阵强烈的窒息感,重逾千斤,呼吸难畅。

【噗】【噗】【噗】——————

喉中一甜,鲜血喷涌而出。身体倒飞出去,仰天坠地。

原来青阳虽是及时将龙鱼骨刀收回刀鞘,但心中却也十分恼火木灵轩暗中偷袭海狮兽的卑/鄙行径,故而经受血气方刚性子驱使,即便叔父青旻交代耳边,却仍是难免故意一脚踢中对方胸膛,以泄私愤。

【咳】【咳】【咳】——————

体内血气翻江倒海,奇经八脉宛若断裂,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彷如潮水般袭来,一波紧承一波,直至坠地那刻,木灵轩才总算是领教到眼前这个同自己年龄相仿少年人的可怕。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仙家道术?

“青阳,数日赶路舟车劳顿一无所获,叔父知你心中抑郁烦闷,但即便如此,你却也不该因此而有意为难这位小兄弟?”

青旻步伐行云流水,身姿如走游龙,木灵轩坠地的一刹那,刚好被他斗转星移般及时托住,正因如此,这方才避免落下狗吃屎的狼狈姿势尴尬见人。

水行真气蓬勃注入木灵轩体内,青旻右手凝掌聚气,丝涌如泉,不过眨眼功夫,就轻而易举化解他体内激荡不息的外力折磨。

“咦,腑脏火热,脾肺阴寒,心肌速率明显缓于常人十息,小兄弟,你是否受了内伤?”狐疑的目光下意识地望向青阳,青旻憨厚威凛的脸上顿时出现一丝怒容,不可遏止。

“叔父,他体内的伤势并非青阳所为,交手之际,我便早已察觉。”

青阳被青旻严厉目光一扫,笔挺的身躯顿时一颤,不等木灵轩开口回应,便立即率先解释清白。

由此可知,饶是青阳血气方刚,少年无畏,但平日里内心之中,却也对他的这个叔父十分崇敬畏惧,又爱又怕。

“混账,头顶青天白日,脚立乾坤川泽,一切俱被我看的清楚分晓,居然还敢狡辩否认?”

青旻色厉内荏,气愤铿然,终于忍不住勃然大怒,震恼训斥道:“青阳,叔父和你父亲素日里是如何煞费苦心谆谆教导你的?人生在世,大丈夫行事必当光明磊落,敢作敢当。身为水族万千族人殷切希望重任于一身的少主,你体内所流的血,乃是水神正统后裔最高贵的血脉,堂堂七尺男儿,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何故缘由信口雌黄推卸责任?如此畏惧担当,简直就是愚蠢无知,哼,还不快点给我跪下——————”

【嗖】

凌空一跃,跨下马鞍,青阳见到叔父动了真怒,连忙心惊胆颤地跪伏贴地,口中委屈道:“叔父,青阳即便万死,亦绝不敢辜负爹和族人的期望。这【天阳宗】歹小贼体内伤势乃正宗道家真元之力所创,绝非青阳《玄水决》水行真气所伤,是非清白,还望叔父明察。”

话毕,青阳抬起头颅,高挺胸膛,目光战意腾腾,毫无畏惧。

“蒽?”

青旻素来深知世侄青阳的为人品行,此刻既听他矢口否认,又感受到他身上所散发的那股不屈斗志,心中虽然仍旧怀疑,但疑心却也顿时放下大半。

略微松了口气,青旻有些询问意味地望向木灵轩,意有所指,探寻因缘。

“大叔,他并没有说谎,我身上的内伤,确实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木灵轩十分感激中年人的光明磊落,心中一暖,顿时生出万丈豪情,立即出声化解误会。

志得意满地努了努嘴,木灵轩朝着跪在地上的青阳冷哼一声,刺激道:“哼,蛮小子,你以为天下只你一人是大丈夫不成?告诉你,虽然我木灵轩孑然一身无亲无故,倒却也知晓世间公平正义、是非黑白、君子小人之分,要我光天化日之下平白无故冤枉诬陷于你,如此卑鄙伎俩,请恕在下万死难以耻行。”

木灵轩努力表现出一副少侠英雄气概,脑中快速搜刮着肚子里的所有墨水,咬文嚼字,一番浩然正气的大道理,倒当真被他说的像个模样。

“好一番深明大义,慷慨陈词,真没想到小兄弟年纪轻轻,行为处事却如此胸怀坦荡,刚正不阿,果真是英雄出少年,令人佩服。”

误会既已澄清,青旻自然也就不再继续责罚为难青阳,只见他将青阳从地上唤起后,便欣喜和善道:“木小兄弟,在下大荒水族青氏族人旻,这位是我的世侄——青阳,方才出于误会多有冒犯,还请小兄弟海涵包容。”

抱拳行礼,青旻客气有加,吩咐道:“青阳,将你身上【水龙丹】取出一粒赠与木小兄弟疗伤之用,如此,方可略赎你先前的鲁莽之罪。”

青阳听罢,应声诺允,立即从怀中玉瓶中取出一枚疗伤丹药递了过去。丹药通体青色,约莫黄豆大小,指丸形状,宛如贝壳中刚刚剔下的珍珠,晶莹剔透。

香气扑入鼻中,药力四溢,仅仅只闻着气味,木灵轩便已是觉得神清气爽,呼吸舒畅。由此可知,此丹必非凡品。

“小子,服下水龙丹,我来助你化开药力。”青阳破天荒地好心主动提醒,不等木灵轩反应过来,水行真气就快速涌入他的体内。

木灵轩对此虽是微感错愕,却也不敢分心耽搁,于是连忙将水龙丹噙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登时化作一股寒流,穿喉入肚,借助青阳源源不断输入的水行真气辅助之功,药力很快化开。

约是盏茶功夫,水龙丹的药力,终于被完全吸释殆尽。

睁开双眼,两道神光遥射而出,木灵轩面色红润,气息雄浑,显然受益匪浅。

“蛮小子,真是谢谢你。”

体内伤势刚一恢复,木灵轩立即变得生龙活虎起来,他朝着青阳嘿嘿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抱拳感激,态度真诚诙谐,似假又真。

闻声,青阳先是俊脸一黑,怒气顿生,而后却又不知为何,竟是瞬间释怀对方的轻浮,只忿忿哼道:“你这家伙,若是不想再讨打吃,便快速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轻/佻模样。”

龙鱼骨刀翻转手上,寒光乍现。

木灵轩知他只是故意和自己斗气,其实并无真正的伤害意思,于是当下也不放在心上,一个跨步,连忙躲到青旻的身后,叫嚣道:“蛮小子青阳,若是你今次真能让我吃到打,我便在这里发誓,从今以后但凡有你的地方,我木灵轩都一定毕恭毕敬正襟危坐,看你的颜色行事。”

斜眼瞥了瞥正挡在身前正中青旻伟岸的背影,木灵轩心中偷笑,顿时更加有恃无恐,笑道“嘿嘿,但倘若你此次打我不着,日后在我的面前便不许再胡乱动刀动枪——————”

“你——你————,如此龌/蹉行径,简直就是卑鄙。”青阳被他气的不轻,愤慨之下,却也只能硬生生地吃下这个哑巴亏。

“先前青阳之所以占了上风,归根究底,全部都是赢于武功。而木小兄弟颓势境地下居然得以反败为胜,则明显是倚仗了智谋上的天资聪颖别出机杼。一文一武,相得益彰,可谓是不相上下。”

目睹二人争锋相对不逞相让的僵局,青旻深感有趣,在旁忍不住哈哈大笑和解道:“你们两个刚才斗也斗了,闹也闹了,可如今却仍旧是不分胜负。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要我说与其这么继续下去难解难分,反倒还不若击掌一笑泯恩仇,化敌为友算了。”

听了这话,木灵轩与青阳眼中同时一亮,彼此微颔头颅,显然都颇为满意这个结果。

知道两个少年人之间的间隙已经彻底消除,青旻高兴之余,不由得好奇追问道:“小兄弟,若是我之前没有看错的话,你刚刚与青阳对阵所使出的那几记鞭法,应当是【天阳宗】的招式功夫吧?”

“【天阳宗】?大叔,实不相瞒,至于方才我所使的鞭法到底是什么功夫,渊源何处,恐怕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晓得。”

木灵轩稚嫩清秀的脸上突然出现一抹忿然之色,怒恨道:“这些功夫都是从那打伤我的凶恶歹毒小孙子身上偷学的,当时我只顾得闪躲逃窜,故而未曾记下他的门派,只依稀记得那小孙子后面的老者似乎交代过什么五族以及【神木碧玉弓】的事情。”

快速将遭遇龙马青年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木灵轩骂骂咧咧,咬牙切齿地恨恨道:“若不是遇见他们,我此刻也不会因受伤躲避此处,野驴儿也根本就不会惨死古道了。哼,这笔债,无论如何我都是要讨回来的。”

“【神木碧玉弓】——————”

青旻和青阳身体同时一震,不可思议地惊诧道:“竟然是【神木碧玉弓】的消息?要知道此事乃我水族绝密之机,是唯木族圣女太仙妃私下只传告大哥一人,如何【天阳宗】的人竟也知道了?”

青旻与青阳对视一眼,心中顿时生出不祥征兆,惶然道:“坏了,族内必有内奸。”

猜测至此,青旻又疾言厉色问向木灵轩:“小兄弟先前所见的那对人马,领队之人可是个二十出头的道袍青年?”

被他凌厉的目光一扫,木灵轩顿感压力大增,猛吸一口气,才惴惴不安地回道:“正是个道袍青年。”

“此人必是【天阳宗】掌门紫薇真人的第三子紫羽,其人桀骜不逊凶狠狡诈,修炼天赋更是【天阳宗】近百年来少有的天才人物。”

青阳及时提醒:“叔父,难不成神人虞鲸会是内奸?要知道放眼整个族内,除了你我二人知道【神木碧玉弓】的事,洞悉秘密者便只剩下了他一人,真若是他泄密,那——那父亲的处境可就危险了。”语气焦切,怒急攻心。

闻言,青旻沉吟片刻,倏然想到了什么,怒喝一声:“青阳,我们马上赶路,争取在【天阳宗】的人找到【神木碧玉弓】前先行赶到绛珠山。”

转身朝着木灵轩微一抱拳,青旻歉意道:“小兄弟,我们叔侄二人眼下有要事在身需要立即赶路,先前得罪惊扰之处,还请多多包涵。这样吧,若是小兄弟日后有机会到我们水族做客,那么青旻一定亲自摆宴设席接待,以答谢小兄弟今日相助之恩。”话毕,便一跃骑坐上海狮兽,策马扬鞭。

“木灵轩,后会有期。”

青阳听闻木灵轩的遭遇后,大有同仇敌忾之感,临行之际,莫名间竟对这个处处与自己作对的野小子产生了些许亲近欢喜的念头。

青阳交友一向眼高于顶,此时此刻,他虽是知晓方才木灵轩所表现的一番英雄气概有五分强装出来,却在心底却还是暗暗佩服欣赏。

情深意重地抱拳行礼,青阳恋恋不舍地道了一声:“野小子,保重,但愿你我二人再见之时,你的武功千万不要还是这么差劲了。”说完,腾空跃起,就要追随叔父青旻奔驰而去。

“等一等,青阳,你和大叔接下来可是要前往绛珠山?”

眼看着青阳就要离开,关键时刻,木灵轩机不可失地说出自己想要一同前往的请求。

“此行危机重重,生死难料,你武功平平,何故非要一同前往冒险?”青阳皱起一双英气的俊眉,好心提醒之意,跃然脸上。

木灵轩听了,只是一本执着,坚定道:“为了完成自己的承诺,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前往绛珠山采撷到山巅之上的那株绛珠仙草,然后用它去救一个自己心中很敬重的大英雄。”

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犹豫不决,青阳沉吟片刻,终于不再举棋不定,豪气干云道:“既是如此,难得你这般重信守诺。木灵轩,我答应你,待我和叔父成功寻到【神木碧玉弓】后,青阳就帮你采撷绛珠仙草,救你心目中的大英雄。”

“谢谢你,青阳。”木灵轩喜出望外,感动在心,当即看待青阳更是与别人不同。

青阳大笑一声,豪迈道:“少说废话,上马。”

木灵轩凌空一跃,稳稳端坐在海狮兽的背上,伴随着青阳的一声轻喝,三米高大的海狮兽全力御奔,眨眼之间,便只徒留下一地烟尘。

天色渐晚,夕阳的余晖完全褪下,明月悬升,淡淡的月光下,两骑三人似风似电,一路奔驰。

耳边风声呼啸,草木幢影难辨,感受着风驰电掣一般的惊人速度,木灵轩不由得感慨道:“驾驭海狮兽方才不过一个时辰的赶路,便已是行走了几十里地路程。如此距离,换做脚力,只怕要消耗一日之功。神州之上,怪诞奇兽的天赋,果真非是人力所能媲达。”

月冷星辉,满目萧然。

飞驰途中,看着越来越荒僻的月下景色,木灵轩百无聊赖之际,顿感乏味。闭目之间,干脆索性直接收回思绪抱元守一,开始参悟起轩辕老人先前所传授的大道心得来。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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