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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水族少主

日晷风清,月落乌啼。

不知不觉间三日已过,夕阳挥扬着的古道上,灿烂的光晕洋洋洒洒,徐徐漫漫,印的遍地到处都是暖人的金黄色。

【嘘】【嘘】【嘘】——————

手中柳枝轻摇,没好气地拍打在灰色野毛驴瘦削的肉/臀上,发出【啪啪】的清脆声,不痛不痒。

“你这畜生,吃了小爷许多野果,却始终不肯卖力驮我赶路,当真是忘恩负义没良心的家伙。”

野驴背上骑着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单薄少年,少年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宛如路途行乞的乞丐,邋遢不堪。

虽是如此,但少年身上却也有着十分独特的地方。一双漆黑俊目,似黑夜星辰,炯炯有灵,神采奕奕。行走之间,长相气质更是清秀俊俏,脱俗不凡,让人一看之下,顿时不能生出轻视鄙夷的心思。

“小毛驴呀小毛驴,算我怕你了。驴兄,这些野果可都给你吃了,吃饱之后,就快些驮我赶路去吧。”

少年郁闷地将布袋中仅剩的三、五个野果一股脑地全部抛向前方,野驴一声欢啼,奔扬快跑,三两功夫不到,便风一般驰骋到了百米开外。

耳边风声呼啸,瑟瑟作响,少年心头大喜,暗道:“照这样的脚程速度赶路,相信再有七、八日,必然能赶到三百里外的绛珠山,为轩辕前辈摘取到传说中的绛珠仙草。”

原来少年不是他人,正是从轩灵木古松林外出北向仙山寻找仙草的木灵轩。至于座下骑的小毛驴,则是他三日前荒山野林里好不容易才驯下来的代步伙伴。

吃完野果,灰色野驴满意地抖抖身形,打了个饱嗝,不顾馈赠美食的恩德,竟将木灵轩一个踉跄摔落地上,继而悠闲兀自在古道正中央休憩起来。

“你——你——————”

木灵轩捂着被摔疼了的屁股,恼羞成怒,高声骂道:“果真是个没义气的畜生,气死我了。”

手中柳枝舞动,【啪】地一声打在野驴圆鼓鼓的肚子上,不轻不重,野驴受此教训,虽然挪了挪身子,却依旧还是躺在原处不肯起身。

目睹这样一幕,木灵轩无可奈何,只得垂头叹气,思索着到绛珠山的其他办法。

“唉,算了!驴兄,你驮我一路奔波,想必也十分累了,如是继续为难你,我却也必然不好意思。让我在此处再寻找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马兄、鹿兄之类的救兵来取代你的地位。”

木灵轩自幼长于荒野,素日里经常同野兽玩耍,久而久之,对猿猴、角马、雄鹿、耗牛等一类的野兽也就产生了十分亲近的亲密感。不要看他方才气恼万分,但下手柳条抽打灰色野毛驴的力度却是十分轻巧,根本如同挠痒,无关紧要。

听了这话,野驴似乎完全会意,又是一个欢快饱嗝打出,黏黏的口水登时喷的近在咫尺木灵轩满脸都是。

“你这畜生,真是蹬鼻子上脸,给点颜色就肆无忌惮,看我不非把你的驴尾巴剪了不可。”

木灵轩没好气的咒骂道,当真一副说到做到的准备,佯装凶神恶煞。

【笃】【笃】【笃】——————

“前方挡路畜生快滚开,莫要阻我去路!”

就在木灵轩恐吓威恼野驴的刹那,一道盛气凌人的青年声音倏然自耳边响起,怒气冲冲。与此同时,十数道奔驰疾速的龙马破空而来,转眼之间,旋即被逼停在霸占路中灰色野驴和他面前。

【嘶】【嘶】【嘶】——————

缰绳急刹,龙马嘶吼,高速中猛然停驻,龙马虽是安然无恙,可龙马群首正中围簇着的一个英俊青年,却险些被摔下马来。

青年身后,除却一个头发苍白的老者,十数个遒装褐衣的大汉整齐而并,训练有素。

【飕】

鞭子破空而来,呼啸而向,不由分说,直接抽去数米开外不明所以挡在路中的木灵轩。

感受着鞭子所携带的刚猛力量,木灵轩心头一震,不敢疏忽,当即学做猿猴纵越的弹跳之术,电石火光之间,立即避开到七、八米开外。

【呜呜】——————

一声哀啼,木灵轩虽然成功躲开,但他身后灰色野毛驴却被鞭子正中脑瓜眉心处,当场脑浆崩裂,一命呜呼。

【咦】——————

有些意外地扫了扫不远处身形狼狈的少年,龙马之上的青年颇为不悦,眼中凶光大盛,杀机惊现,鞭影再出。

千钧一发之际,木灵轩仓促捡起脚下的一截枯枝,运力于臂,竭尽全力朝着鞭锋掷去。

【嘭——————】

木屑粉碎,漫天飘散。借助片刻的阻挡间隙,木灵轩连忙双腿蹬地,化作飞鸟冲天之势,整个身体弹向半空,连翻三个筋斗之后,才险之又险地再次避过如毒蛇刚猛的钢鞭。

虽是成功避开,但钢鞭上所携带仙门道家真元之力的气浪,却将他的背脊划出一道二尺长短的伤口,滴血不止。

英俊青年看到自己志在必得的第二鞭依旧被其成功躲过,端坐龙马上登时越发怒不可遏,气量狭短地高声喝到:“乞儿,再吃本公子一鞭试试?”

“公子,五族之人就在身后,即刻便至,若是被他们捷足先登,成功寻到了五族圣物【神木碧玉弓】,到时五族一心,共御外敌,只怕我们【天阳宗】十五年来的所有努力全部都要付之一炬。轻重缓急,利弊得失,还请公子三思。”

说话的是青年身后那个老者,头发苍白,青眼长须,枯瘦身形,看上去地位极高。他的语气略显焦急生气,显然不满青年的意气用事,因小失大。

闻言,青年忿忿地怒瞪了木灵轩一眼,恨恨道:“乞儿,这次算你命大,本公子要事在身,暂且留下你的贱命,滚吧!”话毕,他便朝着那老者恭敬道,“孚老,我们这就赶路。”

十几骑白色龙马重新驭奔,速度快如闪电,不过眨眼功夫,便消失在茫茫古道之上,徒留一地烟尘。

愤怒地朝着绝尘而去的龙马队伍【呸】了一声,木灵轩破口骂道:“小孙子,这一鞭之仇,小爷今日记住了。他日再见,必当百倍奉还。”

龇牙咧嘴地轻触背脊的伤口,木灵轩痛惜伙伴灰驴的惨死,心中又气又怒。若非这几日经脉全通,又勤加练习猿猴飞鸟之术,只怕方才对方那志在必得的两鞭,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的。

一念到此,他不由得十分感激起帮自己打通全身经脉铸成道基的轩辕老人。若非如此,得以身轻如燕反应灵敏,只恐小命早就没了。

伤心地为灰色野驴埋葬起来,木灵轩难掩心中悲愤,怒道:“驴兄,你放心,下次若是再被我遇见那蛮横之人,定然要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回想起方才青年身上散发的气势以及他们谈及五族、【天阳宗】的对话,木灵轩猜测对方应当是神州修仙求道的门派弟子。虽然他自幼长于深山野林,不谙世事,却也曾从过往路人口中知晓神州道、佛、魔、五族之间各种势力争斗不休的传闻。

深叹一口气,木灵轩默念道:“【天阳宗】?听上去似乎很厉害的样子。倘若轩辕前辈羽化前能在打通我全身经脉的时候,再传我一些真气,方才对上那什么公子,大抵也不会如此狼狈,以至于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想到这里,木灵轩心中暗暗决定,接下来的路途中,一定好好刻苦修炼。即便目前体内并无丝毫真气,将来也未必真能求仙问道,但倘若真能修成一番深厚的内力,用来行侠仗义与防身却也是极好的。

可惜,自己当下除却自身经脉全被打通的优势外,对于修炼方法与秘籍却是一无所知。【姻缘玉册】虽然神奇玄奥,但轩辕前辈叮嘱,非到必要生死关头,千万不可触及它,否则神功未成,早已魂飞魄散。

说到底,凭借木灵轩目前的凡人之躯,根本不足以承受融合神界、仙界玄谛为一体的无上【天书】。

思索之间,他早已重新踏回古道。夕阳正好,金光万丈,山峦风景如画,林木葱郁。

约是行走了半个时辰,越过一个山坡,天色渐暗,越走越是荒凉偏僻。四周凉风骤响,喋喋起声,大有阴森恐怖的错觉。

【笃】【笃】【笃】——————

蹄声又响,由远及近,迅而急促。

闻声,木灵轩心头一颤,连忙找了处巨石藏身躲起,如此做法,当真是为了避免之前龙马上那凶狠青年的回头报复。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刚刚藏身隐秘,两道身影便到了近处。昏暗的夕阳光线下,木灵轩勉强看清来人模样。定睛打量,两头三米高的雄壮海狮兽背上,原来各自驮着一长一少二人。

长者年约三十左右,相貌端正,身材伟岸。光着半边臂膀,一柄银光渔叉斜背身后,气定神闲,不威自怒。但不知为何,威怒之外,竟又给人一种原始住民的淳朴感。

再看那少年,却是十四、五年纪,手持一柄精光的龙鱼骨刀,一身兽衣,气质深沉内敛。他的长相比之龙马青年更加英俊,但却完全没有龙马青年的桀骜不驯。对方最吸引人的地方,并非他的相貌气质,而是他那明亮漆黑的眸子中竟蕴含着与生俱来永不熄灭的滔天战意,神威摄人。

木灵轩对于兽皮少年多有打量,十分合乎眼缘,不知为何,遇到同龄相仿之人,他的心中竟有些欢喜的好感,莫名其妙。

见到二人好似父子,木灵轩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虽然他十分恼恨龙马青年的恶行,恨不得立即与其大战一场。但此刻自己体内丝毫没有内劲,意气用事的后果只是鸡蛋碰石头,徒惹狼狈,故而不得不暂避其锋,能躲就躲。

“叔父,你说木族圣女会不会在骗我们?要知道五族圣物【神木碧玉弓】早已遗失百年,当年五族倾尽全族之力都寻找不回,现如今她不过刚刚承继上一代木族圣女之位,涉世未深,又如何会知晓圣物将一定出现在绛珠山附近?”二人之中,一身兽皮装扮的少年心有怀疑不确定地询问着。

闻言,被少年唤作叔父的中年人眉宇紧锁,心事重重道:“五族分裂内乱千年,唯有木族与世无争,一直交好维系其他四族和睦。太仙妃虽是刚刚继任木族圣女之位,但此女却是五族圣女两百年来五行灵根资质最高的惊艳之才,乃五族所公推的第一圣女。既是她私下前来提醒相告,想必应当是木族青帝的私密帝令授意,此举意欲暗中助我水族度过三月之后的灭族浩劫。由此推断,【神木碧玉弓】的踪迹消息自当无误。青阳,叔父要你记住,无论处身何地如何艰险,都要始终保持你水神后裔少主的冷静睿智,决不可心念动摇,误了族中大事。”

“青阳谨记叔父教诲。”

中年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慈祥和蔼地看着这个令自己十分欣赏的世侄,若有感慨忧愁。

十五年前,神州历985年,神州各大势力兵戈烽烟,争锋天下,最终爆发了一场几乎毁天灭地的空桑山大战。此战役后,魔教退隐,五族元气大伤,佛道宗门得以峥嵘而出,一统天下大势。

也正是那一战,水族黑帝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水族自此没落衰弱。面对内忧外患,族人为避免覆亡之势,于是公开推举主张族中一切大小事务,暂且全皆由水神正统血脉后裔青氏领导。

当今青氏家族,执掌水族的政令之君,正是少年青阳的父亲——青冥。至于中年人,则是青冥的胞弟,青阳的叔父——青旻。

他们叔侄二人此次奉命前往绛珠山的目的,便是为了寻找到五族圣物【神木碧玉弓】,希冀以此神弓的影响力,号召千年前既已离心内乱的金木水火土五族联手,对抗神州三大仙道宗门之一【天阳宗】所率领的仇敌攻打。

“咦,五族人?他们二人竟是水族族人?”

木灵轩蓦然想起,半个时辰之前,凶狠青年身后的青眼长须老者曾叮嘱提醒,他们一定要赶在五族族人之前寻到【神木碧玉弓】的下落,否则,大事难图。

【锵——————】

“何人躲在大石后面,速速现身,否则莫怪在下银叉无情。”倏然间,青旻高喝一声,目光死死盯住木灵轩藏身的那块大石,警惕戒备。

闻言,青阳亦是将龙鱼骨刀祭出,不等叔父吩咐,水行真气迅速自丹田内运起,水族两大神功之一的【玄水决】凝聚刀锋,怒喝一声,化出一道黑光刀气,直劈两米高的柱形坚石。

【轰——————】

【铿】地一声,石屑纷飞。高大巨石在黑色刀气的爆劈之下,顷刻间,立即炸成一片石砾,凌射四周五零四散。

“他奶奶的个直娘皮,小爷今日当真是霉运当头,刚刚送走那个凶神恶煞的孙子,却不想竟又遇到个蛮不讲理只懂暴力的杀神。”

漫天石屑灰尘之中,一道灵敏腾跃的少年单薄身影,空中数个翻腾,双脚点地再起,鱼贯而出三四米后,才最终安然落地。

骂骂咧咧地怒视青阳叔父二人,木灵轩心头大怒,方才还对二人初始印象不错的好感,瞬间土崩瓦解,烟消云散。

“臭小子,你骂谁是杀神?”

青阳目光一冷,龙鱼骨刀再次凌厉劈出,刀气明亮,好似一轮金箔,锐利无比,所向披靡。

气机被对方死死锁定,木灵轩逃无可逃,危难之际,他不由得头皮发麻,心中一苦,大呼这次惨了。

饶是知道并非青阳对手,但木灵轩嘴上却丝毫不逞相让,愤然大骂道:“就骂你这个小孙子。”

“找死。”

龙鱼骨刀刀式再变,猛劈临时改招横扫千军,刀未至,气劲先发。

木灵轩避无可避,终是一下子被刀气扫中胸膛,整个身体倒飞三米,凌空摔落在古道旁侧的灌木丛中,十分狼狈。

“言行粗鄙,窥藏行迹,显然居心叵测,别有用心。今日这次便权当是给你个教训,好让你知晓行走神州,定当光明磊落,决不可行迹藏首露尾,更不可无礼恶语伤人。”

虽然青阳十分恼怒眼前无名少年出口伤人,但攻势之中却也十分把握分寸,仅仅只是用內劲将其教训摔落远处,而未曾真正伤他一分一毫。

对于此点,木灵轩显然极不领情,勃怒中随手捡起身下的一条草藤,化作鞭势,照着先前龙马青年打向自己的鞭法,瞬间挥出两鞭,一鞭牵制青阳,另一鞭却是冲着青阳座下的海狮兽凌厉而去。

【吼】【吼】【吼】——————

海狮兽脖颈下方三寸地方致命处受到鞭击,刹那间,发出无比愤怒的咆哮,青阳骑坐其上,受到颠簸惊扰,根本无可躲避。

草鞭轻沾衣角,一掠而过。

“无耻。”

青阳黑着脸,怒发冲冠,目光死死盯住面前少年手中的那条草藤,莫名之间,竟仿佛突然意识到什么石破天惊的秘密,大声爆喝怒问道:“【天阳宗】的鞭法?你到底是什么人?”

周身杀气大涨,龙鱼骨刀再不留手,水族神功【玄水决】的刚猛杀招,一息之内,连续劈出三十六刀,刀锋如电,迅速斩向因偷袭成功而洋洋得意的木灵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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