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罗诧然惊呼,转身折回巷内,忌惮前方有人语,又碍于后方的追兵,看准一段略显低矮的院墙,借着堆在墙边的杂物利落地窜上驿馆的墙脊。耳边风声嗖嗖略过,旋身躲过直插肋下的两支冷箭,一个鹞子翻身腾空进了院落。
借着墙影的掩护破窗而入,幸而屋内没人,蹑手蹑脚地将房门推开一条缝,小心翼翼地向廊上张望。
“呜——”
惊觉有人自背后捂住了嘴,人被拖出三步方才旋身挣脱,定睛一看偷袭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唇边竖起一根手指的兰改,“嘘——公主,是我。小的奉大人之命在此恭候,护送公主归国。”
“他人呢?”话一出口,不免有些后悔。他若想见她,此时出现在这房里的又岂会是兰改?
“政务繁忙,大人不得脱身,呃。。。。。。”弓身作揖,替主子赔罪。
不觉心酸,将下唇咬得惨白,闭目沉默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罢了,只当我没问过。”沉沉叹了口气,举眉低语,“沿路张贴的那些告示,简直。。。。。。简直一派胡言!出手伤她的不是我!”
“公主不必过于自责,大人并无怪罪之意。”
“自责?”娥眉轻敛,侧目睨着他,“此事非我所为,我因何自责?他怀疑也好,怪罪也罢,我也懒得解释了,只是不知这一路的缉拿告示,他打算如何将我送出并州?不劳远送,过了马邑川,我自向北去。”
“这。。。。。。”面露几分难色,“不瞒公主,小的来此之前那告示还没发呢,大人怕也没料到会出这档子事。”
嘲讽嗤笑,“呵,那眼下呢,又该如何是好?还是飞马传信往邺都请示大都督?”
“不不,这告示发出已有数日,大人必定已有耳闻,传话的人怕是快要到了。”被门外冲天的火光和混乱的吵嚷打断了讲话,观望之际便有人砰砰地敲响了房门。
“我等奉命搜查,缉拿逃犯,里面的人速速开门!”
兰改佯装打哈欠,扬声嘟囔道,“才进被窝,睡个觉都不得安生!等着等着,等大爷把衣服穿上。”给伽罗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钻到床下躲起来。
伽罗面无惧色,瞥了他一眼,蔑然轻笑道,“上法场,下大狱,横竖不过一刀,我郁久闾伽罗生平磊落,何须东躲西藏?”
“公主——”
兰改来不及阻拦,伽罗已移步上前“轰隆”一声推开了房门,凛然跨出门外,环视四下。。。。。。
“公主!”兰改一心护主,唯恐谁人趁乱放出冷箭,箭步挡在伽罗身前,厉声训斥道,“何人造次?柔然公主在此,还不给我退下!”
为首的军官上前一步,呼啦一声展开手里的告示,挥剑咆哮,“混账!抓的就是她!我等公务在身,奉命缉拿逃犯郁久闾氏,官文在此,若有人碍手碍脚的,当以同党论处!”
伽罗沉默了片刻,挥手示意兰改退下,从容移步,微微扬起下颌,“伽罗何罪之有?空口白牙就要定我的罪么?”
“人证物证据在,岂容狡辩!”军官一声号令,“来呀,给我拿下!”抬眼对上女人冷若寒潭的眸子,不由打了个寒颤,瞬间别开目光,“你若不服,待回到晋阳与我们大人理论,断然不会冤枉了你。”
伽罗长长舒了口气,羽睫低垂,一手轻轻抚摸着小腹,“李祖娥不是我伤的,我即离开晋阳便不会再回去。尔等若非要动手,那就来吧,项上人头一颗,有本事就拿去!”
“公主——”兰改生怕乱军之中有个闪失,“唰”的一声拔出配刀,随行人等也唰唰唰亮出了剑,在伽罗面前筑起一道人墙。
“呵呵呵。。。。。。”
邪门的笑声震荡着清朗的月色。剑拔弩张的两队人马纷纷抬头,借着火光向屋顶张望,隐约看见一道人影顺着屋瓦徐徐滑下,火光扑朔,照亮了不阴不阳的脸——酡红,分明喝得烂醉,身子尚未站直便一脚踏空坠下屋檐,幸而檐下的护卫眼明手快,一拥而上把人接了起来。
高洋腰身一挺自众人手臂上弹起,双脚还没落地就急不可耐的吆喝道,“娘!我的娘!孩儿来迟了。。。。。。”跌跌撞撞奔向伽罗一个踉跄跌伏在足下,打着酒嗝嘟囔道,“孩儿。。。。。。呃,见过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