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迷失午夜
就在阳珺霖放下乐谱，看着季宛汀赠送的水晶竹子图案的镜子的照片时，一阵优美的铃声响了起来，正是宇星的手机。
她先是含着歉意向在场的两位男士点了下头，得到主人肯定且谅解的允许后，她拿着铃声大作的手机轻盈地离开了房间，并顺手带关上了门。
隔着厚重的门板，虽然听不清宇星到底具体说了什么，但仍可以从宇星骤然变得紧张急促的语气中，判断出或许是刑警大队那边出了什么紧急事件。
果不其然，片刻后，当宇星推门进来时，她的脸上是一种和她此前温柔笑意的神情所相去甚远的凝重和冷峻：“抱歉，杜先生，阳侦探，我可能要失陪了。”
“没关系。”杜君心和阳珺霖异口同声。
宇星清浅地弯了下唇角，冷凝和一如既往的温柔奇妙地在她那张极其富有东方古典气息的精致脸孔上结合了：“阳侦探，资料本来就是带给你的，请一定保管好。”
“多谢。”
阳珺霖点头目送宇星离开。
看着宇星深蓝色警服的背影从大门穿出，逐渐彻底消失在两人视线之中，杜君心把注意力再度集中到阳珺霖身上。
“我们还是继续进行之前的话题吧。”
阳珺霖自然知道杜君心想说什么。
而且，既然资料已经拿到手了，那什么时候看都不是问题——而能够在一个不受打扰的空间内和杜君心面对面交流某些不可被其他人听去的信息的机会，却实在是不多。
“之前说到，贵宅的灵异事件，是自从您的夫人白期梦和您的儿子杜竹吟死后开始的——那么，具体的表现如何？”阳珺霖悠悠喝了一口茶，一双冷漠的狭长黑色丹凤眼盯牢了杜君心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的脸。
“灵异事件啊——”杜君心苦涩地笑了一声，眼底一下子就翻出了疲惫和萧索之意，“说起来，这简直是一段令人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回忆起的经历……”
3月14日，不仅仅是佣人发现白期梦和杜竹吟的尸体的那一天，其实同时也是杜君心原本预定回家的前一天。
本来，3月14****原本所安排的任务，是和终于取得合作的对方一起度过休闲的一天：从大清早的早餐、白天的高尔夫到晚上的洗浴中心，精心安排的计划，就是为了让对方更加舒服，以后的合作也能更加愉快
没想到，出了这种事情——结果他只能赶紧告辞，把一切事务都留给了自己的助手去处理。
按理说，谈判谈了整整半个月才让双方达成满意的共识，两边的龙头老大自然都已经很疲倦了。所以3月14日休闲一天的行程，不仅仅是为了让对方舒服，其实也是让自己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可杜宅里发生的一切，只能让他更加连轴转。
第一时间内，他就警告了所有知情者一定要压下此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甚至包括白期梦的父亲，白军。
还好，此时年事已高、各项身体机能都大不如前的白军一直在日本疗养，白军和白期梦又不是会经常联系对方的父女，所以他们俩基本没什么交流，平日来往也不过是频率为半个月一封的邮件而已。
所以，至少目前，他们只要模仿白期梦的口气和白军写写邮件，就能暂时糊弄过去。
好不容易压下了所有的口风安排好了所有的事项，这时已经接近深夜，来不及细想很多事情的前因后果，只能凭借锻炼出来的直觉和本能处理事情的杜君心，终于累倒在床上。
脑袋一沾上枕头，他就沉沉陷入了睡眠之中。
然而，一切的噩梦，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杜宅内一共有六名佣人，分别是：总管杜妈、厨师李师傅、园丁小刘、两个女佣朱莉亚和莉莉、男仆菲尼安。
而杜宅加上地下室一共有五层：地下室是仓库和佣人们的卧室；一楼供杜家人日常生活、吃饭、会客等用途；二楼是办公和学习的地方；三楼是主人们的卧室；四楼则是娱乐休闲的场所。
出了这样的惨案，朱莉亚毕竟是个年轻女性，总觉得心里有几分毛毛的。在床上翻来滚去却实在是睡不着后，她索性起身，打算去厨房倒一杯牛奶。
厨房和客厅都位于杜宅的一楼，而且如果要去厨房的话，经过客厅的路是最短的捷径。
此时正值午夜时分，窗外巨大的满月挂在无星的夜幕上，仿佛是一张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中的惨白人脸。
惨白的月光从客厅的落地窗里蔓延进屋内，满室都是恍若有形状的实体般细腻冰凉而又白皙如雪的月光。轻轻用手摸上那些映着月光的家具，指尖一凉，仿佛真的碰到了什么冰冷的东西。
朱莉亚手一抖，赶紧目不斜视地快步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就在她经过摆在客厅的那座落地钟时，秒针、分针和时针完美地重合在了罗马数字“十二”的位置上，伴随着“咯哒”一声轻响。
——落地钟在月光里，静静地敲了十二下。
原本也是和杜宅内大部分家具风格一样白金二色的落地钟，浸满了冰冷的月光，璀璨跳跃而又明丽的金色仿佛一瞬间变得黯淡起来，又好似幻化成了渗透着诡异迷离的银色——
朱莉亚的心脏，不知为何，忽然剧烈地抽搐起来。
血腥味。
一股腥甜的、粘稠的、阴冷的血腥味，忽然钻进了她的鼻子。
怎么会有血腥味呢？
这么阴冷粘稠的腥甜血腥味，是从哪里来的呢？
朱莉亚下意识地眨了眨眼，就看见不远处连接一楼二楼的楼梯口处，一滩暗红色的什么东西，正细细密密地一滴滴落了下来。
虽然是那红色的东西是一滴接着一滴滴落下来的，但是，那东西滴落地速度实在太快，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它已经仿佛有生命一般，迅速汇聚成暗色的一股，一路朝着朱莉亚所在的地方流淌而来，最后慢慢在朱莉亚脚下聚集成一滩。
不过片刻，那暗红色的东西已经蔓延到了朱莉亚的脚踝处——说来也奇怪，那暗红色的东西，仿佛被什么透明的东西圈住了，一路笔直地流淌到朱莉亚所站立的地方，迅速汇集成越来越高的一滩，却偏偏没有始终都漏出边界。
——朱莉亚迈步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
——月光下，她碧色的眼瞳不知何时变成了可怖的红色，然而红色眼瞳倒映着苍白的月光，好似一滩暗稠的血液被月光搅拌成了什么凄迷又朦胧的一团，诡异的苍白混杂着腥浓的暗红，混乱地堆叠在一块，越发妖异得近乎迷离。
而朱莉亚恍恍惚惚走上楼梯的动作，就好像她整个人，也彻底地迷失在了月光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