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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部分

(六十)

长安一路繁华,不过只留片刻。很快就出了城门,但似乎出了什么大事情,因为官兵特别多。

我说:不会真出事了吧?

喜乐说:不会吧,我们寺里那么多人,天天习武,好多师兄也是武艺高强,区区武当能如何。

我说:希望是这样。

一路加急。两天后终于到了逐城。不作停顿,直赶少林。

我觉得越走越不对劲儿,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情。喜乐一路上不断地安慰说没有事。我想其实最难受的莫过喜乐,因为我知道她故意作出相反姿态,必然更加难受。我想,我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肯定没有了。越想越不敢想,更没敢告诉喜乐,喜乐也不说话,肯定知道乐观不了,一路上只有小扁在欢快地哼哼。

(六十一)

其实自从上次那场比武以后,大家都觉得天下即将陷入混乱,其实混乱不混乱,老百姓是看不出来的,只要朝廷不混乱。混乱是那些朝思暮想着天下大乱我是英雄的人造成的。他们假装行走江湖,并且装出今天我出门就没有打算活着回来的模样,但是他们还每天都活着回来,这真是社会的不幸。

十年前起,长安就禁止老百姓佩带刀械,违者立即送官,一般都得关五年。所以大的刀械基本上没人带了,那些行走江湖的人士只能揣着小的,可是小的着实很不爽,而且完全显示不出大侠的豪气,每次出门都没有视死如归的感觉,总觉得自己是出去削苹果了,所以大家意见很大。五年前一个叫金牛派的,实在感觉憋气,觉得再不能揣着苹果刀满街走了,再走下去就成苹果派了,于是想推翻这个法律。本来研究是冲进皇宫把皇帝摁了然后就改国号,后来看看手下也就上百号人,拿着大刀冲出去肯定还没到皇宫就全都得关五年了。研究半天觉得还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国号就暂时不改了,但大刀一定要带上街,一来自己爽,二来也算在其他繁多帮派中长了大脸。一帮笨汉想了半天,终于想出锦囊妙计,就是制造混乱,让老百姓纷纷呼吁,一定要带刀械上街,否则不安全。民声多了,说不定,朝廷就予以考虑了。

于是金牛派的付诸行动,明着抢劫暗着捅人屁股一刀拐孩子**良女强行砸市各种各样都做了不少,可是结果是差不多全都以除私自佩带刀械以外的其他罪名给抓进去了,处死了十个,其他最少要关十五年。

那次武当和少林的大决斗以后,大家都觉得天下要大乱了,首先,其实是武当赢了少林,算是江湖中的盟主,可是最后刘云被围死了,这不知道怎么算,而且两家本来就有很多恩怨,老百姓因为要去烧香拜佛,正好顺便全在少林寺里,所以都觉得少林是好人,加上少林看上去的确不像武当金牛那么鲁莽,好歹都好像读过几年书。武当其实当家的一直觉得自己社会形象很好,还做了不少善事,帮着修建这个那个,可是大家老觉得这些道士不好,但半天也说不出到底不好在什么地方,着实让武当的人憋气。

作为朝廷,虽然一直很支持少林,但也不希望少林独大,虽然一帮成天诵经的和尚实在看不出有能起义的气色,但是无论如何,任何团体的独大都是不好的,所以暗中也帮了武当不少,就好比我小时候那场大饥荒,金牛派的本来有两百多号人,结果在那饥荒里差不多饿死了一半。而全武当一个人都没饿死,肯定是朝廷暗中送粮。

虽说这样,大家还是不能自得其乐。尤其是武当。武当明着暗着挑衅也无所谓,只要没有实质动作。但那次比武刘云死掉以后,武当就一直没有任何动作,连挑衅都没有了,这让少林十分担忧,卧底派了不少,没查出一点动静,方丈嫌他们笨,从小事情里看不出大事情,连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恨不能亲自卧底,只可惜太老,而且那长相就是一副方丈样,实在不能想象他还能干什么。

这次听那老头儿说,我怕我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

(六十二)

日夜兼程,终于到了山脚下。可是山路已经被官兵封锁。我知道肯定出大事了。于是上前展示了法号,官兵说他们没有放人进去的权利,说不管是谁都不能进去,要通知上头。我说,好,那你赶紧通知上头。

那小兵马上叫来一个跑腿的,说:通知头儿,说这有一个少林高级弟子,要进去看看。放不放?

跑腿的马上就跑了。我问那小娄娄:出什么事了?

小兵说:我们都没能上去看,估计是出大事了。

我说:人都没事吧?看见有人抬下来没有?

小兵说:没,你们少林武功都那么好,又会轻功,一踏就飞起来了,两步就跳到长安了,怕什么?

我说:好。那什么时候能进去看看?

小兵说:等头儿批下来。

我说:好。你们的头儿在哪儿?

小兵说:长安。

我和喜乐忙摇头,说:这不行,这不行,太远了。

小兵说:不远不远,来回一天,我们配的是西域来的新马。

我说:那也太远,我师父师兄都在上面,我在里头管大事,怎么能不让我上去。

小兵说:没事的,上头这样吩咐了,我也没办法,我养家口,一家人就指望我的俸禄吃饭呢,放你进去我就没得干了。你们俩还不如到镇上的哪个地方稍事休息,我保证,人没事,这不,一个都没见着往下抬呢。

我和喜乐宽心不少,决定去镇上看看。

到了镇上,似乎冷清很多,大部分的商铺都关门了。喜乐说:我们不如去那当铺看看,让它再宽几天,不过要回来也可以,我们有点钱,加上那老爷爷给的??对了,那老爷爷给了多少钱我都没看。啊,不少呢,挺沉的,都没顾上要看一眼,一路走得提心吊胆的,真累。

说着喜乐掂了掂,说,怎么的都有二十两。打开一看,她大吃一惊,叫道:哇,是黄金啊,一两黄金等于多少银子啊。

我脑子里还在想山上的事,顺口说:不知道。

喜乐掏了掏,有新发现,看了一眼,又叫了出来:哇,银票啊,还有监银签过字的。两千两啊,我们有房子喽。

我说:不可能吧。

喜乐把银票在我眼前一亮,说:你看。然后拉着我就往当铺走。

我们路过一个客栈,一路劳顿,不得不休息,我和喜乐决定进去小睡,养好精神。即刻入睡,到天色微黑,我们从客栈出发去往当铺。

到了当铺我们发现,它已经被洗劫了,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只有老板和那画画的在那里不知所措。

喜乐忙问:我们的东西呢?

老板挠头说:都没了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喜乐问:是那画也没有了吗?

老板摇摇头,不言语。

喜乐说:赔我们。

老板哭说:我什么都赔进去了,客人要东西我都没有,银两也都给抢了,我拿什么赔啊?

喜乐说:好,那至少赔我们一幅画。

老板说:好,你也是通情达理的人。这帮人哪!

我问:你的店怎么了?

老板说:武当来报复少林,顺便把我店给抢了。

我说:什么,武当?武当的势力怎么能和少林抗衡?

老板说:是啊,可能是武当来报复我,顺便把少林给抢了。

我说:情况怎么样,是不是武当连寺门都没进去啊?

老板说:不知道,你没看官兵都把守着上寺庙的路啊。不过人心惶惶,听说情况不好,少林好像被满门屠了。

我和喜乐同时惊讶道:怎么可能?

老板说:大家都这么说。武当那天去了多少人就下山了多少人,剑上都是血。

我和喜乐听完马上往山下冲去。到了山脚,依然被官兵拦住。

我说:让我进去看看。

官兵说:哦,我们去请示了,你看,刚回来,说,要带上你的法号牌再请示一趟。

我刚要发作,喜乐拉着我直往山上跑。官兵追来,我停下大喊:我是这里武功最高的弟子,你们谁敢过来,我杀了谁来喂我的宝剑。

说完,我试图抽出剑,可那剑太钝了,抽了半天抽不出来,感觉都已经锈在里头了。但是我持剑欲抽的模样震撼了大家。官兵居然都停步了。

我和喜乐大步上山,一路越走心越紧,还似乎闻到了空气里鲜血的味道。

到了面前,我和喜乐不由怔住,因为寺门已经不在,被炸开一个大洞。

我们跨进洞里,顿时觉得不能呼吸,里面全是少林弟子的尸体,整整几千人,看样子一个都没留下。

我心中已经茫然得没有想法,把剑丢在地上,在茫茫尸体中寻找师父和方丈,方丈可以确定不在里面,可能是被俘走,因方丈毕竟衣着鲜艳,一眼就能看出来。师父和师哥就难找了。我一具一具地找,所有死者都面目全非,理应是先被毒死然后遭到毁尸,而且一些已经开始微腐,一翻动嘴角就流出黑色的血液。

(六十三)

我回想,师父是一个很大程度上说话故弄玄虚的人,否则也当不了师父。不管他对别人如何,他始终对我很好,一切都是为我能变得更强壮和快速,他经常给我开小灶,似乎也从来不把我当作少林的人,我甚至可以不用天天诵经。师父说,你心中不信,行而无行。导致以后我有什么不喜欢的事情就假装不信。但有些事情是不能分相信和不相信的,因它是一件具体的事,比如扫地。师父说我是特殊的,并说,如果在危难时候,我的力量可以保全少林,那就要念到旧情。而肯定的是,我是不能信佛的,可能是传说中又有什么添油加醋的东西。少林和佛教,虽然是不可分开的,但是始终他们不是一个名字,既然是两个叫法,所以,无论如何,我是从少林出去的。从小师父就告诉我一些道理,导致我觉得,道理这个东西,其实是没有道理的,任何一句话都是道理,如果你一味要道理的话。我只能回想师父以前说过的话,很多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而他的相貌一直是和蔼,似乎要做少林里德高望重的人首先要长相和蔼,倘若小时候就觉得面目狰狞,无论有一颗多么善良的心,加入少林也没法做长老。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面目不和蔼的都去了别的帮派。而少林之所以能延续几朝,可能和大家都面目太和蔼了有关系,试问有多少人心狠手辣到可以向自己的爷爷动手?而师父着实很奇怪。他在我心中的印象永远介于爷爷和爸爸之间。真不知道那是什么。

而师哥释空,几乎从小就和我待遇相同。有传说说他是太子,只是他妈老受到皇后**,所以把他偷偷送出来养。等养成了,再送回去,看时机成熟,还能做成皇帝。我想,这是不可能的,可能的只是师父为了说明我们为什么有点特殊编造的一个借口,让广大弟子服气而已。

师哥为人很奇怪,我一直觉得他该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可事实是到我走时候还没有被发现。而他一直热衷于做家工作,但似乎除了那钩子以外没有什么成果。可师哥似乎始终乐此不疲。他也是一个给我很怪印象的人,因我们的特殊地位,所以我们一直在一起玩耍,可是我始终觉得他只是很亲密的玩耍伙伴,不能对他推心置腹,这很奇怪,尤其是在喜乐来了以后。

而如今,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间。我想,如果是师父,他可能对这件事情释怀,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不同,只是互相再不能见面而已。而我估计至少得忧伤一阵子,同时我想,幸亏喜乐还在。

(六十四)

我翻看了上千尸体,都没有找到师父和师哥,我希望他们是被俘虏了。可平**们都穿着和大家一样的衣服,完全是无法在中毒不醒的时候分出来的。而且在寺里,大家又都不戴法号牌。

喜乐在一边哭完,站起来翻翻尸体,继续哭。

而我也已经近乎绝望,害怕真发现其中某人的尸体,这真是一种近乎摧残的感受。我发现自己已经不能继续,一方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他们的脸几乎都已经破坏,完全不能知道谁是谁,另一方面我和喜乐都不想呆着,因随着夜色的深浓,我感觉周围包裹着特别强烈几乎让空气变得稠密的怨气,总觉得周围飘忽着很多以往的和不愿离开的东西,有数百双眼睛在看着,在不同房间里似乎还是有人在做和以往同样的事情只是可能在做最后一次。虽然他们都信佛,但是如此不明不白地从人世间死掉,还是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我和喜乐相扶下山,喜乐打破了沉默:我害怕。

我说:没什么的,只是在其它世界中。

喜乐说:我总觉得有人一直跟着我们。

顿时我被喜乐说得害怕起来。

我说:没事,是以前都认识的人,来送我们,可能让我们去报仇之类。

喜乐说:你不是说都去其它世界了吗?

我说:要有一个过渡的时间。现在微微有些重叠,他们就在那边上。过两天超度一下就好。

喜乐说:谁来超度他们?

我说:也是,可能得等上一段时日,其它大寺会来人暂时接管这里。

喜乐说:我觉得暂时不会,他们可能都害怕了。

我问:害怕什么?

喜乐说:害怕其它帮派。

我说:不会吧,这仇怎么都要报,但不能直接去砍杀人家。这下至少一百年里和睦不了了。

喜乐说:师父他们……

我说:放心,我想应该没事,你看,方丈都没事。师父一向很早知道一些事情,要不然也不会把我们支开,如果师父没事,师哥就应该没事,你仔细数过没,好像缺几具尸体。

喜乐说:我怕你难过,一直不敢提。那就不提了。

我说:好。现在即刻去长安吧。我想那老头儿该知道不少事情。

(六十五)

我们和马很快过了逐城,继续前行。去长安的要道上还有一个小集镇,叫过沙,过沙是风沙经过的一个坐标,小镇以南,很少风沙,小镇以北,则是真正大漠的雏形。过沙规模很小,但有一个有名的酒楼,生意兴隆,因为由西和由南到长安去的必须要经过这里。酒楼就在要道的一旁,我和喜乐根本无意停留,但是发现里面灯火通明,吆喝声音不断,和一路的紧张气氛和到处官兵形成了明显的对比。我走近一看,发现里面的人物看上去都很江湖,不由心生好奇,想上去看个究竟。我把喜乐和小扁安排在原地等候,径直就走上酒楼。结果被老板拦住,我问:怎么回事?

老板说:今天真是不好意思,真是不巧,楼上的大侠包场了。

我说:废话,我下来解个手,怎么就不能上去了。

老板忙不迭道歉,放我进去。

我上楼后大家都停住了,上下打量我。我发现这里一共四十余人,都佩带刀剑。一个最壮的说:小子,楼下伙计没跟你说包场了吗?

我说:知道,知道,我是老板的朋友,平时喜欢练练武功,今天正好来访,他说,有很多大侠在楼上,我就上来见见世面。

引来一阵大笑,说:好,好,我看你的身子板觉得还可以,虽然练不到我们那样,但是还是可以防身健体啊。

我说:对,对。

另一个说:你都练过什么基本功啊?

我说:我没练过什么,前些日子去过少林,他们没收我,我天资差些。我练过一些马步,打算练好了再去少林。

又引来一阵大笑:说:少林都没了,还去什么少林,以后习武,来武当,金牛,天鹰这三个地方,入门快,不像少林,糊弄人,马步就让你站三年。

我说:对,我就要入门快的。不过少林怎么没了?

那人说:哈哈哈哈,兄弟们四十人,就把少林摆平了。

我说:不可能吧,少林好多弟子虽然刚刚习武,但是还是有不少高手,大侠虽然一看就知道身手一流,但是四十多人也势单力薄啊。

那人大笑说:我们都是什么人,都是各派选出来的高手里的高手,而且用的刀剑是号称大漠第一怪天下兵器无双的师父做的,锋利,顺手,你连见都没见过。

我说:那什么叫少林没了,是他们认输了?

那人说:认输哪行,江湖规矩,到死方休,他们几千号人,全让我们四十几个杀了,以后,少林就没这天下第一寺了。而他们的武功究竟怎样,也由此见得。你要学东西,来武当嘛。

我说:啊?全死了啊?他们也没招惹谁啊。

那人有点不开心,说:江湖上的恩怨,怎么是一个招惹能说得清楚的。少林明明输了,还围死我们大当家的,这明明是不把江湖规矩放在眼里,应当给予教训。而且,事情都不是应该不应该那么简单。你年轻,不懂。

我说:啊,对。

那人恢复笑颜:识时务者为俊杰。来,你看看,我们用的刀剑,和少林棍是能比的吗?打起来的时候他们用那破棍,还说是什么什么树做的,我们用这剑,感觉就像在切甘蔗一样。

旁人纷纷大笑,说:是啊,那帮人,体力尚好的都拿着甘蔗样的棍子,还摆什么阵,结果呢,你看我们这剑。

说完抽出剑亮给我看。

我说:我这儿也有把剑,据说质地尚可。

那人说:你那些小玩意,顶多是上等货色,我们的是天下的绝品。不信你拿出你那个看看。

我把剑抽出来,猛然发现,剑已经锋利不少,看来是在寺里的时候沾染到不少血气。

那人远远看了一眼,说:看,表面上你的剑也不错,但材质完全不一样。

我说:万一大家的剑差不多呢,我这也是一个做了多年剑的老师傅做的。

他说:你那师傅不同于我们那师傅。不信,你不心疼,试验一下,你把剑放平,握住了,对,就这样。小伙子,不要来索赔啊。

说完他一剑下去。只听哐当一声,半截剑掉在地上。

那人看都没看就大笑,说:哈哈,我说你的不行吧,重新打一个吧。

我说:这位大侠,你拿着把匕首做什么?

那人一看自己手里的剑,脸色惨白,说:啊,你这师傅,是什么师傅,什么价钱一把?快说。

我后退两步,拿出剑划一下,说:不要钱,只要命。

那人紧张地提了一下自己的匕首,说:什么意思?

说完,他脑袋就掉在地上。我也吓了一跳,我的本意只是划破那人喉管,不想脑袋都掉下来了。

顿时旧楼大乱。

之前的三个人率先扑向我,那三个人明显急躁,连剑都没拔出来徒手就上了,我后退一步,不想让血沾到自己衣服,一扬剑,霎时三个人齐齐倒地。

其他几十人稳了稳阵脚,把我围住,有一个哆哆嗦嗦问:你居然杀了武当的雄风大哥,你不想跟我们练武功了?

话音未落,那人就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后面一虎背熊腰的大汉已经把他一剑捅死,口中道:笨蛋,留着你也丢人。我给雄风大哥报仇。

他拿着剑直冲过来,我躲过剑锋,用肘狠撞他的肚子,结果我自己给弹在地上。我感觉那人也痛得咬牙切齿,他大叫一声:铜人功!我还没起来,那人一剑劈下来。我想,还是拿剑挡吧,于是用剑一挡,自然,那人又拿着匕首第三次向我砍来,口中不知在念叨什么,自然又是一剑抹喉,不小心脑袋又掉下来,**洒在地上,手还挥舞了几下。我想,这可能是这个朝代最快的一次杀人偿命了。

其余的人微微怔了一下,其中一个大喊:一起上。说完数人一起扑上来。我发现有一把好剑真是容易,我只要躲过他们缓慢的剑法,然后剑一划,就死一片,而且越来越好用,比刚开始的时候还快很多,离人一米就能伤人,世上还真有剑气一说。我几乎把他们所有的剑都变成了匕首,那还是老头儿之前的作品,如果换成是普通剑,恐怕连手微微震一下的感觉都没有。我自己都没想到那么容易,几分钟里,四十几个人全部干干净净死去。我不费力气,他们完全不能近我身。

最后我挥剑回鞘,结果发现一阵木头断裂的响声和几股轻烟,楼上的几根木头做的柱子都断了。我不由感叹,真是锋利。如果多见见血,杀些人,会变成什么样子啊。但是我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想,那老头儿真是邪门,不是坏人却卖剑给一些平时作风不正的帮派,做出来的剑是鼓励人不断杀人,然后不断想知道剑究竟能锋利到什么程度。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走出酒楼门口,躲在柜台下的老板探出脑袋,说,大侠,你都做了些什么?

我说:哦,你得上去收拾一下,我杀了四十几个人。

我说完,老板昏倒在地上。

(六十六)

我跑了几步,来到路上,发现到处找不到喜乐,开始焦急,突然背后传来阴笑。我转身一看,一个独眼的正拿剑抵着喜乐的喉咙。他说:快把剑放下。

我突然想到老头儿说的那功能,就把剑拿起。

喜乐说:别放啊,他有火枪的。

我问:什么火枪?

喜乐说:抵着我身上呢,他别在腰间。

我说:你感觉对不对,别搞错了。

那人大笑,对,西洋来的火枪,说完拔出来,用火枪抵着喜乐的脑袋,说:快把剑放下,否则走火了怪不得我。

我脑子里全在考虑什么叫走火。然后直直竖起剑,对准那人,说:我放下了,你看清楚。那人从喜乐身后微微探出脑袋下意识地看了看,我觉得可以了,一按雕的那荷花,只看见射出一个做工一流的暗器,我觉得很惊讶,因为老头儿说,我看不见的,我也相信老头儿说的,但是我确实看见了,就在我眼前,难道我也像那剑一样,见血会比原来更厉害?

我觉得有点恍惚,又看一眼,吓了一跳,由于自己好久没有使用暗器,那针好像是冲着喜乐而去的。于是我下意识地伸手拨了拨空中的针,觉得方向可以了,然后一眨眼睛,只觉得时间停住了,那人半晌没有反应,随后轰然倒地。喜乐转过身踹他一脚,骂道:让你碰我。

我走近尸体,仔细翻看,始终不能发现那一针的伤口在脑袋的什么地方。

喜乐问我:你刚刚都干了什么?

我说:一会儿路上和你说。

说完,小心翼翼慢慢悠悠拔出剑,怕伤到喜乐。然后一剑刺下。喜乐疑惑地问我:你在干什么?

我说:他碰了你,我报仇。

而我的真实想法是,让剑再快一点。我觉得,我有点像当年无灵,杨正刚。有些事,总是让你不能自拔。无论你本性是怎样,况且,你怎知你本性如你想的那样。

正想着,后面硕大的两层酒楼所有木柱都齐齐断裂,一阵青烟,两层变成了一层。

(六十七)

我们又是风尘仆仆到了长安城。喜乐对于我是如何狠下心来一下杀了四十多人很感兴趣,她觉得我不是一下能杀这么多人的人,觉得我顶多是失手杀死一个。而我本人对此也没有多大的感觉,只是觉得这些人实在罪有应得。

喜乐问我:你一次杀了那么多人害怕吗?

我说:不,很奇怪,不过你也知道,他们把少林那么多人都杀了,这也算是我报仇了。师父说过,有什么灾难的时候,希望我能帮忙,我不知道这事,但是至少事后我把他们都杀了。

喜乐说:那你想过没有,这区区四十个人,你连汗都没有出一滴,就全杀了,那少林究竟是不是他们屠的?

我说:他们说他们是,可能他们的确武艺高强,可这剑实在太厉害了。你看??

我面前几步有一棵大树,我让喜乐站我身后,对着树,猛然把剑抽出,然后动作凝止不动一秒,让剑气充分划过,再将剑收起。

喜乐说:这就行了?

我说:对。这树已经断了。

我和喜乐痴痴看着树半天。理想中那树应该带着整齐的切口轰然倒地,可那树始终没有什么动静。我说:剑气太凶,肯定过半天才能反应过来。

话虽这样说,可是我还是情不自禁上前推了推树,然后仔细看了看,发现这树一点掉皮的迹象都没有。

喜乐哈哈大笑说:你杀红眼了吧。

我说:不可能。

喜乐说:剑气我听说过,从来没见过,就像轻功你也听说过,就是从来使不出来一样。对吧?

我说:你不要嘲笑我,我到长安问问那老头儿。你没见过,不知道的。真那么厉害。

喜乐说:你有点变了,变得像江湖上那些人。我是指好人。

我说:都是人杀人,哪儿分什么好坏。

喜乐说:你变得像师父。

我说:不说此事了,人总是发生一点变一点。

(六十八)

到了长安,看到硕大的城楼,我想,罢了,又是这地方。其实和在寺庙中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在一个比较大的地方兜圈罢了。

不过长安的气氛似乎变化了很多,可能是最近血雨腥风的事情发生不少,或者说在自己身上这样的事情发生不少,所以觉得人人都严阵以待。

官兵明显多了,进城查得严了。我在郊外佩带刀具习惯了,进城忘了藏起来,直接就走进去了。我想,这应该就是师父说的王者之气了,守卫森严的长安,佩着一把足够长的剑,随便走走就能走进去了。正庆幸着,发现进城以后用沙袋围了一条路,又有一层检查。这回便没那么幸运,直接就给拿下了。

我拿出法号牌说:你们自己看看吧,想必你们也知道,少林前几天出事了,我是去朝廷商议的,你看,我不光不摘剑,还留着头发,带着姑娘,级别你们也应该想到。快让我进去,谁碍我事,拿谁是问。

官兵商量一下,就放我进去了。后面有几个跟着的,明显是江湖人士,看我拿着剑直接就进去了,马上掏出自己藏匿起来的各式宝剑,佩在身上。我想,所谓江湖人士为什么就那么想显示给一些百姓看自己是个江湖人士呢,并且一定要靠一段铁来显示呢?后来他们都判了五年。

(六十九)

到了长安城里,街上人口明显地比往常少了不少。我和喜乐马上就迷路了。一路打听,终于到了那地方。我生怕老头儿已经不在,急忙闯进去。老头儿正在擦拭他做的剑,说,怎么样,这剑好用吧?

我说:好用。几天不见,别来无恙。

老头儿说:你不怪我把剑卖给那些人吧?

我说:我想明白了,这不是剑的问题,他们几十人,要不是事先下毒,肯定不可能屠少林。

老头儿说:对了,看来你还不笨。

喜乐说:他一路都说,你的剑好用。

老头儿说:小家伙,你从小生长起来的地方的所有兄弟们都给杀光了,你不悲愤吗?说真话。

我仔细想想,一路上关于剑的好用似乎重于少林被屠一事,我真是狼心狗肺没有良心的家伙。但是我不能那么说,只好咬牙道:悲愤。

老头儿说:你把剑给我,想来你也把秘密给用了。

我说:是。

老头儿说:有没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我说:有。

老头儿说:问。

我说:这剑拔剑就能伤人,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在空地上要试试剑砍棵树之类却又不快了呢?

老头儿说:因为你那时候没有杀气。你不一定想杀了那棵树吧。你要有杀气,剑才有杀气,你和杨正刚一样性格,虽然都是传说里的人,但是都不细心。你想,如果你随便一抽剑,发现这位姑娘已经被你杀死了,你是不是要恨死我?

喜乐看看我,做了个鬼脸。

我说:所言甚是。

老头儿说:今天晚上,剑就放在我这儿,我帮你把暗器装上。

我说:这次去真是很遗憾,那家当铺也给抢了,灵也没了。我想,有机会我一定要找回来。

老头儿说:不用不用,为一截烂铁,何必呢。技术进步了,你看,那剑在当年已经算厉害了,可是,那帮人买过去的剑,每把都比那剑强。你手里拿的,是最厉害的,十年里不会落伍。我死了,一百年里这剑都是最强的,只是没有那小功能了而已。不要小看啊,关键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说:我已经见识过了。

老头儿说:快像大家想的那样了。

我问:什么样啊?

老头儿说:一会儿你上街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长安街上不能佩带刀器,你在我这里随便选一个小的带着吧。

喜乐突然想起什么事情,说:哦,前辈,上次你给我们的盘缠,回去我才发现有很多,我们日后一定还给你。

老头儿笑说:还什么啊,那些剑,我卖了八千多两黄金,可是现在估计卖不了那么高的价钱了。

我问:为什么?

老头儿说:因为你用你那把把他们的那些都弄断了,可他们不知道你那把也是我做的。

我说:我不佩带什么了,这里又不是荒蛮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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