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尽说江南好,游客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我百无聊赖的看着韦庄的这首诗,心里很是忧愁。今天看着康熙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登泰山时,我才发现之前对于南巡的理解似乎是错误的,因为南巡,似乎可以译音为“男”巡,而我们这些女人只能在康熙下榻的地方,贤良淑德的等着康熙一群人回来。
如此想来,即使到了江南,也就只能在马车里坐着看看沿途的风光,想实地考察,那是绝对不可能了。
“哎!”我叹了今天第N口气。
“箫凝。”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不用回头,我也知道这非十三阿哥莫数了。
我转过身,看着面前神采飞扬的十三,不禁想到刚才听到小宫女悄声议论着“今天康熙抛下众人命十三阿哥独自一人登泰山”的事。也难怪今天的胤祥,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自古以来,泰山都是权力的象征,这次南巡,太子在德州患病,康熙命索额图前往德州照料太子,自己带着四阿哥,十三阿哥以及一群大臣,继续南下,而今天,又让十三独自一人登泰山,足以显出康熙对他的宠爱。
我看着十三阿哥满脸的笑意,也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我有些恍惚的想,如果我能一直这样守在胤祥身边,看着他意气风发;看着他羽扇纶巾;甚至看着他日后的官场失意,被康熙所憎恶,但只要我能够在他身边,能够陪着他一同走过这些风风雨雨,那或许我会一生无憾。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我被这想法吓了一跳,笑容就那么僵在嘴边。在现代,我曾不止一次的和潇潇在心里描绘着,爱新觉罗-胤祥,到底是怎样一位“诗文翰墨,皆工敏清新”,“精于骑射,发必命中,驰骤如飞”的皇子。也曾不止一次的对别人说起我是怎样怎样的崇拜胤祥;怎样怎样的欣赏他的为人;怎样怎样的倾慕他的才华。
可我从没想过真的会有那么一天,胤祥这样生动的站在我面前,对着我露出属于他的爽朗的笑。更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跨越曾经的崇拜,去喜欢上这样一个人,……是的,对于胤祥,我已经……上升为喜欢。
或许我的面部表情太过于千变万化,胤祥看着我的眼神由最开始的明朗,变为最后的疑惑,像蕴满了一层雾气一样。“你今儿个怎么了?”
被他一提醒,我才想起我之前的心情是多么忧愁。我叹了今天的N+1口气,用潇潇所描述的我特有的“哀怨”眼神看着十三,缓缓吐出三个字:“我忧愁。”
“忧愁?”十三眼中雾气尽散,饶有兴趣的看着我,“这倒是个新鲜词。你倒说说,你为什么事而忧愁?”
为什么事?我现在跟着德妃,有的吃,有的穿,工作除了偶尔陪德妃说说话,解解闷,就是帮她整理整理书稿画卷,而现在南巡,整理书稿画卷的工作又免了,日常事件都有夏熙、秋云这样的丫头侍候,我还真是成了闲人中的闲人。
唯一让我觉得忧愁的,除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可以在外面游览名胜,而我只能在这里“望梅止渴”外,还真没什么了。
想到这,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国民生产水平提高,老百姓工资水平提高,能够带动旅游业等第三产业的发展。究其根本,也就是,有钱了,有时间了,你让他乖乖在家里呆着似乎有点困难!
“我想出去感受山东人民的纯朴民风。”我认真地看着十三阿哥,说道。
“噗!”十三刚喝到嘴边的茶,很没修养的喷了出来。我急忙拿了绢子递到他手上。
“箫凝,你这想法也真够胆大的了,我劝你还是别想了,你要是私自跑出去,被人发现,可不是闹着玩的。”
“所以我才不能私自跑出去啊。”我故意在“私自”上重读,然后很是讨好的看着十三阿哥。
十三一愣,有些好笑的看着我,“你还真能找个合适人选啊。”
我在一旁装傻充愣的傻笑,心里却明白,这人还真是求对了。
人要是有了目标,总是会觉得生活多姿多彩。自从那天十三答应我会带我出去后,我就重新拾起了“生活的自信”每天过的特别舒畅。
这天和夏熙她们陪着德妃闲聊了一会儿,德妃中午照例午睡,我也就走出德妃的屋子,回到自己的住处。
刚进去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我走过去开门,一个小太监站在门口。手里拿了个包袱。
“是箫凝姑娘吗?”
“是,公公您有什么事?”
“姑娘,我们爷让我把这个包袱给你,并告诉您,今晚酉时让您在花园后门等他呢。”小太监小声在我耳边说到,那架势活像地下党接头,就差点问我暗号了。
“哦,我知道了,有劳公公了。”
“姑娘客气了,那我就先走了。”
我有些好奇的打开十三给我的包袱,顿时有些无语,包袱里静静的躺着一套男装,还有一顶帽子。这还真是老套啊,看来小说和电视剧还真是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
好不容易等到申时,我就已经迫不及待的穿上十三送给我的那套男装,将头发在后面疏成一个长辫,然后戴上那顶帽子。我照着镜子左看右看,长袖猛甩,然后又从箱子里找出一把折扇,学着郑少秋在《戏说乾隆》里的姿势,扇子一开,轻轻摇了起来。
嗯,果然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啊。我在心里臭美着。
转眼过了申时,我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门,左右看看没有什么可疑人物,撒腿就向后门跑去,我想郑少秋要是像我这么没风度的跑,赵雅芝是无论如何不会喜欢上他的!
远远就看见十三阿哥正玉树临风的站在那里。对啊,这才叫玉树临风。我在心里默想。
“你来的到及时。”十三向我笑道。
我笑了笑,装作很是认真地给十三打了个千儿,咳了几声说道:“奴才谢十三阿哥赏赐,敢问十三阿哥准备带奴才去哪‘体察民情’?”
十三强忍着笑意,也是一本正经的看着我,咳了咳说道:“据说山东民风纯朴,既然来到此地,倒确实应该去躬身体验。”
说着,已经拉着我走出了大门。
由于刚过申时,又正值康熙到达此地,道路两旁自然是华灯初上,一派繁华似锦。做小买卖的商贩们,起劲的用山东话吆喝着自己的东西怎样怎样的好,怎样怎样的便宜。两旁林立的商铺酒肆,已经坐满了客人,山东人热情爽朗,斗酒之声穿过酒肆不绝入耳。
我一会儿看看这家的簪子,一会儿看看那家手工艺品,偶尔看好什么了,再跟人家卖力的讲价,硬是把人家的东西,以半价的价格强买下来。心里还在想着,若是潇潇在这儿,我俩绝对可以发挥长久以来练习下来的坎价本事,横扫山东各个大小商铺!
十三在旁边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反应了半晌,才开口说道:“箫凝,你那张嘴,是在这集市中连成的吗?”
“当然不是。”我停了停,又接着说道“是天生的。”
我很是无辜的看着十三无奈的笑,继续向前面走去。
“哎哟,还真是准啊。您再帮忙给我儿子测测字吧。”
“测字?”听说古代的算命先生有很多都很准啊。心里这样想着,就向前走去。
一个摊子的后面坐着个留着长长胡须的白发老人。容貌倒很是符合算命的人的相貌标准。
那摊子周围,围了很多看客,摊子的前面摆了个凳子,凳子上坐了个中年妇女,拉着个小孩,向那算命的老人说着孩子的生辰八字。
只见那老人略一沉思,然后开始说这孩子的性情特征,那妇女脸上明显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接着听那老人说孩子以后可能会遇到的灾难,与化解灾难的方法。
我在旁边听得有些跃跃欲试,也上去凑着热闹,让老人给我测测。
那老人看见我,脸上表情一滞,说道“姑娘不是这里的人。”
我一惊,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文。
谁知他却看向我身后的十三,站起来,对他作了个揖,“这位公子必是大福大贵之人。”
我转头看向十三,他背对烛光,我有些看不清他的脸,只见他似是笑着,礼貌性的点了点头。
那老人始终不再看我,弄得我有些郁闷。
找他看相的是我,结果他对这我只说了一句话,就没下文了。就那一句话说得还是废话。我当然不是这里的人了,这听我的口音就能听出来了,至于我是个女的……他是干这行的,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我是个女的,被他看出来,似乎也不是不容易。
我看他总是看着十三,心里想着他别是这么大岁数了,还有断袖之脾吧。便绝定解救十三与水火之中,对那老头说道:“老人家,我刚才让您给我看相,您还没看完,可否继续?”
那老头终于把目光从十三的脸上挪到我的脸上。估计是寻思了半天,对我意味深长的说道:“老夫没什么可给姑娘说得,只想提醒姑娘,姑娘既然来到这里,那么有些事情,冥冥之中已然早有定数,姑娘莫要逆天命而行,自可生活的快乐无忧。”……
“箫凝,你在吗?”
“在。秋云你进来吧。”我起身打开门,将秋云迎了进来。
昨天晚上,听完那算命老头的话后,我逛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恍恍惚惚的回到了这里,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安生,总觉得那老头说的话,让我心里特不舒坦。
“命中注定?不要强求?”他跟我说这些话有难不成还有什么天机吗?
“你怎么头不梳,脸不洗的啊!”秋云一进来就向我喊到。
“哪里就头不梳脸不洗了啊。只不过没梳头嘛!”我一晚上都没睡好,想着今天不当值,索性也不梳头,准备一会儿再睡一觉。不想秋云就来了。
“你今天不当值吗?怎么还有时间到我这来坐啊?”我边说,边给她递了杯茶。
她放下茶杯,看着我道:“你昨晚上去哪了?主子让我叫你过去呢。”
“真的假的?主子……真叫我过去?”我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她,却没想到连声音都带了丝颤音。
看来我还是不能做什么坏事啊,被人发现了,别人还没怎么样,自己倒把自己吓死了。
“我骗你干吗?你快点梳了头去见主子吧。我看主子今天心情还好,况且主子向来对咱们是和气,对你又格外好,你小心应对着,应该不成什么问题。”
我忐忑的跟着秋云走着,进了屋子,看见德妃正喝着**。看我进来了,却如同往常一样,对我微微点头。
我请了安,规规矩矩的站在了旁边。只觉得今天这屋子格外憋闷。
过了好久,德妃让秋云带着一群小丫头下去,然后看着我,轻轻说道:“凝儿,你……与十三阿哥的关系是不是近了点?”
我一惊,慌忙跪下。不敢说话。心里却把告密的人连带他的祖宗八代骂了个遍。
德妃看我这样,叹了口气,让我起来。接着说道:“我也不是怪罪你什么,咱们满州女子,虽不像汉人女子那般拘谨,但男女有别,主仆之分,你还是该注意的。这事要是传出去,不但你脸面上过不去,就是你额娘,你阿玛那里也是不好的。”
我依旧低着头,慌忙称是。
“昨天的事我也不想再追究了,只是想叫你来提点你一下。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知罪,今后做事一定会掌握分寸,断不会再如这次般鲁莽行事。”我惶恐的说道。
德妃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向我点了下头。示意我可以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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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噩噩的走出德妃的屋子,向自己的房间走去。离开北京之前还跟潇潇说,让她千万小心。没想到,这风水还真是轮流转,今儿个就轮到我了。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我一边低头看路,一边把德妃带来的这些人,从头到尾想了个遍。可想来想去,跟着来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夏熙,秋云,辛语,剩下的就是一些粗使得宫女了,我似乎都能够与她们保持和平共处的五项原则。
到底是谁呢?
“箫凝姑娘,您请留步!”
谁在叫我?这声音很是耳熟啊。我停下脚步,略带疑惑的看着向我跑来的小太监。
“姑娘还记得我吧,我昨儿个晌午来给姑娘送过东西的。”那小太监扬着一脸纯真的笑。
多可爱的孩子啊,可惜这么点儿,就被送到这宫里,受尽耻辱。一辈子就这么毁了。“记得的,公公找箫凝有事儿?”
小太监又是一笑,然后向周围看了看,压低声音说:“我们十三爷知道今儿个姑娘受委屈了,让我来看看姑娘好不好。爷说了,若是姑娘有什么事,即可告诉奴才,我们爷但凡能帮姑娘的,定会去帮您办的。”
我心里一暖,眼睛顿时有些湿润,眼前的小太监的脸一片模糊,如同镜里看花一样,不太真切。
我将脸向上扬了扬,想着这样,泪水或许就流不出来了,轻轻吸了口气,调整了呼吸,对他笑道,“原也是箫凝的不是,和十三爷有什么关系呢。麻烦公公回去替我谢谢十三爷吧。”
“那姑娘真的没什么事想托十三爷办的吗?”
有什么事呢?我想了想,突然想到似乎很久没有跟潇潇联系了,这古代一没电话,二没电脑,如此分割两地,还真是……
“如果,十三阿哥方便的话,帮我向京城送封信可好?”
“不知姑娘要送给谁?”
“碧落,大学士马齐家的小姐,富察碧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