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楚焕偏头看去，却发现浑身泥泞不堪的狼牙勉力扶着一棵树站了起来，墨离在一旁小心地扶着。
服下三清石髓液后，狼牙脸上的紫黑之色已经不再蔓延，还有正在消散的趋势，看来毒素已经被压制，但他依旧十分虚弱，轻咳了两声，道：“小兄弟……手下留情。”
楚焕没有将紫阙收回，却也不再发力，皱眉道：“难道大当家忘了此人对大当家所做之事？”
狼牙咳了两声，看着在地上不断颤抖的狼枭，道：“我当然记得，只是……他毕竟是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而且，就像他说的那样……当时是我被冲昏了头脑，没有听劝，这才让小月她……”狼牙撑着树干的拳头握得有些发白，道，“如今狼枭已经被你打败了，不如就让我废了他的修为，也算是给他的惩罚。”
楚焕皱眉看了看狼枭，将紫阙缓缓收回，背过身去，道：“既然如此，那便随你吧。”
天空中的雨丝似乎疏了一些，不再那么密集。这片坟地已经被这场战斗打得七零八落，几乎没有还能正常挺立着的坟碑。
狼牙面色复杂地走到狼枭身前，雨水不断流淌而下。狼枭的头发早已散作一团，被雨水冲刷得散乱一片，狼狈不堪，此时见到狼牙，他稍微恢复了一点理智，咬了咬牙道：“今天算你走运，你不杀我，迟早我……”
狼枭话还没有说完，却看见狼牙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狼枭一愣，却见狼牙趴下了壮硕的身子，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
楚焕背对着二人，听得那三声响头，不禁握紧了拳头，墨离冷冷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不言不语。
狼枭讶异，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以为磕了头就完事了？就算你磕再多的头，小月也不会回来了！”
狼牙保持着磕头的姿势，沉声道：“第一个头，是为小月磕的，你说的对，若不是那天我太冲动，小月也不会死。”
狼枭一怔。
“第二个头，是给你磕的。对不起，兄弟，我没能照顾好小月，这些年让你们跟着我混饭吃，也辛苦了。
“第三个头，是给我自己磕的。”狼牙抬头，眼中多了些莫名的情绪，道，“从今天起，黑风寨大当家便不复存在，我会带大家去镇里，谋个好出路。”
狼牙缓缓站起，将土黄色元气运至食指之上，看着狼枭道：“兄弟，对不起，请你忍耐一会。”
狼枭眼中的怒火与阴毒也渐渐消失，眼神复杂，最终闭上了眼睛，道：“我真是愚蠢……”
突然间，狼枭举起手掌，运气深青色的元气狠狠插入自己的左胸之中！
狼牙见状，怒道：“你在干什么？！”墨离诧异，楚焕也吃惊地回头。
狼牙想要将狼枭的手拔出来，狼枭却吐了一口鲜血，摇了摇头道：“放弃吧，我的元气中含有曼陀罗毒，此时已经毒气攻心，没救了。”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狼牙双目欲裂，怒吼道。
一股黑气逐渐爬上狼枭的脖子，狼枭看着天上不断落下的雨丝，有些虚弱道：“对不起，大哥……我没有保护好小月，又对你进行这般报复。如今我对你设了这番死局……你却依然把我当做兄弟，我很惭愧……
“我对不起兄弟这个称号！哪里还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
黑气逐渐蔓延到狼枭的脸上，狼枭惨惨笑了几声，道：“一定要……为兄弟们……谋个好出路……大哥……我先走一步……”
狼牙颤抖着身子跪坐在狼枭身旁，方正的脸上流淌的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颤声道：“好……我答应你……”
狼枭眼中的光彩正在逐渐丧失，看着飘着细雨的天空，喃喃道：“是……小月……咳……大哥，你看……小月她……来……接我了……”
最后，狼枭的头一歪，尸身倒在了狼牙的怀中。
狼牙颤抖着将狼枭的双眼合上，痛苦地在雨中嘶吼：“啊！”吼声在这片雨幕中回响，在这片散乱的坟地中回荡。
墨离脸上微微有些动容，却闭上眼睛将头偏了过去，楚焕死死握着拳头，看着空中飞扬的雨丝，声音有些沙哑道：“这场雨……下的真闹心。”
月生岚墓前的白兰花被雨水冲散，一片花瓣落在了泥地中，与那块肮脏的红金头巾依偎在了一起。
……
两天后，这场无声的春雨终于停了。
早晨，许久不见的阳光穿破了云层，照耀在这片山间。
黑风寨的两百多名寨员没有一个人在睡懒觉，而是纷纷打包起行李站在了前庭广场之上，让前庭显得有些拥挤。然而很多人都没有说话，脸上带着复杂的神情，有的人看到空空如也的屋舍，不禁哭了起来。
楚焕扎着简单的马尾，背负紫阙，穿着一身简单的布衣，叼着狗尾巴草靠在聚义堂上，淡淡地看着前庭的这一幕。
墨离走到他身旁，精致的脸蛋上没有什么表情，道：“原来他们也会哭。”
“大当家都会哭，何况这些小弟们。”楚焕轻笑一声。
狼牙缓缓走了出来，硕大的身躯将布衣撑得紧绷，他站在人群的最前方，运足元气大吼道：“哭什么哭！******哭的人都给老子滚，老子不要这种懦夫！”
场间零碎的哭声都停了下来。
“这次，是要去为兄弟们谋一条真正的出路，不是在这山上成天打打杀杀，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我们辛辛苦苦为黑风寨打拼，现在离开，谁都会舍不得，身为大当家，我比你们还舍不得！
“但是，我不愿意再看到你们中的哪个人死于非命。”狼牙方正的脸沉了下来，道，“我不希望大家再跟着我过这种土匪日子，朝不保夕，而且死了还得不到个名分。
“话不多说，愿意跟我去参军的，就拿着你们的行李，跟着我走！不愿意走的，就留在这喂野兽吧！”说罢，狼牙将他的大包袱扔到储物袋中，龙行虎步地走在了最前方，后面跟上了一大群黑压压的人群。
“走吧。”楚焕站了起来，阳光照在他俊逸脸上，显得十分柔和。他拍了拍身后的紫阙，笑着对墨离道：“我们也该出发了，目标，永康城。”墨离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点了点头。
距离黑风寨旧址不远处的一处陵墓间，一新一旧两座坟碑并立，白兰与红巾相衬，映出一片红白相安之色，就像在地下安睡的两人，默默守护在这片爱过，恨过的地方。
……
然而楚焕没有发现，乾坤戒中的那枚巨蛋依旧变得越发通红，上面鲜艳的火红色纹路正在逐渐消失。
巨蛋在颤抖，不断地颤抖，随时都有可能破开，其中传出一个稚嫩，却倔强的小女孩的声音：“放我出去！你这个坏蛋！绫要见楚焕哥哥！坏蛋！放我出去！”
……
第一卷诸多不易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