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比比就表现得很兴奋,根本就不像一只命不久矣的老狗,反倒像一只刚出生不久对世界充满了好奇心的小狗一样活蹦乱跳的到处跑,一直挨着河边走,眼睛还不住地往河里看。
陆南枝都差点被它拖摔跤了。
秦昊煜看不过眼,担心道:“你看吧,看吧,是它遛你还是你遛它?别到时候把咱的宝宝都带跑了,来,绳子给我。”
陆南枝顺从他意思,把绳子交给他。
他一脸厌恶的牵着,比比跑得快一些,他就故意站住,用尽全身力气跟比比玩拔河,比比若是慢一些,他就在前头,死命攥住绳子把它使劲往前拖,在陆南枝眼里,此时此刻的秦昊煜就像没长大的孩子一般。
“笑什么笑?很好笑吗?”他看到陆南枝脸上的笑容,一副没好气的样子,“也就昊天养这种傻狗,还养了八年,也不知道什么心态。”
“没有啊,我哪里笑了?”
“你明明笑了,你不笑,难道牙齿会透过脸跑出来?”
被他这么一说,陆南枝自己倒情不自禁摸上自己的脸,这下轮到秦昊煜笑了,低低补了句:“傻瓜。”
两人一路打闹着往前走,时光美好得很,阳光正好,河边清风宜人,路上安静至极,这一切,都太不真实,知道此景不长,陆南枝强怕自己不再多想,尽情享受当下,主动配合着他难得的盛情。
“哎,今天你怎么不上班?”
没有回答。
陆南枝斜了他一眼,以为他又生气了,不由轻声再问:“问你话呢,是不是公司有什么事情?”
他依然不回答,陆南枝有些急了,但又不甘心,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你没听到吗?”
“你刚刚说什么?‘哎’?我没没名没姓给你叫吗?这么没礼貌。”
“好吧,秦昊煜,今天你不上班吗?”
“连名带姓的,更不礼貌……好吧,别这样看我,上班怎可能在这里陪你遛狗呢?”
“你……你这不是废话吗?”陆南枝气得站在原地。
秦昊煜一看,打趣道:“果然是孕妇,脾气都大起来了。”随后,又认真地补充,“我若是说我回来这里是想陪陪你,陪陪我们的孩子,你信吗?”
“有什么好怀疑的?你得罪了我,不该吗?”
秦昊煜难得不回敬她,而是翻了个白眼,随后又问道:“陆南枝,你说,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呢?”
“不用想了,谦谦已经帮忙想好了。”
“谦谦?”
“对呀,谦谦说无论是男孩女孩都叫小果冻,好听。”
“那行,就听谦谦的,虽然难听了点。”说着,他停了下来,问道:“谦谦,现在怎样了?好点了吗?”
“还好,但是医生说了换肾后的存活率不高,需要长期服用高昂药物不说,换肾手术后新肾与新环境的排斥反应会持续一段时间,这需要长时间的磨合,所以还得在医院住一段时间,看情况再说,不过,他目前情况尚算恢复得可以,没有感染的征兆。”
“有时间,我跟你去看看他吧。”他淡淡道。
“……你是说看谦谦?”陆南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我想看看他,毕竟——我曾经做过的事情,也算是对不起他,所以,我想过去看看他。”
陆南枝不搭腔,在这件事情上,她心里面对他是有怨恨的,但同时也想到,若不是这份偶然,怕是今生也遇不到他,也不会有今天这样开心地跟他遛狗的情景,便也不再计较,“你什么时候有空,跟我说一下,我和医院那边打个招呼,就可以过去了。”
“真的吗?”秦昊煜的神色看起来有些惊喜。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要不下午吧?我们吃完饭就过去。”秦昊煜急道。
陆南枝点头,“那我们回去吧。”说着,正夺过秦昊煜手中绳子,欲拉着比比往回走,比比却突然像是疯掉一般,径直往前跑了去。
“比比——”陆南枝惊叫出声。
秦昊煜叮嘱:“你在这等我,我过去看看。这条疯狗,简直了。”
陆南枝不放心,跟了上去。
秦昊煜一直追着它到了上游,远远的只见它停了下来,伸出脚去,不断地往河水探,仿佛在试探它的深浅似的。他觉得奇怪,慢慢地试着走近,突然地,只听得“扑通”一声,比比已经掉进河里,就在这迅雷不及掩耳之际,秦昊煜身子一倒,扑了上去,压住拴住比比的缰绳,继而一把扯住,迅速地将它拉上岸。
比比身上全湿,正大口大口地喘气,秦昊煜不断拍着它的背,让他把水给吐出来。
此时,陆南枝已经赶到,不安地叫出声来:“这是怎么了?比比到底怎么了?”
秦昊煜疑惑道:“我也不知道,它到了这里,试探一下河水,见到我快要过来了,就下去了,好像……好像一心要寻死似的。”
“怎么会!”陆南枝忙训斥他,“虽说狗是有灵性的,但也不至于跑到这河里来寻死,要找也找偏僻的地面。”
秦昊煜的手顿时停了下来,河里……寻死……
河水,是他的噩梦。
八岁那年……还有尚未出月的那年,隐约听过的,关于他妈妈的故事,溺死……河水。
没错!他妈妈就是在河里溺水身亡!尸检报告就这么写的,那几个字,清清楚楚地镌刻在他的脑海里,一直到今天!若不是去查过,他还真相信了秦牧的说法,他的妈妈是无情抛弃他而去的。
攥住比比绳子的手心,瞬间放松,头开始隐隐作痛,好像里面有千万条虫子在搅动着,让他有种马上想结束自己意识的冲动。
陆南枝看出他的异样,不由问:“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他摇了摇头,继而问道:“你会不会游泳?”
“当然会啊。”陆南枝骄傲道:“十岁那年,我还拿过我们市里的儿童游泳比赛冠军呢!”
秦昊煜嗤笑出声,不屑道:“有什么可以证明吗?”
“需要证明吗?六岁那年的夏天,我在孤儿院的河边救过一个男孩,比我大的男孩,是我徒手把他拖出水面来的,要不你去问陈院长好了。”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