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躺在血泊中的秦傲天,百种滋味涌上心头,她知道这一次真的结束了。
这个男人用命救了他,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故意这么做,但是她知道结束了,她的仇恨到此结束了。
想到刚刚那一幕,在她看来是多么的讽刺,她的命竟然是这个男人救得。
地上流了一大滩的血迹,看起来颇怵目惊心。
含笑在想,终于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罢了,算了……
他们的恩怨就此了吧!
这个男人曾经背叛过他们的婚姻,现在却用命救下了她,还费尽心机找出当年的真相,也算是尽了一份他的心,。他们的恩怨就此完结吧!
但对这个秦傲天这个男人,让她没有办法感到感激。
而赵雅,在大庭广众之下误伤了秦傲天,而且当年的事也被翻了出来,她这辈子会将牢底坐穿。
她不会要这个女人死,她要她活着,好好的活着,在监狱里煎熬着每一天,生不如死的每一天。
含笑慢慢的起身,有些留恋,有些不舍,纠结了这两年的恩怨却在这一瞬间,都结束了……
江城拥着她,不让她再看那一地的血泊,他的眸子里是淡然的理解,他似乎是个天生的操控者,对待任何事都运筹帷幄,任何情况下都好整以暇。
转身的时候仿佛前尘往事都化作一片尘埃,她眼底只有一丝丝的解脱。
含笑喉头一哽,鼻头瞬间酸了,眼眶中一股热流就要用处,可是她死死的忍住了。
再多的眼泪一旦流尽了,也只剩下一片干涸。
笑笑……妈妈好累……
笑笑……终于结束了……
她想笑,扯扯唇角,想笑一笑,可是发现要笑真的好难,原来结束是这般的凄凉。
她在心底里告诉自己,含笑你要忘记,从这一刻开始,你要学会忘记,忘记这些人带给你的伤害,不可以哭,绝对不可以哭。
她闭上眼睛,只觉得头有些晕晕的,她告诉自己,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有些人,等之不来,便只能离开。
有些东西,要之不得,便只能放弃。
有些过去,关于幸福或伤痛,只能埋于心底。
有些冀望,关于现在或将来,只能选择遗忘。
自己已经做完该做的事,只能离去了。
“莫含笑……莫含笑……”秦傲天突然暴吼,含笑的转身让他涌起一股子害怕,他看不到她的脸了,看不到……
只是这一次,他想看清她的样子。
这是他第一次,或许也是他最后一次这样叫她吧!
莫含笑?
真难听,还是洛墨依好听。
洛墨依多好的名字,为什么她不喜欢了……
为什么……
秦傲天用尽全部的力气,拉住含笑的手,不管身体的疼痛是怎样剧烈,就是不放手,他怕他放手了,这美丽的人儿就会走掉。
那种无助的绝望碾痛了他的心,他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
傻掉错失了她,傻掉错失了他们的缘分,傻掉错失了自己的真爱……
秦傲天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抓住含笑的手,苍白的唇努力扯开,眼睛瞪得老大,脸上的血液一点一点褪去,张大着嘴巴,含笑低下头:“对不起……咳咳咳……对……不……起……咳咳咳……对……”他努力的咽着口水,想要制止咳嗽,谁知道咳嗽竟然那么猛烈,竟然咳到吐出了一大口血来,含笑抖着手,想把那些血按回他的身体里,她有些胡乱的将他唇边的血抹去,他的嘴角在抖动,根本没办法说话,含笑把耳朵贴近了,才能听见他微弱的呼吸声:“我……爱……你……好爱……好爱……”
一直以来,他总以为爱不用说,原来他错了。
说不出的爱,不够浓烈,不够感动眼前的这个被伤的太重的女人……
怦怦!
慌乱中,含笑听见自己的血液在怦怦跳动。
这个男人的胸部还在流血,鲜红的血糊住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一片红色,缓缓凝固。
她的人像是被抽掉了筋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和自己之间,彻心彻肺的寒冷刮在脸上。
血液似乎一响之间全部结冰,变成细细的冰碴,直接扎入心脏,不留一丝力气。
秦傲天,你狠,你真狠,在这样的时刻,你竟然将迷雾散去,她以为只要他不说,她就可以告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胡思乱想,她还可以心安理得的做她的莫含笑。
可是这个男人在最后,终于将这层纱揭开。
秦傲天,你真狠,对她狠,对自己更狠,竟然用这样的方法让她来面对自己曾经苍白的过去……
颓然阖上双眼,泪水便滚滚涌了出来。
含笑不想哭,却止不住眼泪落下了,经过死亡的她,认为哭是懦弱的行为,就算刀扎在心脏她也不会掉眼泪了,
但这一刻,她哭了,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泪水顺着眼眶滑落到唇里。
眼泪,是苦的,很苦,很涩。
心脏上的脓疮被捅破,血液逆流,流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眼泪。
不是为了眼前这个躺在血泊中的男人,而是自己,曾经苦难的自己。
为什么要救她?
为什么要救她?在那样伤害之后,为什么还要救她?
他曾经对她做过最恶毒的事,而自己又何尝没有对他说过这天下间最恶毒的话语,每个字都锐利得象是一把利刃,向着最柔弱最痛最没有办法躲过的地方狠狠扎去,她明知道这样会让他受到怎样的伤害,可她还是捅了过去,毫不留情一刀见血。
就像这个男人曾经做的一样,毫不留情。
“秦傲天……你活着……为笑笑活着……”终于崩溃,几乎疯狂大喊。
“为笑笑……活着……”意识越来越胡乱,过往如一幕幕电影从眼前放过。
笑笑……他的笑笑……
突然间落泪。
泪,落在含笑的手背上和血混合到一起。
救护车来了,秦傲天被带走了,含笑也被带走了,秦傲天死死地抓住含笑的手,一刻也不能松,紧紧地,用尽所有生命的力气。
急救室里,他们的手一直紧握着,医生曾经想尽办法也无法分开秦傲天和含笑紧握的手,因为握的太紧,握的太过用力……
即使,他已经失血过多昏迷,但却还是用力的握住含笑的手……
秦傲天的脸色很不好,血是止住了,他努力睁开眼睛,对着含笑,笑了笑。
“为什么这么傻……”
为什么要这么傻?他不知道自己是来复仇的吗?
秦傲天看着含笑的泪隐隐嵌在眼眶,可是他没有力气为她擦去。
他想说,不要哭,含笑不要哭,这样他就可以走得安心了,我欠你的太多,我害怕你会忘了我,你会忘了我。我不要你忘了我,所以只有这样你才能记得我……
“你……要的……我会……给……”秦傲天张张嘴,声音很小。
他坚持了这么久,已经很累了,他已经无法再坚持下去了。
如果能有来生,他一定还要遇见她,然后好好的待她,将她当成手心里的宝……好好的待她。
可是今生,他只能错失她了。
“你……要……幸福……”他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却笑得幸福。
他真的很幸福,从来没有想到,在人生的最后一程,会有她相伴。
于愿足矣!
恍惚中,他好像回到了他们初遇的舞会,她是那么的美丽……
人生若只如初见。
手术的主治医生突然大叫:“电击,准备电击……”
含笑脸色灰白,看着心电图逐渐趋向于直线,看着他吐出一地的血,流了一地的血,他的手慢慢地从她的手中滑落,在空中慢慢慢慢滑落,然后垂落。
“秦傲天……若是你敢这样离去……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秦傲天,你有什么资格就这样离去,有什么资格就这样离去?
有什么资格比她先离去?
你不能死,不能死……
你死了,你的父母怎么办?
你死了,你的秦氏怎么办?
你死了,我曾经的苦难怎么办?
滚烫的液体镶嵌在眼角却不得喷啸。
含笑在这一刻,不知道自己和他的恩怨到底谁痛的更多一点。
他们怎么会走到这样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