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殷楚歌
兵马司司殿，那如琉云泽几乎所有普通驿站一般无二的阁楼中。
一间偏厅中。
一袭华服的林秋棠，面容不太自在的坐在一张木椅上。因为他知晓这是什么地方，所以刚被一名侍者领入，双眼便不由控制的慌张乱转。
并不久时间后，门外走进一人。
这人气息并不强横，修为最多只有五品凌虚境，可惴惴不安的林秋棠刚一见此人，便是赶紧起身，冲其躬身一拜。
口中连忙道，“天纵大人。”
来人面容苍白，如久病未愈般自顾自的坐在一旁，似并未听到林秋棠的见礼，眉头微皱的道，“你不在暗域好好待着，来兵马司莫非只是为了蹭一口茶喝？”
林秋棠听闻此话，便顿觉不太妙。韩天纵此时面容苍白，如若不是因修炼太过疲惫或是出了岔子，便是纵欲过度。而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想必他此时的心情，都是极糟的。
这个时候若开口借兵，必定会令他厌恶。
可三日后便是他与西风锦尽拼底蕴之时，秋棠阁虽然强大，高手如云，但毕竟顶尖的高手也算不得太过顶尖，即便是全部拿出去，亦没有让林秋棠有百分百的信心胜出。
而若是输了这场拼杀，恐怕秋棠阁日后在暗域，会被西殿吃得死死的。
一番权衡，林秋棠还是咬了咬牙，如实对韩天纵道，“少司大人，暗域后起之秀西殿，近日跋扈得有些过分了，竟将爪牙伸到了您的地盘……”
听完林秋棠说出所有缘由，韩天纵苍白的脸庞上并无太多情绪涌现，反而是低声一问，“秋棠阁最强者，是什么阶位？”
“七品下境。”林秋棠如实说道。
“足矣了。”韩天纵颇有些随意的道，“七品下境，如若有这等境界的修行者坐镇，那西风锦还能够在三日后的拼杀中取胜，那我此刻即便给你一些高手，三日后的结局应该仍旧无法改变。”
“你去吧，我只需听三日后的结果。待我知晓了结果，再决断怎么做。”韩天纵对秋棠阁与西殿的战争，似乎并不大关心。
他如此说完后，并不在意一旁的林秋棠，幡然起身，走出门外。
只余下林秋棠一人坐在屋内，眉头紧皱的将眉皱得更深。
……
韩久栋接到那封匿名密谏后，便是派空魔痕带着四十九名杀神卫去暗域探查。刚刚在暗域中布下封锁线，空魔痕便在封锁线中，感应到了关于顶尖强者的战斗波动。
而后，一队杀神卫，便将这条传出恐怖气息波动的深巷，给团团包围。
但片刻后，守在巷外的空魔痕的脸色瞬间大变。
这深巷之内的气息波动，太强横了！
强得，几乎令他都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
由此，他立即判断出了深巷之中的存在，必定是那韩久栋口中所言的荆无生无疑了。不过，与荆无生交战之人是谁，他却并不知晓。
立即，空魔痕便派了三名杀神卫，一人回兵马总司，一人去“灵蛇都”“神兵府”，最后一人，自然是前往了御神监所在的中央帝都。
派出这三人后，空魔痕下令，让所有杀神卫，阵型不变的尽皆后退了数百米。
……
净无邪在围杀楚歌皇子那一夜，彻底陨落。
于是，楚歌皇子身后，只有安如山与他的数名随从。
因此，在殷楚歌爆出了手中颇为强大的一张底牌后，却也将之击伤且远远甩掉。
时隔一天，那犹如跗骨之蛆的安如山，竟然再次锁定了殷楚歌。且这一次，他是在铸剑坊深巷不远处，寻到了他。
暗河岸，雾亭上。
一袭朴素布衣的楚歌皇子，即便是奔波逃命三年，修为也并没落下。以十八岁的年纪，便是达到了五品上境的恐怖修为。
这其中，少不了寒幽卫最强战士屠魂的严苛教导，但更少不了的是其绝佳的修行天赋。
但是这在一般修行者看来，堪称小宗师级别的阶位，落入拥有七品中境修为的安如山眼中，却并无丝毫震慑力，反而觉得弱得不像话。
踏波而行，安如山的身影，缓缓的行进在暗河面上，不急不缓，似一点也不害怕楚歌皇子逃走。在他身后，自然跟随着那几名修为并不弱的随从。
他的那几名随从，竟然也凌虚踏波，是为五重天强者。
一行人，缓缓上岸，走上雾亭。
望着前方那熟悉的身影，安如山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容，轻声道，“楚歌皇子，若你此刻束手就擒，或许可以得到活着被我押回帝都的待遇。”
殷楚歌俊朗得与寒幽王有七分相似的脸庞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倦色，两只略微有一丝深陷的眼眶末处，蔓延开去数道猩红的血丝，如同要攀爬蔓延至脸庞。
他以着一种看不出悲喜的神色，静静的回答，“二弟的安全感，也的确太差一些。他登基已经三年，却还是觉得我会篡他皇位，莫非帝都如云的顶尖高手，都不能让他踏实？”
“只是离王，想要做到最保险罢了。”安如山笑道。
“实则，他最保险的方法，应该是撤销对我的追杀。”殷楚歌在此刻竟露出一丝笑意，笑容微冷，“否则，若是真将我逼急，我有可能不顾一切代价，真的去重新覆了他。”
“实则，不管是他当皇帝还是我当皇帝，在我看来都是一样。即便我先前与他不和，这也仅仅只是不和而已。”
“从一开始，他便想得太多。想得多了，忧虑便多，忧虑多了，便没了安全感。”
殷楚歌抿了抿嘴，眼眶末处那几缕血丝，更向外蔓延出一分。
“这些话，你或许可以等到我将你押回帝都后，亲自与离王述说。”安如山耸了耸肩。
“始终，你都觉得有十足的把握擒下或斩杀我，实则，只是我并不愿让我自己，手中的底牌完全耗光罢了。不管是屠魂的战死，亦或是昨日的那一击，都只是我犹豫不定的结果。”
“如果我从一开始，并不抱有重回帝都，夺回皇位的想法，你与净无邪，早在三年前便身首异处。屠魂怎会死，你怎会还未死？”
殷楚歌淡笑，眼中开始缓缓汇聚起一股寒光。
“不管有何种高明手段，请楚歌皇子尽情亮出，即便，安某会立刻成为这暗河面上，一具凄寒的浮尸也无甚关系。”
安如山并不觉得殷楚歌这一番话有假，但是先前他所说的一切狂妄之语，在他自己看来，也并不狂妄。
或许殷楚歌手中有强大底牌，但他手中，谁又敢肯定没有呢？
再者说，他身为七品中境，这本身便是一张极其强大的底牌！
“你应该知道，你若无法将我逼迫得必须动用那些底牌，我的那些底牌，是不会轻易动用的。”望着呈包围之势，缓缓向自己靠近的四名五品修行者，殷楚歌冷冷一笑，“更遑论只是这几名小角色？”
“他们几个，只是先陪楚歌皇子热热身而已。”安如山一脸淡然的笑道。
殷楚歌听闻安如山的话，却是不再多言，右手缓缓的搭在了背后枪尾末端，将那杆还是他身为幽王朝大皇子时，寒幽王亲自聘请天底下手艺最为精妙的工匠，为其铸造的“黄金战枪”，缓缓的一截截抽离出枪囊。
长枪一截截暴露在空气中，一寸寸金光，开始自枪身爆绽而出。
金色枪芒席卷，好似最炽盛的正午昊阳之光落下，强烈得令人睁不开眼。
当黄金战枪彻底被抽出时，那浓烈到极致的金芒光辉，炽烈得不像话，挥洒出千万金辉。而那枪光芒最盛之时，四名五重天修行者的双目，有了霎那的失明。
而就在那时，空气中一道金色电光呼啸而起。
待得四人的目光，因炽烈到极致的金辉有所收敛黯淡，而重新变得清晰时，有两名修行者的脸庞，已经变得极端的可怖与痛苦。
他们不约而同的垂下头颅，眼瞳中赫然看到的是自己腹部那一个极端骇人，拳头大小的血洞。如开得灿烂之极的血色花海盛放一般，二人胸腹间喷洒的血雾，越来越汹涌。
对于两名同伴的遭遇，另外两人眼中虽有寒意，但却并无畏惧。剩余两名修行者，齐齐转身，此刻虽并未见到殷楚歌的身影，但他们凭借着直觉，同时向后方某处，以着最快最凌厉的方式，狠狠劈出一剑。
两柄长剑，如两条游龙。
嗡！
两口宝剑刚一斩下，空气中再次掠起一道黄金光。黄金战枪由下向上斜扫而出，金芒挥洒的同时，一股精纯的真元，便是疯狂席卷而起。
那两名修行者眼中开始有了寒意，体内真元也是疯狂灌注而进，两口长剑在此刻发出颤鸣，倾尽全力与那黄金战枪，斩在了一起。
轰！
两柄长剑与枪刃刚一接触，便瞬间化作软泥一般，被长枪扫成两截。来不及惊骇，这二人便看到黄金枪化作一条金龙，突兀的出现在了眼瞳之前，接着，二人的眼前，便是一片炽盛得超过瞳孔可以承受的光亮金辉所带来的短暂黑暗。
黑暗骤消，但无边的痛楚，却是将二人浑身上下笼罩起来，令得二人腹部有一股撕裂般的痛楚，脸色开始怪异扭曲起来。
缓缓将黄金战枪插回枪囊，殷楚歌站在还未彻底倒下的那二人身前，望着前方距他并不遥远的安如山，极为平静的道，“热身已毕，该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