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微风轻轻吹拂着路边的一颗大孤柳树，柳枝婆娑，发出哗哗的溪流水声。
在距离柳树两丈远的地方有一个火堆。几根干树枝简简单单地堆积在一起，一些杂草蓬在上面。火苗在微风的作用下，来回变换着不同的形状，一会向东，像一个想要脱离火堆的婴孩；一会儿突然向上窜去，有烧破天际的大志向。火苗烧得正旺。
火堆的四周坐着五个沉默的人。
四男一女，年龄都在十五六岁左右，眼睛像一汪清泉，在火堆的映衬之下闪闪发光。没人说话，全都盯着自己手中的木棍。木棍上面插着一颗番薯。
五颗番薯挤在一起，在火堆中被烤得发黑。
“明子哥，你偷你家的番薯你爹不会打你吗？”女孩问道。
被叫做明子哥的男孩是五人中年龄最大的，并且经常带五个人下河摸鱼、上树掏鸟窝，或者偷西瓜、偷玉米，毫无疑问是五个人之中的孩子头。
“放心吧，狗妞，我爹肯定发现不了。再说怎么叫偷呢，拿自己家的东西不能叫偷。”明子一脸骄傲地答道，“我放了几个土豆在里面。”
“哈哈”旁边的一个小胖子大笑道，“明子哥，土豆和番薯可长的不太一样啊。”
“噗”，其他的几个人也大笑。
“没事，明子能往西瓜里注水，也能让土豆变番薯。”几人又拿这件事来调笑明子。
五人一次去偷西瓜，但又害怕西瓜的主人看西瓜少了之后骂人，就趴在西瓜地里在西瓜上用刀在上面刻一个小口，将瓜肉吃完之后，然后注上水，又将小口给堵上。
“行了，胖墩，明子哥拿吃的，你还笑话他。你还说呢，你拿东西哪一次不是被你爹打的蹦来跳去的。”
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瘦小的男孩，叫柳亮，是柳明的堂弟。
胖墩不再说话，本来就被烤的发红的脸感觉更红了。
“胖墩皮厚，打两下就当松筋骨皮肉了。”女孩开玩笑道。
“哈哈哈哈。”就连胖墩也在不好意思地讪笑。
就在几个人开玩笑的笑声中，火堆里传来哧哧响声，一缕缕香气也流了出来，几个人闻着就想着即使是山珍海味也不过如此，全都被馋的直流口水。
暂时停顿了谈话，五人全都紧盯着火堆中的番薯，哧哧的响声又传来。
“行了”，胖墩最先等不住，将自己的番薯拿了出来。番薯皮被烤的发黑，胖墩用手去触碰一下，马上被烫的又缩了回来。几个人被逗的发笑，也全都把自己的拿了出来，刚用手接触，也像胖墩一样赶紧将手缩了回来。
几个人将番薯放在地上，面面相觑。虽然有过很多次同样的经历，但是每一次都忍不住番薯的诱惑，都想立刻刚一烤熟就能吃到，很不幸的是每一次都不得不先等待片刻等番薯皮凉下来。
番薯只所以好吃，除了本身美味之外，在等待的过程中又增加了五个人的欲望，所以五个人对烤番薯很是乐此不疲。不过番薯确是四个男孩自己搞来的，不管是从自己家里拿来的，还是从其他人家田地里直接挖出来的。
“哇”，胖墩吸了一口气，番薯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不过总算是颤颤巍巍将皮给剥了下来。
金黄的肉一下就露了出来，上面还冒着热气。一股浓郁的香气也充斥着每个人的鼻中，剩下的四个人也迫不及待将自己的番薯给剥了出来。每个人都像捧着珍宝一样捧着番薯。
“哦”，胖墩咬了一口，之后张开嘴长长吸了口气，在嘴里胡乱嚼了几下，就往下咽，傻笑着看向另外四人。
明子没在等待，也咬下一口，虽然还有点热，但是依然是鼻口共用享用着美味。
五个人一手拿着番薯，一只手在上面剥着皮，不一会儿就吧唧着嘴给吃完了，看着下面一地的皮，还都感到不够尽兴，吸溜着嘴，回味无穷。
“唉，为什么美好总是这么短暂”胖墩感叹道，“要是再能吃两分钟，不，再能吃五分钟就好了。”
其他几个人，就连最不爱说话的柳星也都笑了。
“啊，明子哥，你看你的脸，变成了大黑脸了。”被喊作狗妞但实际叫柳佳的女孩叫到。
明子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过这一下不当紧，手上剥皮后沾染的黑灰又沾到脸上，变得更黑了。并且脸上的黑灰也被抹得更加均匀。
“哈哈，明子哥好笨。”柳佳大笑。
明子抬起头，看到柳佳正笑的弯着腰，一根辫子已经垂到了胸前，火光下的脸色娇红，眼睛明亮。明子一瞬间看愣住了，好在没人发现，又赶紧恢复了正常的神情。
不过明子马上大笑了起来，指着柳佳，“你还说我呢，你还不看看你自己，嘴上像是长了胡子一样。”
柳佳也想用手摸，但马上又停住了。
其他几个人看着两人的神情，都知道怎么回事，相互看了看，脸上也都是黑一块红一块，特别是胖墩，吃得太急，额头上都有一块黑的。
几个人对望着大笑。火苗飞舞，柳条轻拂。
这时一道火光猛地从远方升起，映红了半边的天空，而后紧接着轰隆隆的响声传来。五人站起来仰望着发出响声的方向。
“明子哥，你说东山里真有仙金吗？”柳佳看向柳明。
柳明没有答话，五个人谁都也没有说话，不过轰隆隆的响声没在想起，几人就又围坐火堆。
“明哥，听说明天华阳府就来招弟子了，你要不要去？”柳亮问道。
“当然去了，那可是仙府啊，能像仙人一样在天上飞来飞去，学会本领之后咱们在去掏鸟窝就不用爬树了。”柳明回答道，看向天空，满脸是期待，觉得自己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姿势一定是很帅。”对了，亮弟，你去吗？”
“我？”柳亮没想到一下就问道了自己，“明哥去哪，我去哪儿。”柳亮不好意思回答道。
“你就做你明哥的一辈子的跟屁虫吧。”胖墩调笑道。
“还说呢，小胖子，你想去哪儿？”柳佳开口道。
“我爹想让我跟着他当厨师。”胖墩低声说道。
短暂的沉默之后，柳明笑道：“那好啊，以后去奥丁城吃饭那可就免费了。”
“柳星，那你呢？”
被叫做柳星的男孩话很少，几乎没什么表情，坐着听几人谈话。
“我想当一名军人。”柳星简单地答道。之后并没有多说话，不过很明显几个人都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
“你呢，柳佳，几个人你都问一遍了，你说说你想去哪儿？”胖墩问着柳佳。
“我呀，我想去无量峰，听说上面有一座专收女弟子的山峰，上面住的全是仙女，一辈子都不会老。”长生不老之法和红颜永驻之术无论是对什么年龄段的女人，都有极大的吸引力。
“明子哥，你成为仙人之后，不会忘了我吧？”柳佳盯着柳明问道。
“哈哈，柳佳，你怎么不问我会不会忘记你啊？”小胖子打岔道。
“去死。”柳佳回骂一声，拿起一颗土块砸去。
小胖子低头躲过去，土块砸进火堆中，激起些许灰尘。
“肯定会记住你的，不光是你啊，亮子，胖墩，猩猩，我都会记住的。”从胖墩的问话中得到灵感，柳明答道。柳佳白了柳明一眼，没有再说话。
其实，十五岁了，他知道柳佳问的是什么意思，不过这一层纸谁都没有挑破，再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感觉不好意思，毕竟山村中的孩子见识较少，对情情爱爱还是比较保守。
“明哥，华阳府明天会来老仙人吗？就跟家里面的壁画一样。”不多说话的柳星开口道。
在柳村，几乎每家中都会有这么一副壁画：一个白胡子长到胸间的老人，一只手拄着一根短杖，另一只手手中拿着一块仙金，在一条河边眺望着河那边云雾缭绕的群山。山上金光闪闪。
每逢家中有人发生灾难或是出门远行等等，都要在这幅壁画的前面虔诚地拜上一拜，求老神仙保佑，保佑无病无灾，保佑出门远行的人能够平安地返回。
其他人知道柳星想干什么，柳星的父亲去山中打猎被野兽袭击不治身亡，母亲
又一直卧病在床，他是想求老神仙出手看能不能把自己母亲的病治好。柳星虽然不爱说话，性格有点冷漠，但是确实是一个孝子，不是薄情寡义之人。
夜已经很晚了，星月之光透过柳叶间的缝隙斑驳洒在地上，火堆也渐渐熄灭了，红色的未完全熄灭的火星还在冒着热气，不过微风已经吹干了几个人身上的汗水。
“走啦。该回家睡觉喽。”几个人大声喊道。
微风扬起的灰烬落在每个人的身上，五人都在自己衣服上拍了拍，又跺了跺脚，一路跑，一路闹，跑着回到村子里。
回村的道路不宽，路两边也载着柳树。在星月光辉的映洒之下，道路像是一条明亮的河，缓缓流到每个人的家门前，五人像是游鱼，在岔路口分开，在河中晃晃悠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