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技?”桌对面赤辛鼻孔里发声笑,“这也算得武技?”
重华正欲答话,一旁登北道:“怎算不得武技?若是与人对战,双臂猛然拉长,定能杀对手个措手不及!”
“他们下不得轮椅、直不起腰,如何与人对战?且手臂无甚力道,击中对手又有何用?”赤辛不以为然。
“他们自是无用,我们若能习得,便有大用。”
“我们如何能习!”
“听闻炼体高手亦可做到。”
重华倒不在意这算不算得武技,听赤辛说柔仆下不得轮椅、直不起腰,便问:“阿叔,你莫非得了甚怪病?我带你们去找巫大叔瞧瞧,他是神医,甚病都能治!”
“哪里是病!”赤辛又嗤笑一声,“他们是无骨人,天生便如此!除了给人做家务活,甚用也没有!”
“无骨人?”重华“哎呀”一声,“未生骨头?”
“是啊!”那柔仆男子叹道,满面沮丧,“全身一骨不生,走路也走不得,下了轮椅便软倒在地。”
“那倒不打紧。”重华安慰道,“我有个小伙伴是奇股人,只生了一条腿,能做出带轮子的木车来,能下海抓鱼,车上装有各种兵器,能打猎。可惜我不会,日后若见了,我学会了教你!”
“真有奇股人么?”那男子双目中满是憧憬之色。
“我们村里便有好几十人呢!可惜离得太远。”重华道,“我见过许多人族,奇形怪状,都各有本领。阿叔这本领也了不得,我可万万做不到。”
那男子正欲再言,赤辛喝道:“柔仆莫要闲扯,快些上食!”
柔仆二人答应一声,忙给众人端上食物,多是兽肉,唯独重华面前是大碗野菜。
重华喜道:“阿叔知晓我吃野菜?多谢。这些日子总吃野果,倒念起家中煮熟的野菜呢!”柔仆女子道:“是世子大人特意交代。”重华道:“多谢登北阿哥。”登北笑道:“野菜有甚好谢的!要不来点兽肉?”
“吃了难受!”重华连连摇头,不由又想起哪吒来。小时哪吒听说重华在家中吃不到肉,便从自家带了给重华。重华想着要挤奶,坚决不吃。后来知晓男子没奶,遂好奇试了试兽肉,不想吃下后腹中难受,便再不吃了。
用过早食,重华要去洗碗收拾,登北不让,拉了他便走,道:“我先带你在府内转转。”
两人出门行了不远,见旁边一院落中步出数人。中间一少年男子十七八岁模样,头生牛角,器宇不凡。
登北叫道:“大哥,恁早便出门?”那少年道:“刚用过早食,去邑内转转。这是哪家的阿弟,怎未见过?”登北对重华道:“这是我大哥、大世子。”重华施礼道:“见过大世子!”登北又道:“这是我新寻来的武伴,唤作重华。我领他四处转转,不妨碍大哥了。”
待大世子带人离去,登北领重华继续前行。每经一院落,便告诉他是何所在。
转了一阵,便来至那几栋石楼前。登北指着一栋最高大的石楼道:“那是邑主楼,我爹便在此理事。两旁各两栋,是其余四大家的理事楼。遥山氏共有五大家族,我家为姚姓,其余四姓为姜、如、娄、妫(读如归)。后面几栋石楼,则是藏兵楼、藏药楼、武技楼等,收藏着重要的兵器、药材及武技书简。”
登北正说着,忽见邑主楼内步出数人。重华虽不曾见过,却认得其中二人:居中的邑主和紧随他身后的牛刀。登北忙上前施礼,叫了声“爹”。邑主道:“适才有人来报,新任驻使大人提前到来,你随我一道去迎接。”登北道声“好”,便叫重华先回住处等候。
重华返回房间,那无骨人女子正坐在轮椅上为她打扫房间。重华忙道:“阿婶,我自己来便好!”那女子道:“我夫妇俩便是做这活的,怎能劳烦..小大人?若是世子大人知晓,定要怪罪。”重华道:“无妨,我跟他说一声便是。我在家中做惯了,日后这屋子不必劳烦阿婶。他处阿婶若忙不过来,也可叫我去帮做点活。”
“洒扫之事我夫妇二人还做得来。你小小年纪怎不呆在家中,却要来做武伴?练武很苦,你爹娘也舍得?”奴仆卑微,平日除了指使做活、训斥责骂,无人愿与他们交谈。见重华和善,女子便不由想和他多说说话。
“我打小没见过爹娘,这次出来便是去寻他们。谁知在邑外拾了个刚出生的小娃,他爹娘不要了,也没人肯养,我便想将他养大。我给登北阿哥做武伴、干些家里活,他答应帮我养小娃。等小娃大些,我再带他去寻我爹娘。”
女子闻言一怔,忽眼圈一红,低头道:“我先去了。”
重华一时无事,便自手臂蛇皮中取出根紫竹管来,伸指戳了个小洞,试着吹奏。这竹管是昨日妙善所给;吹了一阵,又换一紫竹管另戳一洞试吹。
忙乎了一气,那女子又入来道:“你现下得空么?”重华道:“得空。”女子道:“能否去见见我家男人,我二人有一事拜托。”重华道声“好”,便随女子去了前院柔仆夫妇房间。
女子并未进屋,仍去做活,柔仆男子则向重华略述了一段往事。夫妇二人唤作柔云、柔雨,原本生活在一集镇中,生有一男娃,取名柔利。不想十年前、娃子三岁时,集镇遭一支力人占领。夫妇二人被卖到了遥山邑,娃子却不知被卖到了何处。
重华听了唏嘘不已。柔云道:“小大人虽只来一日,我们却知你定是个好心人。方才我女人说,你日后要离开遥山邑去寻爹娘,我夫妇有一事相求,不知小大人能答应不能?”重华道:“阿叔叫我重华便是,你有甚事尽管说出。”
柔云道:“你日后若能见到我家娃儿,便叫他设法来遥山邑寻我二人。”重华点头:“只是不知他生的甚模样?”柔云伸出双手道:“我们无骨人手指、脚趾均不生指甲,我娃儿却有指甲。”重华道:“大叔放心,我若能见到柔利阿哥,定会转告,叫他来寻你二人。”
“多谢小大人。还有一段话要劳你记下,转告我家娃儿。”柔云便念了长长一段话。
重华听后,复述一遍,一字不差。柔云赞不绝口。重华道:“这似是门练功的法子?”
“这便是我无骨人祖传的武技,唤做柔技,人人会背。我怕娃儿自小卖在他族人家,便不会这法子。”柔云道,“我与婆姨贱为奴仆,无甚可报答小大人。你若不嫌弃,也可试着练练。柔技不忌外传,旁人生了骨头,练它做甚?只恐无甚效果,也无甚用处,反耽搁了你练武。”
“多谢大叔。”重华不忍拂了柔云一番心意,“我无事时练练,或许也能长长手臂呢。”
离了柔云房间,重华正欲回返后院,却见登北自院外步入,身后跟着一人,他亦认得,乃是曾与他一较高下的蚩尤。
蚩尤亦瞧见重华,不由一楞,道:“你是重华?怎会在此?”登北边行便叙,略说了此事始末。
三人进入后院,登北道:“重华先回屋等我,我与蚩尤说些事。”重华答应一声,便回了屋。
登北、蚩尤二人进入一大厅落座。蚩尤道:“他怎住在后院?”登北道:“他一个大娃子,有甚!这次亏得重华,否则我怕回不来了。”便将重华相救一事道出。
蚩尤额上冒出汗来,腾地立起身道:“不是说好待我回返再去狩猎么?”登北不悦道:“莫非离了你,我便不敢外出了?你勇猛不假,遇上那班怪物又有甚高招?”蚩尤道:“我总有法子,定不会叫你遇险!”
登北摆摆手:“过去之事莫说了。此次上族选拔,你去是不去?”
“我原本甚是踌躇。”蚩尤沉默片刻,盯着登北道,“我知你心有大志,——”登北身躯微微一震,并未言语。“——然此事终需以实力做后盾。我去上族习些高深武技,结交各路好汉,当能助你成事;倘能修至金刚境,此事便易如反掌。却又恐我一走,你身边无得力之人护卫,故此左右为难。现下既有了重华,我倒可放心去一趟!”
炼体第一境为铁石境,第二境为金刚境。
“那便去吧!”登北道,“到了牛角城莫要逞强,你那臭脾气也该收敛些。”
蚩尤道:“我自省得。我这便去见见重华。”登北点点头。蚩尤来至重华房间,拉上重华便走,道:“去我那!”
两人至前院进了蚩尤房间,蚩尤将门关闭。取出一陶罐道:“原本还需焚香,我这没有,便省了。”再取一尖刀,在左手手腕狠劲一拉,划开道口子,将血挤入碗中,盛了半碗。把尖刀递给重华:“你也来。”
重华亦在手腕上划了一道:“可我不流血!”蚩尤一愣:“怎会如此?”重华道:“我亦不知。我胸内有块小石头,每日要吸我血,或许是因此之故。”
蚩尤无奈,自己再挤血将那碗盛满,噗通跪倒道:“那便罢了。你也跪下。”重华不知这是甚习俗,便也跪下。
“苍天在上,今日我蚩尤与重华结为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违此誓,天打雷劈!”蚩尤说完,看向重华,“你也说。”
重华挠挠头,大致明白蚩尤之意,便学着说道:“苍天在上,今日我重华与蚩尤结为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蚩尤将碗端起,喝了半碗血,递给重华道:“喝了!”重华无奈,只得喝下。
蚩尤道:“我年长,你叫我大哥。”重华叫声“大哥”。蚩尤道:“兄弟,大哥我过一阵便要去往牛角城,二世子便拜托你了。兄弟定要护得他周全,不可有一丝闪失!”
重华只觉糊里糊涂,但护好登北,却也理所应当,便道:“只是我过几年便得走了!”蚩尤道:“定要等我回来。短则三年,长则五载。”重华要等竹篮长大些,也得三五年,便道:“好!”
蚩尤哈哈大笑,立起身道:“兄弟用甚兵器,我为你打制一件。大哥打制兵器的手艺可是这个!”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重华道:“不用。我有扁担!”便将那涕竹扁担取出。
“扁担?怪不得你那日与我比试,拳法倒像棍法。”蚩尤接过,伸指一弹,扁担锵锵有声,“好东西!但与重兵器锋刃相碰仍略吃亏。我日后若能寻到合适的材料,再为你打制一根。我们兄弟去习武场过两招!”
重华只得随蚩尤来至院内坪地中。蚩尤取钺,与重华战在一处。赤辛等一众护卫亦来观战。
重华赤手空拳对战蚩尤有些吃力,用上涕竹扁担却不然。他的扁担法习自石猴棍法,运用之时却与石猴有别。初习便是用扁担,故取其韧而不取其坚,待悟出“惊涛拍岸”等招,于以柔克刚更深有体悟。
蚩尤招式猛烈,重华便如狂涛中一叶小舟,起起伏伏,却安然无恙。他本想试试点穴,然蚩尤也好生了得,并不因重华拿的是扁担便掉以轻心,绝不叫扁担沾身,便似面对一杆大枪。
后院两位女护卫左护、右卫尖叫道:“重华阿弟,使劲扁他!”两人素日与蚩尤习武,吃亏不轻。
赤辛身旁一护卫低声道:“这重华,日后只怕又是一蚩尤!”赤辛不语。
两人斗得正酣,不防登北怒冲冲行来,斥道:“蚩尤,你发甚疯!”两人停手,蚩尤道:“我们兄弟比试比试,你也来?重华这扁担使得好!”
“你与旁人比去,重华还是个娃子呢!”登北拉了重华便走,“你怎不与他比弹弓、射箭?”
蚩尤一愣:“我不擅射,你又非不知。”二人却已去得远了。一众护卫奇道:“二世子今日怎转了性?”2015·扫黄打非·净网行动正在紧密进行中,阅文集团将积极配合相关部门,提交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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