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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树

月凉如洗,撒落霜华满地,深秋的夜已是寒气逼人。独坐在窗前,听寒蝉鸣泣,手中的一道伤早以落痂,只剩抹淡淡的红似在提醒曾发生过的一切。不禁长叹口气,是什么时候搅进这乱局之中?显然现在的我在西亭眼中已是个不折不扣夺人所爱的可耻角色,虽然这并非我所愿。耳边绿意临走前的留下的话仍不绝于耳……

“佳木,林锐明日西征,你今晚真的不去为他饯行?”

“不去了。”

“佳木,你为何不能明白他对你的心意?”

“就是明白,才不能够。”

“佳木,我与林锐相识在前,与你相识在后,其实你俩行事为人颇为相像。”

“所以才同性相斥呀。”

“小满,什么时辰了?”夜里睡得不甚踏实,醒来已是艳阳高照。

“辰时了,郡主。”乖巧的小满早已准备了洗漱在一边候着了。

心里一惊,都这么晚了,林锐恐怕已在十里长亭接受朝中百官送行了罢?甩甩脑袋,想这么多作甚?但心底一个恐惧的念头不停地孳生弥漫,若是他这次出征有何不测,岂不是再也见不到他?到那时我会不会后悔没有去送过他?

心事重重地在屋内来回踱步,去还是不去?一不留神回身撞上正端着茶走近的小满,“咣啷”一声,茶水四溅,青瓷碎裂的声音令人心惊。

不再犹疑,跺脚下了决心:“小满!快去让福叔给我备马!”

勒住马停在山坡上,远远看到山脚下的官道尘土飞扬,西征军正士气高昂的向前挺进。幡旗兵过后,是三骑并马而行的将领,居中身披银色战甲,头戴银盔的正是林锐。阳光披洒在身,炫得人睁不开眼,只觉远处的人有如神祗般光彩夺目。从未见过林锐如此装束,今日一见,我才惊讶发现,也许有些人天生便是为战而生。心中不禁释怀,他的出征不是为了逃避什么,该是为了这百战而胜的无上荣光罢,他属于战场,背负着沉甸甸的责任与期望。对神采飞扬的林锐不再有担心,像他这般笃定与自信,凯旋而归是指日可待的罢?

默默地看着队伍已行过大半,眼前已是粮草锱重的马车在缓慢推进。轻吁一口气,拾缰掉转马头,准备回去。

平日温驯的马儿忽然“咴儿”一声长嘶,前蹄离地,向后仰来,手忙脚乱地险些被掀下马背,好容易稳住缰定神前望,竟发现一人一马已横在林间,拦去归途。

“来送我?”一身银甲的人皱着眉,嘴角却往上勾。

“看风景。”心中郁闷,这人莫非有马王爷的三只眼不成,怎么会发现我?

“风景可好?”

“一片云,一阵风,就这么过去了。”作了个手势,示意他让开。

“接着!”

一道白光从林锐手中掷出,眼疾手快地接住,定睛一看,竟是块羊脂龙佩。

“狻猊玉符?”我惊诧道。

“是。”林锐应答简洁明快。

“给我做什么?”心中益发奇怪。

“价值连城的,收好了。”林锐轻笑道。

“有什么用,又当不掉。”我支吾道,再值钱不能变现和石头区别不大。

“俗!借你的。遇到难处可以拿着去找林默,他会想法子帮你的。”

“还要还的呀?”我嘟哝着,这小子虽有财有势,可从来就没大方过,送根簪子也是三两银子关扑而来。

“那是当然,让你嫁我,你又不肯。还想从我这得了便宜去不成?”林锐笑得爽朗,也一扫我心头阴霾。

“小气。”嘴上虽这么说,心里不由得对眼前这拿得起放得下的男儿钦佩不已。

深秋的石景山景色很美,漫山遍野的黄栌正如火绽放。从山脚望上去,一片纯净的蔚蓝下是层层叠叠的红,鲜红、紫红、粉红、金红深浅不一,瑟瑟秋风,流光飞舞,似漫天红霞覆地而来。

“嫂子,今儿天不错呢。”想到少年时代的秋游活动,我兴奋开口。待在家中正闲得发慌,却不料接到安庆约我结伴游山的贴子,忙携了小满乐颠颠地奔了出来。

“是啊。还是个黄道吉日,祈福最灵验了。”安庆眯着眼笑着,脸上发出母性特有的柔和的光。

“孕妇多活动活动,呼吸新鲜空气对宝宝也有好处呢。”山里空气就是好,沿路东张西望着,不忘给安庆灌输二十一世纪的孕期指导。

“难怪走走觉着筋骨也舒活些了。”

“嫂嫂,这山上有寺庙祈福吗?怎么一路上都不见香众呀?”心中有些好奇,走到半山了,除安庆、雪梅、小满与我四人外,没见着一个人影,若有寺院在此,也未免香火太差了罢。

“没有寺庙,山顶上有棵千年公孙树,听人传抛宝牒许愿最灵不过。”安庆羞赧答道。

“哦,原来嫂嫂想生个小子呀。”我拍手笑道。

“公主,您累不累,要不要歇会儿?”安庆的大丫鬟雪梅开口问道。

“不用。”

“还是歇会儿吧,嫂嫂,上山的路还有阵子呢。”见路边有座凉亭,正好可以过去歇个脚。

“公主,您怎么啦?”

听到雪梅吃惊的声音,我紧张回望,只见安庆坐在石凳上脸色颇差。“嫂嫂,你哪不舒服?”我忙道。

“可能上山急了些,头有些晕。”安庆语气娇弱无力。

“啊?那我们赶紧回去找大夫瞧瞧罢。”她现在可是国宝级的,出点闪失我可担当不起。

“可是宝牒还没抛到许愿树上去呢,这日子都是大师算好的,过了今天也不知道灵不灵了。”安庆接过雪梅的中的一卷红封发愁道。

唉,真是怕了这大肚婆,是男是女早就成形了,还瞎折腾。算了,我来吧,谁让咱乐于助人呢。“嫂嫂,不如让雪梅与小满先送你下山回府,佳木替你上山把宝牒挂上去可好?”

“这倒是个好法子,难为你了,佳木。不过,小满还是随你一道去罢,你一人,我不放心。”

“不用,嫂嫂不舒服,雪梅一人照应不来,佳木才不放心呢。”接过宝牒细看,红绢封着的袋子里还有四张黄符,上面也不知鬼画符了些什么,反正没识出一个来。

一鼓作气攀到山顶,已有些气喘吁吁,叉着腰抬头望去,果然有一株树干虬曲,华冠如荫的高大银杏,正值深秋,叶子由绿转黄,满树的金黄衬着众多东缠西绕的红色宝牒,色彩缤纷,倒煞是好看。

来到树下,将宝牒合在掌中,闭上眼作揖求神,甩手一抛,居然一次成功!

“也!”我兴奋尖叫,雀跃不已。

“好身手!”树干后传来一声女声,随之步出一抹紫衫人影。

“你怎么在这?”强捺住心中惊骇,我冷冷道。

“和你一样,许愿呗。”来人娇笑出声,话音内尽是得意之色。

“那祝你心想事成,不陪你了,告辞。”我转身就走。

西亭忽然如鬼魅般闪至身前,拦住去路,笑得更加忘形:“郡主怎么能走呢,西亭许的愿就是你能来,你若走了,我岂不是不能如愿?”

“我走与不走轮不到你说了算,你莫非想挟持本郡主不曾?”我不禁勃然大怒道。

“确是如此。”西亭出掌如电。

身形急矬,避开一掌,心中惊恐莫名。死女人!武功竟这么好!未待我站定,又是一招袭来,忙伸手去格,“砰”的一声,两掌结结实实地对到一起,西亭退后一步,我则被巨大的反弹力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

“看不出你武艺虽差,倒有些内功底子。”西亭挑眉喝道。

痛死了!尾骨不晓得有没有被坐断!额滴神呀,太上老君、玉皇大帝、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各路大罗神仙随便来个显显灵吧!看着西亭一步步缓缓逼近,脸上带着猫戏耗子的神情,心下暗叫不好,这女人是压根不打算放过我了。不禁又气又怕,死小子也不知在哪?本姑娘要被你表妹杀人灭口了。想到此处,我急中生智朝西亭身后大喊:“林默,快来救我!”趁西亭分神回望的当儿,我连滚带爬地向山下扑去。

跌跌撞撞在枫林中穿行,只盼撞见个人才好,正想着,前方就有人出声了:“溜得倒挺快啊。”

阴魂不散的死女人!心中破口大骂,嘴上却小心翼翼道:“你到底想怎样?把我杀了?你以为你跑得掉?”

“哈――哈!”西亭放声大笑道:“我怎么舍得杀你呢?只是想带你去一个地方而已。”

“什么地方,改天行不行?”虽然明知是与虎谋皮,弱智的话还是脱口而出。

西亭笑得更甚,骤然停下喝道:“不行!”手已抓出。

硬着头皮胡乱挡了几招,身上已重重挨了两记,也不知是她武功太好,还是我水准太差,总之一句话,陈佳木快被揍趴下了。

“着!”西亭娇叱入耳,后脑勺忽被人大力击中,眼前金星飞舞,一阵天旋地转,只觉身子发软发飘,被人拦腰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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