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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两天过去了,咫易渊没有任何消息。太医还是照来,药还是照开,岸芷还是瞪着雅瑟把药喝下去,可是雅瑟没有丝毫起色,好像一棵枯草,在这冬日里,生命也要渐渐接近尾声了。她消瘦了许多,只是一双大眼睛偶尔还有神采,把她和奄奄一息的病人区别开来。

岸芷也不再对她说风咫两国的战事了,也小心翼翼地不提小皇子的事,小皇子一直在咫易渊身边,原来咫易渊到来仪宫会叫嬷嬷抱上小皇子,现在他杳无音信,雅瑟也没办法去探望。

有的时候晚上醒来,雅瑟朦胧中以为咫易渊就在她的身后,像以往那样,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躺在她身边,搂着她,从前她总是安心睡去,知道醒来的时候就能听见他的心跳。

他总是时不时到来仪宫,她知道他一定会来,从不觉得这有什么,现在他不来了,她才感到过去他每一次的到来是多么珍贵,可是她只是习以为常,任性的睡觉不理他,任他坐在床边看着她,反正她一觉醒来,他一定又要来了。

外面的脚步声响起,雅瑟总是习惯性地心里一紧,然后告诫自己,他怎么可能再来,墨雅瑟,什么时候你能习惯没有他的日子?!

午后外面的天气暖了一些,雅瑟在宫里走了走,外面的阳光让她暂时心情愉快了些,她眯起眼睛,站在门口,贪婪的沐浴在阳光里。岸芷给她披上衣服,“到外面走走吧,在这宫里阴气太重,没病也憋出病来。”

雅瑟顺从地带上面纱,踏出宫去,高高的宫墙,岸芷挽着她,沿着小路慢慢地走着,纵使两边都是朱门高墙,飞檐尖顶,只露出窄窄的一方天空,淡淡的蓝色,也让雅瑟贪婪地注目,这宫里的角落太多,被遗忘的人太多,此时望着这天的人,一定也很多。

走到他的寝宫,岸芷脚步慢了下来,雅瑟看了看这座久违的宫殿,她再也没有力气和他在这宫里奔跑追逐了,从前从未觉得这宫中如此逼仄,是因为过去能随性的奔跑,忘记了到处都是禁锢。

“既然到了,就去看看吧,我也想孩子了。”雅瑟似是自语。

岸芷不说什么,她知道雅瑟的心病,岸芷也常常会希望咫易渊对来仪宫情有独钟,皇上的恩宠总是能让她们的日子好过一点,看着雅瑟消沉她也心里不好过,可是她又不想违背主人,墨离对雅瑟心心挂念,她怎么能为了一点舒服一点方便,就希望咫易渊和雅瑟尽释前嫌呢。

一会儿便来到寝宫门口,雅瑟突然停住脚步,岸芷从沉思中醒转过来,抬头正看见廷妃,她抱着小皇子,巧笑嫣然,小声说:“皇上,你看他睡着了。多听话。”

咫易渊从御案前起身,走到廷妃身边,看了看小皇子,勾起一丝笑,“把他抱进去吧。”廷妃应了,小心地掖了掖襁褓,抱着小皇子要进屋去。转身看见了雅瑟。愣在原地。

雅瑟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一只脚踏在门里,另一只脚却再也踏不进去,她来做什么呢,她感到很累,是走了太多的路了么。她的目光从小皇子那移到咫易渊脸上,只一眼,她就知道自己无须逗留,他依旧是淡漠的,仿佛根本没看见她,他一只手亲昵地搭在廷妃肩上,“进去吧,外边冷,照看好小皇子。”廷妃也不知说什么,只好一个请安,赶紧告退了。

廷妃走开,只剩雅瑟和咫易渊面面相觑,岸芷站在后面。雅瑟本来有好多话,可是没了心情,自己为什么还要跟他解释呢。他都已经不在乎,何必自取其辱。她收回脚步,转身离去。

一句话也没有。

咫易渊站在原地,袍袖中的手渐渐成拳,这女人,她不知道他故意把小皇子留在身边就是想引她来么,不然,他是多么没有信心她回来这寝宫找他,可恨的是她来了一句话也不说,难道孩子也不能留住她吗。咫易渊闭上眼,这个女人就是有本事,一句话都不需要就能让他心里七上八下翻个底朝天。

一连几天,雅瑟都默然,岸芷也不敢再说出宫的事,她不知道雅瑟平静的表面下内心的煎熬,每一天远方都在战争,都有人死去,都有人渐渐逼近咫国的国界,或者渐渐削弱风国的力量,一个是她唯一的亲人,一个是她孩子的父亲,无论结果是什么,她墨雅瑟都注定一生悲凉。她忐忑地等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岸芷悄悄燃起安魂香,雅瑟感觉宁静许多,眼帘沉重起来,她已好久没有睡个安稳的觉了。岸芷看出她的困意,赶紧拉她到床上,不由分说服侍她睡下。

这一觉却睡出了天上地下。

傍晚,雅瑟被一阵纷乱吵醒,岸芷轻轻地推她,“醒醒,有圣旨。”雅瑟忙起身,头脑里浑浑噩噩的,岸芷扶着她缓缓跪在地上,小东子苦着脸,不情愿地展开圣旨,读到:“皇帝诏曰,来仪宫夫人出身民庶,无德无才,不配伴君左右,但念为朕生有皇子,暂不逐出皇宫,罚入冷宫,永不可再进后宫。钦此。”

小东子好不容易念完,合上圣旨,雅瑟接过,“谢皇上。”她没有丝毫起伏,她的心冷了,手是冷的,身体也是冷的,是因为那天和江浸辰么?他还是不相信她,她是什么,一个失宠的女人,没想到她墨雅瑟有一天也像普通的宫中女子,被弃如敝屣。她自嘲她有什么资格与众不同,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一天迟早都会来,无情是帝王,没有杀了她已是给了情面。她唯一挂念的,就是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孩子了。一想到这,不禁心里一阵绞痛。

“岸芷,不用收拾了,我们走吧。”雅瑟微微一转头,对收敛东西的岸芷吩咐,她什么都不需要,什么都不想要。紧了紧衣衫,拿着那道圣旨,走出宫去。

萧瑟的冷宫,不知关过多少落寞的女子,都是色衰爱弛了吧,何事秋风悲画扇。

小东子指挥着几个宫人将这座宫室打扫了一番,虽然不如来仪宫华美舒适,用品倒也齐全,雅瑟呆呆地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光秃秃的树木,紧掩的院门,这就是她的余生居所吗?被渐渐忘记,渐渐老去,变成一座衰草凄凄的坟茔。她自嘲地笑了笑,早就应该料到不是吗,愿赌服输。

打扫完宫室,小东子看了看出神的雅瑟,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不敢打扰,悄然退下了。岸芷走过去,“别想了,也许我们在这里也不需很久,主人肯定会把我们从这牢笼里救出去的。你和咫易渊,早晚要决裂,你要主人来救你,就应该有这个打算。”

雅瑟抬起头,看着岸芷,“你也认为我给墨离写信让他出兵。”她叹了口气,转头继续看着窗外,不再说话。

就这样,咫国皇宫里的神秘女子,不知为何被皇上遣入冷宫,在这乱世里,悄悄隐没了。在后宫却掀起明风暗浪,众说纷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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