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方小福便吆喝着弟妹们别跑太远，准备一会儿回家了。这时方迎春走过来，咬了半天唇，还是点了点头。
方小福见状先松了半口气，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这才去找大人。兄弟们那两桌还在喝酒，也没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小动作。
因为她的悄悄话，大人们便朝那个长得高大但模样却如方子健般黝黑朴实的后生多看了几眼。比方子健还高小半头，不错了。
刘家外公和大舅也觉得那后生配得住迎春，都赞同地点了点头。
大舅爷爷便朝大舅奶奶使了个眼色，让她再去一趟季琛家，找他家大人探探口气。
不过鉴于之前的失败，方小福追出来叮嘱了几句，大舅奶奶连连点头，先前是她说话直接了些，但人家拒绝也太快，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这次按方小福的意思，是要强调“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意思。
还有方迎春年纪不大，她自己也已知错，有什么不好以后也能调教过来，只要夫家不懦弱，不需要纵容着她，养刁她的脾气。
而且老外公家就在这里，若有什么不是，老外公家也能帮着管教约束，不必担心新妇进门会惹是生非。
而且方家是耕读之家，一门五秀才，若两家有缘结成亲家，也能多提点一些季琛的弟弟，将来三试多些经验。
但只字不提嫁妆上的福利，也不提聘礼上的要求。方小福说，若男家主动说起聘礼的问题，就说随心意就好。
若人家以此为借口婉拒，也算是最后争取一把机会了。若这样还不成，那北季村怕是没希望了。
大舅奶奶走后，方小福也觉得紧张，一直在院子里和表侄还有小表弟妹们玩耍，不时朝院门外望过去。
季琛本人并不差，但他家境却是八人里最差的，年纪也是最大的，这就导致他是八人中条件最差的。
而且方小福下午有注意到，季琛偷看了方迎春两回，但后来就不再看了。不知是作出了放弃的选择，还是敏锐地知道方迎春已心有所属。
反正方小福是一直有暗中观察那八人的，在古代十六、七岁算是可以议亲的后生了，但在现代也就是一无忧无虑享受青春的高中生。
因此，她是在古代习俗的基础上，用现代的眼光去衡量挑选的。觉得年纪最大的那个胜算最大，而且年龄差是五岁，以后相处也会更合理。
大哥哥可以包容、照顾小妻子，也能教导她慢慢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媳妇。
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很多人家都和季家一样，是提前安排了晚饭，做客的亲戚们也能早些回家。不过根据路的远近也会准备松油火把，路上方便。
好在过年之前便没有再下雪了，春天来得比较早，但天仍是黑得有些早，走亲戚也只能把握好时间上的分寸了。
今天季琛家没有客，也没有走亲戚，不过趁天黑前，二婶娘带着季刘氏姑嫂去挖了野菜，二叔季胜英则肩着一担柴回来，扦担另一头还挂着一只背篓，里面装着猪食。
今天才正月初六，别人家还在过年，他们家已经出门干活了。本来季琛也要去放牛的，但被请来陪客，放牛的任务交给了两个弟弟。
大哥腿脚不便，留在家里打扫院子、喂鸡喂鸭，还要给娘煎药，得空儿就编竹筐、竹篓，也没歇下过。
大舅奶奶跑来找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吃晚饭，听说是给季琛说媳妇，一下全愣住了。
他们一大家子勤俭节约攒钱，除了给今年要出嫁的闺女备嫁妆，就是想给季琛攒点钱娶媳妇啊。
虽然两个小的读书也很重要，但他们年纪还小，村塾束修虽然不便宜，但咬咬牙还是交得起的。
可季琛拖到二十岁上，愣是说不中媳妇，连村里媒婆都不乐意接他们家生意。说若是谈不成，她都没脸收茶水钱。
要知道这年头媒婆说媒，成了要收红包谢礼，没成也是要收茶水钱的。不能白跑腿、白说话不是？
这媒婆也算有人情味儿，知道他们家情况，因此才不白赚他们家的银钱，只答应着有合适的再来说，没合适的只能等。
可是北季村和南季村大部分人都姓季，同姓不好通婚，他们要说亲只能往外村发展，或是找本村的外姓人家。
因此，季琛不但是他们家老大难问题，也是北季村人人摇头的同情对象。如今本族长辈跑来说亲，他们能不惊讶么？
这次大舅奶奶没有直接说人家闺女是哪里的谁，而是含蓄地详细道来。首先表明了与方家的关系，方迎春是刘老太太的外孙女。
这么一说，就和季家关系近了，大家自然来了兴趣，觉得靠谱儿。
之后又将方家的期望说了一遍，就是要找个本份可靠的人家，家里人好，没那么多鸡飞狗跳、成日里争吵不休、撒泼打滚的事儿。
这么一说，季琛的婶娘和嫂子立刻昂起了头，她们可不是那种人。而且她们觉得能找到她们家，说明那方家是有眼光的。
之后才将方迎春的实际情况和现状说了一遍，又连忙保证她是真心知错，而且老外公家就在这里，有啥事儿还能主持公道的。
果如方小福预料，这季琛的家人先是吓了一跳，之后听了保证才缓了口气，并没有立刻拒绝，而是陷入沉默中。
一个二十岁高龄的老大难，只是娶个已经改过的恶女，又不是傻子、残废，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大奶奶你是知道咱们家情况的，那方家条件好，咋就看上咱们家季琛了呢？”季刘氏想了想问出疑惑。
有不敢置信，也有不敢答应的意思。换句话说就是想婉拒了。
“是老爷子的意思，实话告诉你们吧，这次老爷子父子几个一共挑了八个后生，你们家季琛就是老爷子点名算上的。”
“……”大家都有些吃惊，却是没人再置疑什么了。
老爷子比他们家爷还高一辈儿呢，是祖字辈的长辈，他点名的，是看好季琛啊。而且有老爷子作主，那方家闺女还是靠谱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