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帮助蚩尤?简钰?”依承渊这句话问出口,自己都觉得幼稚。蚩尤是九黎之神明,简钰身为族人,帮助它自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
但他还是心存一丝侥幸,多希望她是被逼迫的,多希望她不是自愿的,这样他们便不是敌对,一切仍有回旋的余地。
“……我,我不知道……我只想报仇……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简钰哽咽低语。
“报仇?”依承渊不解地看着他。
一旁的魁魅忽然冷笑道:“依承渊,那一日,你觉得是谁屠杀了九黎族全族人?”
依承渊不由一愣,半天说不出话。
“你一定以为是我们这些十恶不赦的魔神将吧?但你不想想,他们是我们的族人,我等有何理由下此毒手?”
依承渊一直以为这件事是那杀人如麻的炽芒所为,但现在听她说来,确实并非亲眼所见,这样妄加猜测未免武断,而他们的确没有理由这么做,那会是谁?依承渊愕然看向她,只待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魁魅笑得大有意味:“你一定不会想到,做下此等恶行的,正是你百般信任的正道领袖——慕千雪。”
“什么!”依承渊大吃一惊,不禁满面错愕地低头看向那白衣女子。
但见她面容沉静,竟是并无反驳之意,淡道:“不错,此事确是由我所为,那又如何?”
慕千雪竟毫不犹豫地立刻承认了。
依承渊怔怔看着她,颤声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们?”
慕千雪抬眼直视他:“你这话问得甚是无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诛杀他们何须理由?”
“可他们都是无辜……”
“够了!”慕千雪厉声打断他,“你还要天真到什么时候?他们若不死,便会害得更多人丧生,现在事实摆在眼前,若不是你留下那女子一命,我们和何须面对今日这种局面?你反倒来质问我?”
魁魅冷冷一笑:“好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依承渊,她的真面目你可看清楚了?”
依承渊沉默不语,他现在的心思不可谓不乱。
见他已有动摇之心,魁魅知道时机成熟了,手型一晃,掌中多出一块红色石头,道:“这半块女娲石想必是你所需,我现在给你个机会,你若愿来我这边,我便将此送给你,如此一来,不但简钰不用死,你也可以活下去,可谓两全其美,如何?”
“你……”魁魅此举似乎连蚩尤都大感意外,虽说不战而屈人之兵自古便是上策,但它此时有天魔印记加身,已然不惧轩辕神剑阵,只要她在一旁回护那女子周全,此番必定胜券在握,实不值拿出女娲石来招降敌人。
但她话既已出口,蚩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看那依承渊到底怎么决断,若他顺应自然为己方增添一员助力。但若不从,它立刻便动手将其斩杀,现在天魔印记的弱点已经暴露,实不能再拖下去。
现下两难的抉择摆在依承渊面前,使他进退不得。要将简钰杀死,他如何下得了手?可不这么做又如何阻止天魔印记之力?还有其他办法吗?
留给他思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四支光剑的光芒相较之前已经暗淡了许多,弟子们的真力供给也快到极限了,阵法之力正在慢慢变弱。
他猛然抬头,手型一引,四支光剑忽然合作一处,霎时间光华大盛。依承渊上前将右手伸进五彩斑斓的的光辉中,慢慢握着拉扯出一至五色光剑。
蚩尤惊疑一声,只见眼前忽然呈现出一朵巨大的五彩莲花,剑势滔滔而来,一剑连接一剑,莲花渐渐盛放,无穷无尽的剑气顷刻间布满整个天空。
依承渊不会下手杀简钰,更不可能与魔神为伍,他现在以此剑施展出黄龙剑舞,意在将蚩尤躯体彻底粉碎,即便是天魔印记一时也来不及复原。他便可趁机救下简钰。只要让她远离蚩尤,印记之力自然会消弱,到时蚩尤无法迅速恢复再生,胜算自然大得许多。
蚩尤的魔气骤然爆发,浓郁的黑气似浪潮般散逸开。只是它的魔神之力固然厉害,却也难敌这四剑合一形成的剑气,不消片刻,便有几道剑气穿透黑气,纷纷击中蚩尤身体。
剑气凌厉无匹,光华闪过,蚩尤的躯体几乎是瞬间便被切割得四分五裂,它巨头上的牛眼瞪得老大,满目尽是惊骇。
依承渊闪身而至,只见他瞳孔里慢慢被赤红色侵染,已是进入了无为境界。
一剑挥出,黄龙剑气骤然爆发,但这次却赤红色的剑气,霎时霞光漫天,此剑气灼烈似阳炎,在这么近距离的情况下罩住了蚩尤所有被切开的残破躯体。
火光中,那些肉体正在枯萎腐朽,竟是要将它焚成灰烬。
“这是……离火真气!怎么会……”宣莲儿难以置信地望着那满天红光,心中一时又惊又喜。
“可惜了!”魁魅连连摇头,“你却作了个最不明智的选择。”
说着,他手中的女娲石登时飞出,到得上空,忽然降下一道透明无色的气流,将蚩尤所有肉体包裹住,赤红剑气竟被生生隔绝在外。
女娲石神力,再加上天魔印记之力,二者相互作用下,蚩尤枯萎的肉体在气流中一面急速恢复生机,一面迅速聚合在一起。魔神之躯当下便完好未损地复原过来。
依承渊大感惊讶,连忙急速撤开距离。
蚩尤却伸出巨掌,将女娲石一把抓了下来,看也不看,当即张开巨口,竟是一口吞下了神石。
什么?这一幕看得所有人都为之一愣,依承渊更是心脏狂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紧接着,蚩尤浑身慢慢荡漾出透明无色地气流,水波一般,一圈圈缓缓扩散徜徉,直至充满整个天上地下。
这天地间最纯净无暇的神力竟是由蚩尤之躯发出,让人心驰神迷间,却多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
蚩尤静静感受着这与众不同的力量,忽然狂笑起来,朗声道:“女娲之力果然非同小可!虽只一半,但亦使本座真正天下无敌!黄帝走狗们!准备受死!”
依承渊如何不明白女娲之力的强大!登时骇得不禁大退一步。蚩尤得此神之力量,难道真是人间末日降临,诸般大势已去,无人能与之匹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