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沉淀下来,小小的九黎部落中心渐渐有火光升起,昏黄的光晕扩散开来,越来越亮,与之同时,火焰拔地而起,人声鼓声也逐渐喧嚣起来。
人们围着火焰席地而坐,每个人面前都立着个小木桌,上面堆满香喷喷的烤肉,烧酒,以及各种瓜果小食。
“开始了!开始了!”简钰兴奋得两眼放光,一会站起来手舞足蹈,一会又坐下拿起吃食不住往嘴里塞,一刻都没消停过。
族长攥着依承渊坐在旁边还在滔滔不绝的为他讲诉这里的风土人情,说着说着,又变成了他年轻时候的奇闻趣事,大抵就是描述他那时候多么的英俊,一笑迷倒万千少女,又如何如何英勇,一口气杀了多少只恶狼云云。
依承渊听得连连颔首,感受着他们的友好热情,心情也廓然许多。
这里若是去掉九黎部落几个字,不过也是个普通村寨罢了,热情纯朴的村民,他们都是些普通人,除了信仰不同,与中土又有何分别?
转过头望着簌簌跳动的篝火,他的心中仿佛也被照亮,有一种温暖的感觉,让他很舒服。似乎一身的沉重都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竟有些喜欢待在这里,什么都用不多想,什么都用不多做,只是平凡又平淡的生活,一切却是这样的轻松惬意。
一张秀致的脸忽然进入眼帘,简钰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你这闷葫芦又在发什么呆呢,难不成想家了?”
依承渊浅笑着摇了摇头,淡道:“我没有家。”
简钰愣了一愣,一个跃步挤到他旁边坐下,吃吃冲他笑:“没有家?难道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依承渊张嘴刚想说话,不料她的小手忽然闪电般伸过来,将一个红缨缨的野果塞到他嘴里,看着他错愕的神情,她笑得合不拢嘴:“哈哈,那你以后就把这里当成家好了。”
依承渊一边嚼着果子,一边也笑起来,他第一次这样发自内心地笑,竟是畅快无比。
“对了,给我说说你们中原的的事吧,听说中原很大,肯定肯好玩!”简钰满眼期待地望着他。
依承渊点点头开始有一句没一句跟她闲扯,说起见闻,他其实也所知不多,又不能跟她说修行的事,就算说了只怕她也听不懂,索性挑了些小时候在久岐的一些日常琐事说与她听,虽然都是些小事,但这丫头居然还听津津有味,一件说完,竟还缠着他不放,不依不饶地要他继续讲,没完没了。
他本就不是口吐莲花之人,只能苦笑连连:“你对中土这么感兴趣,不如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亲自去见识一下。”
简钰登时两眼放光,死死拽着他胳膊:“真的?我要去!你可说话要算话啊!骗人可是要被雷公劈死的!”
冷不防后脑勺被轻轻敲了一下,只听族长没好气的声音从后边传来:“去什么去!中原有啥好的,哪有这里快活!”
简钰冲他做个鬼脸:“依大哥答应我了!我就要去!我才不要一辈子待在这里,不是望天,就是看地,太没意思。”
族长简直要拿骨杖敲她,她立刻嘿嘿一笑,登时跳开了老远。
族长大感无奈:“这个鬼灵精,哎……”
过得片刻,大家欢歌笑语,大口吃酒,气氛渐渐热络到了顶点。此时只见一个中年男子起身直直往这边行来,对着族长恭敬地行了一礼,道:“族长,时辰差不多。”
族长朝他点点头,撑起身子朗道:“大家安静一下。现在我来宣布,一年一度的九黎第一勇士比试现在开始!”
众人立即举手大喝一声,又有人出声道:“族长,今年比什么?”
“恩……”族长摸着脑袋想了一会,“就比摔跤罢!”
众人再次附和一声。当下便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立起身来,朗声道:“我先来!”
一阵洪亮的掌声过后,又有一个同样精壮不输他的男子跟着上前:“我会会你!”
二人互不相让,很快就扭摔在一起,他们或绊或推,或抗或顶,看起来动作都是颇为老道娴熟。
依承渊也饶有兴致地看着,简钰又挤了过来,笑眯眯道:“要不一会你也上去试试?”
依承渊立即摇头:“别取笑我了,就我这身板,哪里他们对手。”
他说的并非虚言,若是不用真气,他真摔不过。他们都是凡人,力气却不小,他总不能仗着自己的修为去欺负人罢,这样就算赢了也不光彩。
说话间,胜负已经分出来了,前来的那人胜了,但见他汗流满面,赢得也不轻松。却是怒吼一声,竟有些震慑人心的气势。另一人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地下去了。
“对了,赢了可有什么奖励?”依承渊没来由的心头一动,问出这句。
简钰一面为那人喝彩,一面道:“当然有了,最后获胜的人作为族长的爷爷可以满足他一个愿望,什么愿望都可以,无论是钱还是粮,甚至是为了讨个漂亮的媳妇,爷爷都会为他做主!”
依承渊不由莞尔。这个奖励确实不算小气了,对于他们来说,甚至可说是十分有吸引力。
“还有谁!”此时场上那人又大喝一声。
立刻又有人上前来,不由分说便与他摔起来。
这场比试持续了很久,久到依承渊都觉得有些困意了,他使劲眨了下眼睛,只觉肩头忽然一重,他微微转过头,却见简钰居然靠在他肩头睡得正香甜。
他淡淡笑了一下,褪下外袍给她披上。
后来好像终于决出最后的胜利者了,他没在意,只觉眼皮在打架,偏过头贴着简钰头顶昏沉沉睡去。
微凉的夜风时时掠过,篝火越来越小,四周静悄悄的,最后大家都没回去,以天为被,席地而睡,这平凡的一日,却是让人无比安心。
次日,依承渊从迷蒙中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荒郊野外,四周是参天大树,地面满是枯黄落叶。
他坐身来,茫然四顾,一件灰白色外衣正在他手边。他一把将之抓起——这不是昨晚给简钰披上的衣服么。他不是在九黎部落里?怎么会躺在这?
他立刻起身,穿上外衣,一面放出灵觉,一经试探,鼻息间竟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依承渊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一种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当即御剑而起,朝那气味处循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