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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曾在我身边(2)

金钱名利地位三不沾。如果要是上“非诚勿扰”之类的节目,估计会被全部灭灯。

回想学生时代的我们,生活捉襟见肘,但总能苦中作乐。周末两个人打工到凌晨3点回家,还一定要一本正经地烧个三菜一汤。因为没钱出去玩就在魔兽世界里旅游,跑遍艾泽拉斯的每个角落,在月光下的海滩跳舞,在无人的沙漠野餐。这一举动导致我们升级缓慢,一年里副本一个没打,地图倒是全开了。

学生时代的我有点胖,常为自己的身材相貌不满意而苦恼,狗狗却常说:“你们女生本来就已经是神所能创造的世界上最美的东西了。”这样的鼓励,不但给了我巨大的信心,也让我从此改变了看这个世界的眼光。什么样的脸孔、身材、观点,都可以是独一无二的,有着他们美好的一面,而自己所拥有的已经是很多人所渴望而不可得的。从此似乎我能看得更多更远,开始体会到我原本所不能体会的那些美好,也慢慢学会了知足常乐,放下那些华而不实的追求,享受简单生活里的点滴快乐。

毕业后狗狗和我分别找到一份很普通的工作,拿着很普通的薪水。虽然比上学的时候宽裕多了,但生活在伦敦的日子依旧紧巴巴的。与此同时,当我看到周围的朋友开着家里给的车,住着父母送的房,也曾羡慕忌妒过,觉得自己努力了那么多,怎么生活却好像还是过得很卑微。对此狗狗很认真地对我说:“也许这辈子我们都不会成为有钱人。世界上的有钱人是有限的,但快乐是钱买不来的,至少我们现在正靠着自己的双手赚着每一分钱。你羡慕的那些东西并不是那些人自己赚来的,所以你为什么要感到卑微呢?我们的生活虽然简单但至少充实,我们花钱也花得自得其乐,你要为自己感到骄傲。每个人都有权利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如今我常想,如果没有那时狗狗的鼓励,我至今也许都会为物质的比上不足而怨天尤人。

有一段时间父母曾经觉得我作为一个姑娘家,一个人在外打拼这么辛苦,也许找一个有钱人嫁了,未来的生活会安逸很多。这让我想起如今大多数的女孩面对婚姻都爱讲“我愿意跟你一起过幸福的未来“,却忘记了还有”无论未来经历怎样的磨难与困难,在你生病困难时,我也愿意不离不弃“的后半句誓言。

现在还没有办法拥有那些让人感到安逸的物质,但不代表未来我们不会有。

虽然有些人现在拥有了一切,但是如果不努力付出,也终究会千金散去。

这成为了我们一直都相信的道理。和狗狗在一起的这么多年里,就算我们有过争执,埋怨,甚至分手,最终都还是又回到了对方身边。

在这个物质而浮夸的世界里,狗狗有着难得的真诚善良及勇敢踏实的个性。他有自己对事物的看法,但也会尊重不同的观点,算不上绝顶聪明但凡事尽心尽力,更可贵的是,在我做错事情时,哪怕知道我听了会不高兴也能诚实地指出我的缺点。而如果他自己做错事,事后也一定会认真地道歉。

我不愿意为了走物质的捷径,而放弃我能在一个男人身上看到的最珍贵的品质。

几年前狗狗在某一次的旅途中求婚。

他知道我生性浪漫,喜欢电影里各种美轮美奂的情景,然而他自己又很不擅长搞惊喜挑礼物,想了各种求婚方案都担心我不会满意。后来狗狗在求婚时非常真诚地说道:“我知道你有很多女孩子梦想中的求婚场景,什么巴黎铁塔下,北极光下……虽然这第一次求婚也许我不能做得很完美,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但这只是第一次,我会在未来所有的日子里,每年都跟你求婚,一起去遍你梦想中的所有想去的地方,这样我就能实现你所有的求婚梦想了。”到现在为止,这都是我听过的所有求婚桥段里最浪漫最感人的话。当时我听完后感动得大哭特哭,抱着狗狗好久都缓不过来。

两年后英国8月的某一天,暴雨奇迹般地在午后停止,灿烂的阳光洒在婚礼会馆的草坪上。想起婚礼筹备的初期,我在网上的婚礼论坛提问:“Which month will be the driest month in UK?”结果有人回答:“You mean……less wet?”回想起我刚搬进大学宿舍楼的那天晚上,也是突然暴雨如注,看着雨点打在玻璃窗上,我突然觉得身在异乡的自己有点孤单寂寞,于是就拍下了一张挂满雨痕的窗户的照片。如今我突然想起这张照片,背景里对面宿舍楼里的一间屋子里,此时也正住着刚入学的狗狗。如果当时有人告诉我你未来的先生此刻只距离你不到100米,不知道我会是怎样的反应。真可谓生命里充满了不可思议。最后在朋友家人的祝福下,婚礼很简单又隆重地举办了,我们送了自己制作的我和狗狗故事的漫画书给大家,也收到很多礼物。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人为什么要结婚,也不知道我们从何时开始有婚礼的仪式。

有些人去神圣的教堂,有些人去热闹的饭店,有些人旅游结婚,有些人很潇洒干脆不办。

说实话我也讲不好到底什么是婚姻、什么是爱情。

但我知道我愿意和狗狗在一起,想天天看到他开心的笑脸,就像歌里唱的:“当我举杯的时候把对面留给你,当遇到美好诗篇要为你读一遍。”

这么多年来狗狗一直鼓励我说一切会越来越好。

我写论文写不出来的时候他这么说,我做的动画存盘丢了的时候他这么说,我生病的时候他这么说,我在公司受气回家发泄的时候他这么说。事实就跟他说的那样,虽然缓慢也有波折,但是真的越来越好。三年后我们的工资都翻了倍,也逐渐开始有能力朝着我们最初的梦想迈进。这种脚踏实地的进步让人对生活充满了信心,哪怕遇到困难也有了克服的勇气,慢慢也开始计划着实现我们的第一辆车,第一个家,第一个工作室,第一只猫,第一条狗……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他选择了站在我身边给我鼓励,把我从杂乱的世界里一把拉出来,拍去我身上的灰。猫伯爵也好,小兔子也好,都是真实的我,与狗狗在一起让我成为了现在这个平凡但被自己喜欢的自己。而他总是在漫画的背景里,站在我身旁一滴汗三条线,看我试图拯救世界不成,郁闷地回家挖鼻孔抠脚,第二天再出发。

我感激我遇到了这样一个可贵的人。

也希望各位姑娘汉子们一样能遇到这样的一个人。一定可以的。

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了

我还在婴儿的时候,还没有什么纸尿裤的存在,那时候当家长的只能不厌其烦地换尿布。小孩子哭起来跟尿尿便便其实有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半夜里挣扎着爬起来,打开尿布一看没有内容是很失落的事情,于是我爸便发明了一个叫“尿湿报警器”的装置。

此装置一头是液体感应芯片,一头连着一个喇叭,用一节五号电池驱动。把芯片放进尿布里,有内容了警报器就会发出鸣叫。于是上世纪80年代的上海某间石库门的小房子里,常常在半夜发出警报声,成为邻里街坊永远解不开的一个谜。后来尿湿报警器退出历史舞台,据说是因为感应度太灵敏,我放个屁它都要感应都要响,父母精神崩溃,最后将其打入冷宫。

我爸是个脾气古怪得要死的人,但是脾气古怪的人通常也聪明绝顶。

在少年时代,摆弄无线电成为了他最大的兴趣之一,自己做的收音机后来已经可以收到美利坚的短波。由于不屑学校的那小儿科的手工劳动小组,竟毅然参加了缝纫绣花小组,自我挑战。多亏当时不流行把直男掰歪的运动,不然20年后也不会有他小小的女儿,穿着他做的漂亮衣服满地爬了。

“文化大革命”到来后,一切个人的兴趣爱好都不得不转到地下进行。他白天随大流带着红袖章假装去批斗弄堂里的资本家,晚上跑进白天被批斗的资本家家里学小提琴,之后吉他、钢琴、电子琴、油画也几乎无师自通。

上山下乡结束后,我爸报考了武汉军区的舞美部门,如鱼得水——调灯光,做玩具,摆弄照相机。早在六七十年代,除了胶片摄影和传统暗房技术,并没有今天这么便捷的后期技术,可他却为了好玩,把照片上自己的头剪下来,再移到某个外国军官的照片上,最后合成洗出一张自己穿着美国军服的照片。如今身为艺术专业修图高手的我,看过照片后只能感叹:“真是毫无PS 痕迹!”

我爸在部队里认识了我妈,两个人整天骑着摩托车去东湖游泳露营,还拐骗到隔壁部队的一条狼狗。在跟我妈谈恋爱时既要用电话又不想被别人偷听,于是熟记了摩斯密码,两人一通电话就互打莫斯电报,连起初兴致勃勃欲图偷听的人都受不了了。两人一狗的部队生活一晃就是14年。退员后,父母二人双双回到了上海,我至今都一直很诧异凭着我爸这份才干他完全可以当个工程师什么的,可他却选择了普普通通的公务员。我不知道如今中国还有没有这样的公务员,在我记忆里,他总是穿着工商局那身藏青色的制服准时上班准时下班,二十几年来参加的饭局次数少得让人几乎想不起来。也许是因为不擅长跑场交际拍马应酬,几年间我妈早已跳槽无数,而他还是默默地在同一个单位一干干到退休。

在我成长的日子里,每当我以为我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时,他总能再次挑战我的极限。

结婚时我妈从北方远嫁来上海,我爸亲手打造出全套白色包豪斯风格家具,双人床,大衣柜,五斗橱,沙发茶几写字台,书架音箱电视桌,一样不少,在当年一片传统红木家具里显得极为前卫,闪闪放光。这套家具后来一直伴随着我们好几次搬家,至今仍坚固挺拔屹立不倒。由于有着超前的概念,后来为了应付各种房型我发现这些家具竟然都可以以新的方式拆开后再组装,书架和写字桌的组合成为了我长大后的学习中心,音箱摇身一变成了床头柜,五斗橱卸掉四条腿又成了小矮柜,好像家具界的变形金刚。

有一次搬家时我们请了一个装修队,结果面对我爸要求的“桌面上漆的最终效果要达到钢琴表面的反光度”而连连请辞,众人表示“大哥我们只想混口饭吃”。记得那阵子我爸天天在走廊里一遍遍上漆,再一次次抛光,反复了十几道工序后,如镜面般可以倒出人影的效果终于实现。这样偏执的完美主义精神贯穿了我爸的一生,就连看完的旧报纸他都恨不得烫平了才去拿给楼下收废纸的。

随着我的慢慢成长,父母头发渐渐变白,我爸的发明创造却一直没有停止过。

在我第一款数码相机的电池坏了之后,他用旧DVD盒子(我只认识这个材料)和其他神秘器材做出了形状大小功能完全和专业Sony电池一样的充电电池,做出了我第一张单人床,做出了摩托车头盔,做出了壁炉,做出了猫屋。

时光流逝,唰唰唰唰,如今我爸退休在家,化身成为职业宅男。

突然对电脑感兴趣的他,开始看杂志上网自学,不过一年的时间便已经能熟练地使用各种软件,甚至自己升级系统,自己超频,为了玩极品飞车,自己去买来了更好的母板和显卡。

去年我回家看到他熟练地用电驴下了电影,改好格式后通过电脑连到电视,然后跟我妈在客厅潇洒地看美国大片,一手还拿着iPad玩游戏时,我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了。

非常偶然的一个机会,我有天在网上写的关于老爸《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了》的日记得到了网友热烈的回应。真是一爹激起千层爹,这篇日记时至今日已经累积了超过6万的点击率,我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大家纷纷讲述各自爸爸年轻时的精彩事迹了。

虽然受到无数陌生网友的推荐是一个偶然,但我想我们的上一辈能留下这么多故事并非偶然。如今无论什么东西只要动动手指就能在网上买到,东西坏了不是想着修而是想着换。而在物质极其缺乏、社会动荡不安的当年,人们不得不靠着自己的双手一点点创造幸福。

回复里很多人给我爸爸起了“神爹”这样一个拽酷炫的称号,他老人家得知后高兴不已。在看了网友评论后,爸爸表示也要多向其他各位神爹学习,自己三脚猫的功夫不足挂齿,如果有机会也欢迎一起探讨研究各种问题。我想爸爸们最大的成就也许就是我们每个人,大家可以上网回帖或者去书店买到这本书,从小健康平安地长到这么大。于是为了所有神奇的爸爸,我在本书里特地收录了部分网友的精彩留言,希望能把更多神爹的故事与更多人分享。

我和很多时差党或者工作学习在外地的小孩一样,常年不在家,回想起童年时爸爸给我带来的那些欢乐和骄傲,有时候觉得自己能做的还是太少。想到总有一天爸爸会和所有老人家一样,走路哆哆嗦嗦,听力下降,发觉拿起电焊棒不再那么容易潇洒,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似乎神奇的爸爸永远也不会老。所以现在作为女儿,能做的也就是让他在退休后的欢乐晚年里,更多地体验一下这个世界有趣的东西。在回复中还有很多网友希望我分享更多关于我爸爸的故事,于是我决定以问卷的形式让我爸爸亲自回复大家的问题。后来我看到很多问题的答案其实也是我从来都不知道的,突然感觉好像特别近地了解到爸爸的一些心声,感觉非常奇妙和温暖。我也在此谢谢所有提问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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