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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此时陌生的,是昨日最亲密的(1)

这一别,整整就别了三年,失去了你的消息三年。连寒暑假回家都没有在家乡遇见你一面。

我不愿意再向任何人打听你的消息。打听周希去哪里了?打听周希有自己的手机没有?电话号码是多少?周希的QQ 号又是多少?

而你也从来没有找过我。

后来我们届的榜单张贴出来后,我看见榜上周辰、陈成北、青姐他们都到南宁读书,你也一直表示想到南宁走走看看,所以当初填报志愿的时候,我毫不犹豫选择了南宁。可是大一第一个学期回家,到初中同学家里聚会,周单缺席,大家聊起她,无意中说起听说她弟弟去了湖南读大学的时候,我哭了,那是我又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想起来你有多么难过了。我记得刚入学的那天晚上,我哭了一个晚上,我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想到在那堆人海里至少三年都不会找到你了,跑出教室嚎啕大哭了一晚。

那三年光阴,因为没有你日子变得那样寂静,无声无色,无惊无喜。

我唯一记得的就是想念了你三年,有空了就躺在草坪上看飞机从天空划过,看着无所事事的日子,等待人生峰回路转。

我相信老天不会让我们无缘无故碰撞到一起的,哪怕擦肩而过的,故事开始了,都应该有所交待。我祈求天父开恩,最多就分开三年,三年后不管命运有没有把你送回我身边,我倒要在人海里找回你。

一语成谶。

得到你消息那天真的就快三年了。

或许当时没有听到朋友的无心之说,我想当初或许也不会那么早找到你。

大二的时候,十三妹曾经问过我,周希到哪里去了,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我说没有,建议她向她老乡陈成北问去,而后就没有再跟她聊起你。我也不知十三妹后来找到你没有,不管身边的人都知道你去哪里了,我始终意气用事地想再等等看,你到底有没有在乎过我,牵挂过我。但是三年快过去了,都没有发现你寻找过我的一丝痕迹。

后来离校实习了,又一年冬天回来了,我坐在幽凉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想象着往年在四中这种天气嬉笑打闹的日子,开始惧怕光阴飞逝故人未归,听朋友开玩笑随便在百度里输入你的名字,竟然就是那样毫无准备地找到你了。

补习高考结束后,曾经在枣泥镇车站的水沟桥头遇见你,当时你又换了一套新的篮球运动服,连发型也不一样了,不再是四中时候的小平头,以至我远远看了几分钟才认出你来。发现你的那一刻我分明看见你也看见我了,你却没有任何表示。在四中三年的日子,不管你何时何地出现在我身边,都不会视而不见一声不吭的,但你那次真的就是低下头羞涩地笑了笑,径直抱着手里的篮球走回家去了。

离开四中以后就一直好想找机会跟你聊聊,好好聊聊,很早很早的时候就想问你了的关于高考关于明天的话,可是当时当我抬起脚准备追上你的那一刹,我看着你坚定不移走回家的背影凛然止步了。我站在夕阳里看着你走远的身影,我想关于高考关于明天的话,我们的距离好像已经越来越遥远了吧。

遇见的那天是2008年6月30号,正好是成绩揭晓后本科首批考生如火如荼填志愿的日子。考试结束后回家便猜想,去年冬至的时候在车上遇见,当时你表示元旦想到南宁跟朋友聚聚,不知道你那时去成没有。如果没有去成,现在高考再次结束了或许终于有空出去看一看了吧。顺便走一走南宁的各大高校,因为这一次,终于也轮到你选学校填志愿的时候了。或者你又去打暑假工了,你却一直安静地待在家里,没有乱走。当时怕你也有压力,也怕失利,考完回家自己终日惶恐不安的同时,也无不替你担忧。

有时候我甚至想,如果老天爷不能两全其美,我宁愿自己逊色一些,也想把更多的福址送去给你。但是那天看见你,所有顾虑顷刻放下了。那年高考,四中终于如愿以偿扬眉吐气,其他小伙伴也都成群结队喜获捷报。我转过身去的一瞬间,时间很短,我却像什么都看清楚了。你腼腆地笑了,你也开心地笑了,你更胜利地笑了,你终于那样笑了,我却没有笑,我竟然变得没有颜面去面对你。所以后来的三年我没有再向任何人打听你的消息,我想你应该开始人生的新篇章了,你应该会有四年饱读诗书的日子,你还应该更上一层楼,所以那四年我不去打搅你了,等我一个人慢慢的沉淀,等丑小鸭长大成白天鹅,或者我就有足够多的勇气跟自信站在你面前了。

可是找回你的那天,我哭了,又哭得一塌糊涂,你的人生竟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你当年竟然也落榜了,你还是跟我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平平凡凡普普通通卑不足道。我多么愧疚自责,没有在你难过的时候安慰过你。

我在百度看到你参加湖南大学生篮球运动会的新闻后,进了你们学校的外网,进一步确认了你的身份。你当年不止参加了多项篮球运动会,还踊跃报名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上面公布的籍贯跟身份证号码让我激动成狂,班级学号我不懂你的,出生年月我也不懂你的,高三的时候十三妹写信问过你,但问了好久都没有结果,就算诱惑送个大蛋糕给你,你还是拐弯抹角不肯说,回信总说不知道自己生日。还弄出一堆狗屁逻辑:“因为不知道所以不问我妈,因为不问我妈所以不知道。”但是你的籍贯跟身份证号码前面十位数字跟我的前十位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的!

我赶紧搜索你的朋友网,里面什么信息都没有,我不确定是不是你,我又搜索了几个在你们学校外网上显示与你同班的男生的朋友网,终于看见了一个仿似你的QQ 号在你同学的说说上的评论留言。

那个男生应该是你舍友,他元旦过后发表了一条心情,说广西妹回家了,留了一床厚厚的棉被给他,温暖得他热泪盈眶,每天晚上盖在身上,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离校的广西妹。而下面有个网名“ぺ灬ss”的网友抢先撒娇评论道:“人家是纯爷们的咧。”

人家是纯爷们的咧。

我马上点击进入评论人的QQ 空间。

打开Q Q 空间里唯一的一个相册,已经三年不见的你的面孔突然冲入视线,你穿着宽松的洁白的篮球运动服温文尔雅的笑看着镜头,眼睛大而明亮,好像含情脉脉地等待着我这一刻发现一样。

光阴飞逝,一别三年了,你真的不懂那三年我有多想念你。大二那年在校园里看见一个背影颇似你的男生,就仅仅只是因为背影有点像,也不懂到底有多像,可能是因为太久不见你了太想念你了,以至于我跟在他身后逛了一大圈校园,直到他转过身发现怒视我才怅然离开。而我每日每夜期盼的仅剩下你的归来。

等到你说:明天,三年不见,我回来了!

1月6号,你真的就发表心情,你回家了。“I am back !”

半个月前我还在QQ 空间更新日志:why did I have no news about you ?Where are you now ?Where have you gone ?

Now ,You are back !

朝思暮想,终于盼到你说你回家了!

周希,你不知道当时看着那条心情想象着与你重逢的种种场景,我喜悦的心情一直在膨胀,三年的长相思在我心底不停升华,就等待见到你的一刻爆发。

我高高兴兴地申请添加你为好友,发出好友请求并且得到你同意后,才发现我用错工作QQ 加你了。我打开你的对话框想向你表明身份,骇然发现,你的好友印象里,一个叫作小硕的女孩哀怨地评论道:我们为什么就这样彼此失去。

我满心欢喜戛然而止。

大一那年,听说高中不少同学上大学后纷纷谈恋爱了,我曾不止一次看着眼前过往的男男女女,想象如果我不幸而你有幸也在大学交上女朋友了,不管你们关系多么美好过,只要你最终会回来找我,你心里最牵挂最喜爱的人是我,我不会太伤心有一个女孩出现陪伴你度过人生一小段枯燥苦闷的岁月的。

但我又错了,我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释然。

你回家了,每日QQ 在线,甚至深夜一点了还不睡,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你说第一句话,我心里还想再等等,或者再等等,就等到你先来找我了。

但是等了很久,你依然不动声色。

年假回家还是没有遇上,我们两家中间就只是隔了一条大马路,步行不过几分钟,以前站在家门口还会偶尔看见你从农田收稻谷回来拉木车从路边经过,或者你回枣泥中心小学打篮球,或者你坐着陈成北、顾小亮的摩托车擦肩而过……可是缘分这几年已经浅薄到就算我亲自走过你家门前都没有一次遇见了。

年初一的晚上,你少有的发表了一条不愉快的心情,说你不开心,非常不开心。

不到10分钟就有四个朋友评论,尽是一众狐朋狗友调侃挤兑之类。

我躺在床上看了许久,终于按捺不住用自己的QQ 申请添加了你为好友。

我直接就输入我名字发出好友请求。

发送出去,不巧你的QQ 状态马上显示“离开”,直到三分钟后才回来同意添加我为好友。

你即刻发来了久别第一句话。你:新年好!

接着又一句:恭喜发财!我:去你的。

你:小气。

我:你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不开心。你:没有什么。

我穷追不舍:不方便说吗?

你:真的没有什么,现在看见你,有什么不开心都变开心了。我听得心里喜滋滋的,态度温软下来,转开话题:怎么那么晚了还不睡。

你:你不也没睡。

我:这几年跑到湖南去祸害湖南人民了?

你:应该说受祸害的人是我,人家可是一个大好青年的咧。我:难以置信。

你:你呢?在哪里?我:南宁。

你:工作没有?我:工作了。

你:在哪里?

我:也是在南宁。你:什么工作?

我:会计。

你:小白领哦,不错不错。我:你现在在家?

你:是啊,你要不要来探望我。

我:你需要我探望吗?

你:需要啊,怎么不需要,需要得不得了。

我想起小硕的话,便说:要是你女朋友知道了多不开心?你:没有女朋友的呢。

我:不信。你:真的。我:骗人。

你:骗谁也不骗你。

你:再说人家也看不上。

我:人家看不上倒信你一回。

你:姐,大过年的有你那么打击人的吗。

你:今晚给爹妈打击得已经够痛心了,你还要再补一刀。我:原来今晚不开心是受打击了。

我:活该!你:心碎!

你:不安慰不关心也就算了,还要幸灾乐祸火上浇油。

我:我关心你了也不见得你关心回我啊,这种得不偿失的生意不好做啊。

你:你怎么知道我不关心你。

我:你要是真关心我为什么这三年来都不见你来找过我?问候都没有一声!

你委屈:我问候了啊,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我:还是不信。

我:我都不知道的问候能叫问候吗!

我:再说你要是真想让我知道你会不知道怎么让我知道吗?我:所以你明明就是可以知道怎么让我知道却装作不知道!你:好好好,我饶不过你。那现在补回来好不好。

不等我想出下一句说什么,你马上发了一堆节日问候过来:新年好!元宵好!情人节好!劳动节好!青年节好!端午节好!七夕好!中秋好!重阳好!冬至好!圣诞好!元旦好!

我哭笑不得。

你接着说:以上问候乘以三年。

又问:够了吗?不够再加上三十年。

周希,当时当你说出“不够再加上三十年”那句话的时候,我笑了,离开你三年了,从来没有觉得那么开心过,那一瞬间误以为那三十年是你的承诺,给我感觉好像看到了地老天荒一样,所有的等待,瞬间觉得都值得了。

我至今仍然牢牢记得,在2011年的春天,你曾经许诺过我三十年,为什么后来转眼即忘了?

发完问候,你觉得不够,还接着问:那现在方便打听一下您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吗?

我说:不方便。

我:你要我电话做什么。

再一口气打去:给你号码,你又不打电话给我。伤我自尊。

你笑了,求饶: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知道错了。你:不过,姐,你真幽默。

然后又委屈道:那我把我的号码给你好吧。

我想开玩笑说不稀罕的,我才不会浪费话费打电话给你,你马上发送了一个号码过来。

不是你手机,是你家的座机。

我跟你聊天的热情顷刻降低了一半。

大学三年每次有陌生号码打电话或者发短信进来给我,我都会打回去,有时候电话只是轻轻地响一声就断线了,我能预料到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电话,我都会回条信息过去,问一下是谁,生怕错过了你。

今天终于等到你亲口告诉我了,等你的电话号码等了三年,最后等来的竟是你家的固话。

我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跟你说些什么了,不知不觉也聊了一个钟了,已经将近凌晨一点,我说夜深了,我要睡觉了,晚安吧。

你说:晚安。

我准备下线了,你还不忘再发送过来一句话:今晚做梦一定梦到你。

后来我都没有问你为什么说那样的话。是不是你也像我经常梦到你那样经常梦到我?后来想想,不管当初问不问,答案怎么样,都改变不了结果了。

那晚的聊天记录,我过后反复看了好多遍,我一个字一个字琢磨,你字里行间还有没有别的我领会不到的意思。有些东西,其实是我们一直共同期许的,却始终羞于启齿的,有没有这样的。

我没有发现。

第二天你从放假回家QQ 在线了一个月就出奇的出现不在线状态了,直到年初八我收假回南宁上班。

你才正常回来。

工作忙完,我上Q,你第一时间就发信息过来。你:上班没?

我:上了。你:南宁?

你:什么时候去的?

我:你没有把我的话放心上。

你:我放了啊。想再确认一下而已。是南宁吗?我:嗯。

你:刚回去上班就上网啊。我:要联网操作啊。

你:哦,开眼界了。

我:这几天跑哪里风流快活去了?你:你怎么知道我不在家?

我:猜的。

你:真聪明!我:那当然!

你:今晚小学同学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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