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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以战止殇

一路追星赶月,饮雨含霜,一众人携着朝野派遣的千骑兵马直导冷山之下。天阴如灰面,下了整夜的瓢泼大雨,缓为细雨,但仍未停歇。天仍未霁,满地黎民的魂魄还唱着不甘的怨声:谁愿浮生止于此?

冷山周围几个村庄都几乎夷为平地,山上发生了石流,压折的树、滚落的磐石直倒百姓。那些恸哭互相紧抱的人们看着躺在地上的亲人,再也没有一声嘘问。辛苦耕作的农田也尽毁,今年莫说是没有这怪兽作乱,他们也交不了赋税,生计紧迫。灾民们翘首企足,等待着圣上能派遣再一轮救兵,拉他们深入泥潭的现状一把。

”小栋...是老天爷不让我们活啊!你放心,就算娘拼了这条不足惜的老命也会帮你报仇。“一衣衫褴褛的老妇抱着刚长睡,再也无法苏醒的儿子,眼神绝痛而充满了憎恨。原来每个人滋生的仇恨都会变成一把利刃...不管一个人再怯懦,从前对生活再顺从,都会变得勇敢和反逆。

”婆婆,人死不能复生。你儿子若在,肯定更愿看到你好好生活下去。眼下,最要紧的,是婆婆你的身体...这一带好几天天摇地动,大家都好几天惊得没合眼了,婆婆你还是赶快离开这儿吧...”一个打扮得体,妆容浓淡适中的,韶颜雅容的姑娘蹲了下来两手攀着沉浸于悲痛中的婆婆安慰道。

“姑娘你没有失去过儿子,怎么会明白我们老妇的心情呢?老爷子死得早,本就没有什么亲戚,现在又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一个老婆子无依无靠,离开这又该去哪里?还不如把我这老命啊让前面那怪兽给收了!”

那姑娘眼睑一紧,没有答话,看起来情绪有点低迷,不知道是婆婆哪句话戳到了她心头。

猛地,平地一声雷打了过来,地壤间一条巨大的裂痕如长莽闪电般的劈了过来,满目疮痍的周围更加难以入目,灰尘如雾般漫开。那景象如撕裂般的,不留情面的想要把活着的、死着的,都拉到地底下去。

想是前方的怪兽又惹起了怒火,又拿这山岭来宰割。

老妇和那姑娘所站之处,也为一陷,惊慌的斜下跌落。

这时,一双手将她们从深渊的高处一拉而上,直到拉到稍为平缓的高地:“姑娘,婆婆,你们没事吧。”樊樱婳关切的问道。

那姑娘微微摇摇头:“我没事,谢谢姑娘救我一命。”

那老妇身子一钩,头大幅度的甩了甩,大声叹气道:“哎!姑娘方才不如莫救老妇我!我一个孤苦伶仃在世上,还不如去见老爷子跟刚走的儿啊!”

一行冗长的军队和令狐等人也行了过来。

樊樱婳紧凑进他们之中:“我看那怪兽不好对付。”

那军队排头的威望最高的将军将军长一到那方才被樊樱婳救的姑娘面前,一下就恭敬遵礼的跪揖,高声道:“臣参见德妃娘娘。”

后面的人听到“德妃”二字齐刷刷的一并作恭敬姿态,那老妇更是听到“德妃”二字吓得顿首,直声道:“是老妇有眼无珠,见得娘娘圣颜,竟不识得!”

“婆婆哪里话,大家都请起吧。”那德妃满面亲近,毫无身份架子。

“原来,姑娘您竟是德妃?”樊樱婳没想到自己竟救了个在人界心地慈善的德妃....

她点点头,开口对着将军说道:“我刚差点陷入地下,还好这位姑娘身手不凡,救了我一条性命。”

“娘娘说得是,这位姑娘和她的朋友可是臣寻来助我们一众将士一臂之力的高士。“那将军解释道,又说,“娘娘为何在此?这里形势危险,不如让臣遣一列将士送您归宫。”

“我这次前来就是为了同灾地百姓一同受难...在你们来的半天前我也刚到,你们走了没多久我就向皇上请命说要亲自体察灾情。知你们要从另一条道绕路而来,而我超的近路。”

将军疑惑:“臣敢问娘娘...此番前来可得到圣上答允?”皇上怎么肯让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深入这般窘境,实是不解。

“皇上自是不肯,我几天不吃不喝,他自然拗不过我,说若是不允我去恐怕不被怪兽杀害就先把自己活生生给饿死了。”她笑了笑,说起皇上脸上挂满甜馨。看来传言说,德妃得到皇上宠爱果然不是虚言。

“据我所知,将军绕路而行是为了请山中一带的修士宗派帮忙,那眼前这位姑娘和她的同伴可是那传言中的玄天派中人?”德妃问。

将军顿了顿:“呃。姑娘与她的朋友并非玄天派中人,但他们仙姿绰绰,敢与臣定是不下玄天派的高人。”要是跟德妃娘娘提起玄天派已被那怪兽一并消灭的话,恐怕得让娘娘受不小的惊吓吧,刚刚娘娘才脱险,还是不提此事为好。

将军一声令下:“戈扬,把娘娘带到安全的驻扎点去。”

“是。”

此行军队与驻扎在这一带驻守的军队已然快速集结,准备往冷山以东地区进行又一波攻势!银甲铁器,策鞭着烈马,与樊樱婳一众人直冲那怪兽横扫之域。

“那,想必就是传言中的怪兽了!”游子琴望向那牛兽。

可可依偎在樊樱婳的身上喃喃道:“主人,那怪物看起来好凶啊。”

那怪兽如传言中形容一般,高壮,肤黄,面容凶煞,鼻子不停的揣着粗气,但像是目标不明确的四冲八撞,毫无章法可言。

“等我们了结它,任你给他涂抹些花花粉粉的颜值,再盖个女儿家的长布,就不凶了。”令狐对着略显害怕的可可打趣道。

“令狐,别这么说,那黄牛说不定是发生了什么特殊变故才变成这样的。”樊樱婳瞄了他一眼。

“欸,我看那,等杀了这头巨牛,不如唰牛肉吃,那肯定滋味肥美。”没想到这句话竟然不是从樊樱婳和可可这种吃货嘴巴里吐出来的,而是那个不知尝了多少仙肴的君念珠嘴巴里说出来的。

“怎么?你难道吃过?”可可嚷嚷道。君念珠这天上的大小姐,吃什么也轮不到吃人吃的牛肉吧。

“没有吃过,不过听人家说,好吃嘛...“君念珠神情微显尴尬。

可可冲着她做了一个鬼脸,君念珠手一叉着瞟了可可一眼。

那领头的将军长一声令下:“按原计划,布阵!”那些将士立即沿着沿着高地和平地两处分散开来,一众成雁行阵,一众成散阵。上弓的上弓,驾天车的架天车......

“我方阵局已摆,诸位仙人,你们如何展开攻势?”将军问。

“将军只需按原计划行事,我们自有谋策。”令狐一提手中之剑直冲牛怪,脚一踏地,如一道有力的清风跃了过去。

樊樱婳和游子琴、游子琴、相视一眼,统统凌空飞腾而去。

君念珠也驾起她的离珠剑翻飞导去,尾随她的几位仙臣也自然紧跟上去。

唯有殷琛墨愣了一下,他似乎觉得这妖怪有哪里不对,或是这里的弥漫的气息有些许异常。直到樊樱婳回头望了他一眼,他才沉稳的御剑刺去,如一道闪电无影无踪。

“昃夜剑果然快如急电。”君念珠看着最晚行动却冲到最前面的殷琛墨不经赞叹道。

“这哪是剑快,是墨兄人快!”令狐接话道。

那疯牛见重兵来袭,心头怒火难以释放,如困兽一般乱摇乱摆。

令狐冲着牛怪大声吼道:“小牛,来看看本公子的红色贵裳。”令狐不知何时携出来了一块长达五六米的红布,玩逗着看着红色更加怒如山崩的牛兽。

小牛恶恶瞪着站在他高处的令狐,鼻子喘着如粗鲁的哼声,身子一敲想要去抓它,就在前脚离地,往上猛冲的时候,令狐一跳炽华链一甩一捆,那闪着光芒的神奇如几面坚硬的铁山把它夹得死死,将军一身令下地上的骑兵一涌而上用长矛、铁枪直投他的底部。

樊樱婳他们一众人直踏那蛮牛头悬顶,君念珠一下窜到那牛兽的犄角上使劲的斩下那牛兽的一只犄角,却没想到那牛怪的犄角坚硬无比,难以从他的身体分离。

沿着高地的散兵纷纷将手中的一把把点着火的利箭如漫天流星直穿向牛怪的身体,那纷飞的火焰、如一朵朵耀眼的曼珠沙华,急雨的兵器如一枝枝花朵的长干扑向那只动弹困难的牛兽。

樊樱婳与殷琛墨方位平行在牛的悬顶盖上,两人相视一眼,樊樱婳一点头,一双默契的利剑从牛兽的头上横刺下来,如在悬崖用兵刃固在壁上的一般,艳阳般的剑痕和一道漆黑中透着白光的剑痕如两条溪流顺着牛头流向那牛兽的尾部,生生给牛的悲伤深雕了两道可怖的凹痕!如在他的身上开垦了两条凹地,那牛的血涓涓在背上滚热。

可可在那牛身上戳着不停的戳着窟窿,调皮地对着那牛头道:“牛头,你危害四方,为祸人间。你再厉害我也要把你戳成一漏筛子!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为非作歹!”

君念珠也快把那牛头的一只犄角给狠狠割下,只差那么一点。

那牛受到这般突如其来的重创,它疼痛万分,它之前遇到的都是些不足为奇的小兵小卒,哪知道今日会遇见这一群难产的猎人。两只雪亮如刀的眼睛加塞了一层恨意,就快要从他的眼睛里满出来了!他身子向前一拥,将拉着炽华链的令狐往下一拉,令狐竟也被迫得同往下坠!它的尾巴在地上拍打起一层层红红的尘沙。它一声嘶嚎,那嘶嚎不是因为他要一命归天,更像是再向众人正式宣战。而是他现在,才是真真正在的怒了!

樊樱婳和殷琛墨幸在及时反应过来从那牛头的尾部一同登腿立于半空,也更是同样被灰沙所呛。君念珠和可可在那牛速扑的那时段尚未站稳,也没料到这牛竟在炽华链的捆绑下都那样的不停使唤。她们竟一跌滑落在地,几个仙臣也自然如坠崖般狼狈的直趴尘沙飞浮的地面。

令狐吃力的拉扯着炽华链,他的汗水顺着他的顶发往下淌,打湿几丝乌发,皱眉紧张的言语道“他妈的,难道连天底下最牢固的绳子,都套不住这来历不明的蛮牛!?”

樊樱婳也眉目布展,心里暗自想到,困于与世隔绝无法用法术的阿耨多罗境的时候都可以杀死真正的洪荒怪兽,竟然杀不死这个身处人世的牛怪吗?连墨哥哥削铁如泥的昃夜剑都杀不死他?怎么可能!?

就在那刹那间,一个傲然的身影立在了那疯牛的左眼帘上,那一抹墨色却比任何的光芒在此刻都要刺眼。不知何时,游子琴已盘起她的兰琴,悠然的在这九鼎一丝的时刻弹起了一曲缓慢的琴曲。

“今日山头云欲举。青蛟素凤移时舞。行到石桥闻细雨。听还住。风吹却过溪西去......”游子琴喃喃的低吟,那琴波一圈圈叠开,叠开又叠开,直到叠到那恼羞成怒的牛兽耳朵里,让娴静氲到它的头颅里。那牛兽在那一刻忽然宁静了。

——一道光刃如霹雳砸插牛怪的左眼,那牛的眼睛里鲜血如宽宏的瀑布到低处时溅起的汹涌浪花,而出人意料的是,执剑人的眼神却从那一瞬震惊而殷红。

他在往下坠!他的往下坠!为什么他刺瞎了牛兽的眼睛他却不稳住自己。

——那一时间,他好像从牛兽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

一个人中之龙持着他举世无双的宝剑,被一个始料未及的眼神击落。

“墨哥哥!”一声嘶吼,那声音荡漾在尘沙飞扬的空中、地上。

“殷琛墨!”令狐拧紧着眉头,他也始料未及,面前这个敌人为何力量会如此强大,连殷琛墨坠于半空。他在此时也只有豁出力气,右手随意将手上的剑器一扔,两手硬使劲着套拉这着蛮牛,尽力让他做不了什么大的动作。

她一举飞去托着她本就托不动殷琛墨一同缓缓降下。

那些军奖看得瞠目结舌,连这些身负法术的高人都无法打败的强大对手,更何况只有微薄力量的他们。

牛兽一踹粗气在炽华链的捆绑下使出力气向前奔袭,又乍然停驻了,他四脚踩下无数条硕大的裂痕劈开了一条条曲折的深浅悬崖。那些蛇状的镂空索要着他人的性命。

令狐的手已经开始松动了,他拉着这头乱摇乱摆牛兽甚是力不从心。炽华链虽不会断,但牵引的人却快要扛不住了。一年前他功力因救樊樱婳打开阿耨多罗境将自己的七层法力尽数渡给无上之匙,虽然通过调息及其他方式在短短一年来回了两层,但仍是远远不够的。

忽然,一大圈紫色的雾气从天而降埋没了那牛兽惹起的滚滚尘沙。紫雾宛如海上打起的卷卷浪花,包裹着牛怪以及外面的一圈,将那些人界的兵将隔在雾外,看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地上剩下的人被这莫名的紫烟熏得一阵呛口。

天上传来了冰刃的打斗声。

谁?——

樊樱婳坐在地上拖着昏厥的殷琛墨向上抬头。

只见另来了四人。那四人不是魔界的四大护法——玉无言、雪无声、思无邪、夜无月吗?这些人怎么来这插脚。

只见几番恶斗,以那四人之力,实是伤不了那牛兽几分。

“我只玩来了一步,怎么,个个都成了被牛拖着跑的牧童了么?”只见一人声音硬气醇厚,言语大声,极具威严。银发顺如溪泽,紫袍绣满了极富身份的兽纹,他的眼眸如嵌了两颗血龙珠,眉心一颗宝石甚是显眼,面容硬朗如铁。昂藏八尺,拏风跃云,身材硕壮。他还踏着一只大鹏,这飞兽的眼睛也同样赤红。

四个护法停下动作,对此人呼道:”殿下。“

樊樱婳一怔一惊,他怎么来了?

令狐动作吃力却故作潇洒的对着新来的那个银发男子大声招呼道:”本公子说今天风怎么这么大呢,把魔君殿下您都给吹来了。“

展鸿胤一阵敞笑,声音极富有磁性,顿如洪钟,开口应话道:“当然有人给我捎信了,还质问是否是我杀了一群何足道哉的道士,我说回信解释呢,可本君的兄弟七烛性格刚直,咽不下我被人冤枉的这口气。”他说着说着眼神从令狐身上挪开,寻找着什么,最后固定在了樊樱婳身上:“我这不是当面解释来了吗?”又怀着笑容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我这四个魔族护法久未迎敌,对着一头牛都占了下风。”

君念珠昏迷了一会,被这人的言语给吵醒,大声喊道:“你这魔生!又出来为祸世间!百年前搅得天下不得安宁,把你关进阿耨多罗那样的鬼地方都还是逃逸出来,真该叫爹爹再把你关进去一次!”她毫不顾忌形象,尖声呵斥道。其他的仙臣拉着半坐半躺的君念珠像是在劝诫她别再出声惹出什么事非,这时候他们处于下风,他们命丢了是小事,这帝君的宝贝女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可就成了罪人。

展鸿胤动了动脑袋,端视着她:“你又是谁?”

“哦!我知道了。”他的一只手食指探出而半屈着,振振道,“你该不会就是传说中仙帝的那个宝贝女儿吧!今日一见,果然真是如传言中那般‘大家闺秀’啊!“他一边笑一边说,笑得倒是干净爽快,说得倒是毫无讽意。

”你放心,我今天是有事前来,没空杀你,不过下次你可没准就那么走运了,刁蛮的小家伙。“

细一看,有一只黄色小雀正站在大鹏的身上,展鸿胤对着那只小雀说:”快去找你娘啊,你粘着七烛做什么,难道等着跟我们回去把你煮成小煲鸡啊?“那只小雀不满的跳了跳,不过还是乖乖的一溜烟窜飞到樊樱婳那头去了。

众人有些吃惊,特别是君念珠望着樊樱婳的眼神极为鄙夷和敏感。这樊樱婳捎信给魔君做什么?他们这一层关系听这展鸿胤的言语应是不浅呢。果然殷琛墨这些人都邪得很,一个比一个关系复杂,怕的是莫把令狐灏琮这样的正派人士给拉入歪道了。

樊樱婳却没心思理他,一脸着急的看着昏厥的殷琛墨不说话。

”看气质,这...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焚灵宫宫主了。“他一顿,突然说话又没了分寸:”这天下之大,当得上手起刀落的魔鬼的,除了我,恐怕就只有他了。“

樊樱婳一听这话立马对着展鸿胤横着就是一句:”我不管你于我有没有恩情,但若是你在于我面前说一句墨哥哥的不是,我就与你割恩断义。“她这话说得不留余地,接着又驳了一句,“他和你不是一样的人,他只诛普天之下的恶人。”

这是多少次她为他的过去辩白了。

“果真如此么?”展鸿胤却又说。

“如果你今日来是来看戏了,那么你可以走了,因为你已经证明了你的清白。”樊樱婳话语里冷冷清清。

突然那头牛兽又开始抓狂,不停的呼号。若是这牛兽换做了他人,不知道心里会有多得意,就为了驯服它已经快把这天下的高手都给聚过来了。

展鸿胤并没有因此出手驯服,想来思去,这牛兽却是没有碍着他什么事,他没有理由出手帮忙。

游子琴拨动了她的琴弦,继续吟唱,虽然暂时杀不了但可以平息它的怒火。可事实上,作用不知为何却不大。这牛兽难道真有什么神妙?

突然!——

殷琛墨从昏厥中猛的一惊醒,眼周不知何时晕染了深深的红黑色,他眼神冰冷如深冬的乱雪,他直接脱离樊樱婳的两手,一个踉跄后,又笔挺的立了起来,接着朝着牛兽的方向迈步奔去。他脸上仍是一副沉着的表情,眉皱得更深了,他的乌发很迎着风沙飞扬得很乱。比起平日战斗时那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多了一层厚厚的杀气,走路的姿势比平日了许多,也慢了许多,手中削铁如泥的昃夜剑不是执着的,而是一路拖着的。昃夜剑在满是裂缝的地面划起一道道窄痕,剑花在沿着地表一朵一朵的炸开。

他一个跳步如离弦之箭,射了上去。那牛兽可能因感受到其杀气,在炽华链的牵扯下猛踏着地面,地面顷刻之间变得更加的左右不齐,上下不平,其他人甚至都不得不借物来固定自己。尘沙让场面更加的混沌不清,看不清牛兽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忽然间——无数道剑影如闪电般交叉纵横,朝着一个中心点!

那是怎样快的速度,以至于感觉所有的剑光都是在一瞬间显现的!若是不注意看,你甚至会质疑这些剑光是否真的出现过!

尘沙慢慢随着一声巨物倒塌的巨响向着四面推移开。渐渐的,一个黑影从牛兽的身体里竖直的凌厉穿出!

他的身姿开始变得清晰...他的全身都染满了血,像是在血池里被浸过一样,墨衣染了血颜色更深了,还多了份邪味。

这样可怕的人,才是真正的他,是么?

空中的四位护法都颇为惊异,没想到这百年还出了这样一个人物,身为魔君的展鸿胤也拍手叫好:“殷宫主果然是个人物!”

所有人的目光都焦点到他身上,这时候,人如剑,剑如人,只要想杀,便例无虚发!?他的冷定比平日更加的森然,走向人群的样子也一顿一僵的。

这时候人界的将士与将军都能看到这牛怪最后的结局了。害怕的旁人往后躲着,熟悉的人们向他迎着欢呼雀跃的走来,令狐也终于泄气,一下飞到人群中来,他体力内力皆是透支,就差累得倦倒在地上了。

几个将士离他较近,也心情极为欢悦的向他靠近。可——没想到,殷琛墨竟然反手就是一杀!离他不远的几十名将士都顿时间葬于他刃下。众人吃惊的凝视着他,他是疯了吗?不分伯仲的滥杀!

风沙移开得只剩薄雾那么一层。这时候人们终于能将他此时样子真正的看得清楚——他的瞳孔缩得只有原来一半那么大,他的身体里好像闪现着另一种生物的幻影,那个幻影与他本身交替着出现,像狼!不,不是狼,狼不是那副模样。若要看得更清楚,他的右脸颊是皮肉溃烂的,从颧骨到下颚,溃烂之下还能看着那些坑坑洼洼的血痕,像是被人狠狠扎划过。

大家对他现在的样子由欣喜的靠近到望而却步,只有樊樱婳一个人有些怯又忍不住的向着他踏了几步,她笑着喊着:“墨哥哥!”

听到樊樱婳的呼唤,他不知怎么的没有回应,只是停在了离樊樱婳不足一米的地方偏了偏头,眼神也极为奇怪,好像不能向四方移动。樊樱婳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手,像是在试探他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而殷琛墨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看上去好像暂时性的失明了!可他刚才是这么杀死的那个怪物,又一路辙回来的?

走过来的,还有令狐灏琮,他才落地,没有注意到刚才杀了牛兽后在殷琛墨身上发生的变化和另外的事情。他激动而爽朗的笑着向殷琛墨迈了过来,快意的对殷琛墨道:“墨兄,没想到还真有你的!之前在两次切磋,看来你都没有拿出最好的状态啊!”话音刚落——殷琛墨一剑给他挥了过来,令狐身上没有剑,刚才在用炽华链拴住那牛兽的时候为了使出全力就已经把手上的剑给随意扔了,还没来得及拾起。

没有剑,他反省性的用了左手去格挡他这横来的一剑,剑太快,他甚至没来得及退步。

剑正好切在了他的左手手上,令狐目眦欲裂,满脸震惊,他不可思议的望着此时已经看上去非人的殷琛墨,鲜血从他的手上淌出,他一下甩跌在地上,竟然疼得喊叫!怎么会,之前受过那么多伤都不会疼得让他这样如割刮肺的疼痛!可可不顾一切惊慌的跑到主人跟前,游子琴也一把冲到令狐旁边,两人将他搀着,移了一下位置令狐的位置。

君念珠和其他仙臣早已被吓得瑟瑟发抖,地上的人只有樊樱婳是一动不动的,但她的脚也分明在微颤着,她已经忘记自己应该做出什么表情了。

殷琛墨正对着樊樱婳,又偏了偏头,一剑向樊樱婳竖着砍过去。

那剑光凌冽,不留余地。

“铮——”那是昃夜剑与破风赤焰刀相撞碰的声音,破风赤焰刀在昃夜剑狠压下发出持续颤抖的”哐”声。虽说昃夜剑是其他任何兵刃都不能媲美的,但破风赤焰刀也绝不是其他平庸的兵器能相比的。

樊樱婳看着交锋的两个兵刃,和两个抗在她面前的两个人她一下软坐在地上,有些恍惚。

展鸿胤对着剑魔般的殷琛墨一声怒喝:“走!跟本君上去打!”

一溜烟的两人钻到了云霄之中。

下面的众人只听得见零碎的刀剑切割声。

殷琛墨的一剑又一剑,尽是杀意,一剑比一剑淋漓,他的身形随着那快如雷霆的剑法不停的变幻。一道道交织的剑气如撒下的一张网扣向展鸿胤,展鸿胤贯气于刀,一挥竟挡了那冲击而来的攻击,但...昃夜剑的渡出的力量穿透力极强,零星的剑气向着展鸿胤的身上一片一片的刮去,他为了躲避剩余的零星剑气不得不往后退。

“好小子!果然疯起来才像个对手。”展鸿胤猛的一跳,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那刀身忽的附满了火焰,一招重击向着殷琛墨盖过去,雷霆万钧,力道极深。殷琛墨一剑往上挡过去,他暂且失明的双眼全程都没有注视敌人,像是一直用声音的辨别对手的出招,可当他面对展鸿胤这一刀下来也不得不用了两手握剑抵挡。

一阵由交战造成的浩荡气流环形的荡漾开。

就在那一时间,天上竟变换了天色。

猛地,殷琛墨忽然使出不遗余力的一剑,石破天惊!伴着他的如雷贯耳的咆哮,周围的空气就如同被震慑跑开了一般!此时的殷琛墨就好像身边有一个魔鬼在旁边教唆:杀死他!杀死那些该死的、挡路的人!七烛本是不想介入这两人的打斗,却听到那一声咆哮不由得翅膀一张迎了过去。

展鸿胤撑着刀往后退,斜着往下,西南的方向斜退。本是白光与黑光交织的昃夜剑顿时变成了一把被黑光绕满了的剑!殷琛墨的青筋四突,像是一个不要命的赌徒。

展鸿胤没想到这个人竟会如此拼命,竟愿意搭上性命置他于死地!他快要不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

一道绯红的光从背后直入了殷琛墨的身体,执剑人也一怔,手一松开绯红的剑。她像是被自己的行为吓到了,颤抖着,多种情绪在她的眼神交汇。她又倏忽将绯红的剑利落抽出。

殷琛墨一下子倒了下去,鲜血从他的身体里面溢出,溅到了樊樱婳的脸上,樊樱婳的一只眼睛又有一粒东西裹了——是...他的血。从背后受一重击的殷琛墨,声音沙哑低声说了一句:“你......”

展鸿胤把刀一回收入剑鞘,深呼了口气。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们,他是半妖。”展鸿胤和樊樱婳等在殷琛墨的床边。游子琴和可可则在别处料理受了重伤的令狐灏琮。

“半妖?”樊樱婳不太懂得,难道妖也分了全妖和半妖不成。

“那确是个异数。吞噬了猎捕的妖,却无法完全将那只妖的力量融于体内,纵而那只妖也就成为他的一部分。通常这样的情况只会发生在很强大的猎妖者跟妖身上。只有疯子才会去吞噬妖,除非他真以为自己强大到百毒不侵了。”他顿了顿,接着说,“你应该知道,妖的血液各有差别,说不定里面灌满了千奇百怪的妖毒和其他物质。”

樊樱婳惊讶:“怎么会这样?那他这病能治吗?”

展鸿胤抱歉的说道:“这不是病,哪怕是千丹鼎都不可以医好他。”

“红眼怪,那你觉得该怎么办?”樊樱婳很是着急。

“我?我能怎么办。本君能做的就是替你把他给杀了。”他话一边笑着一边说着竟是拿着刀鞘一抖,让刀身微露。

“你——”樊樱婳认真了,也竟是要拔剑。

“樱朵朵,我本来是很想帮你的,可惜,你竟然我与他言语相向了两句就要和我决裂,我还救过你的命呢。看来这小子可待你不差啊,都情深义重到这种程度了。”

“我...”樊樱婳不知如何应答,“对不起。是我错了,请你原谅我,帮帮他吧。”

“那个倔骨头一样怎么嚼都嚼不烂的姑娘到哪去了?就为了这个家伙在我面前低头道歉。”他摆了摆头,接着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吧。”若是昭音...绝不会为了他人这般作态。除了容貌几分相似外,其他许多的,是变了。

“他之前那副模样,可以称作为妖变,通常出现在受了刺激的时候和一些特殊的情况下。个体不一样,我也不太清楚,我之前认识一只半妖,不过那人被妖界追杀早已不知逃逸到什么地方去了。”

“被妖界追杀?”

“正是。半妖这种怪物,在妖中也是异己,像是一个新的种族,他们通常爆发力惊人,又不受控制,所以连妖界的人都容不下那样的疯子。能成为半妖,就必定是吞噬了千万年修为的野妖...其实那样的妖都已经不算妖了,更像是怪物,就像那头被他杀害的牛兽那样,巨大而无坚不摧,那样的怪物就算被放进耨多罗境那群怪兽中,也说不定是个头子。”

耨多罗境里面的那些怪兽樊樱婳是见识过的,连一头普普通通的就已经够难缠了...其他没见过的,更是想都不敢想是何番可怕的模样。

“疯狂啊,他是个赌徒,可能还是最不要命的那种。”

“还是个爱剑如命的剑魔啊,连被捅了一剑昏厥过去都不肯放下手中的剑。”

樊樱婳看着此时正昏睡过去的殷琛墨,他的身体已经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右脸的那些可怖的印记也如没出现过一般。他沉睡的样子,很安静祥和...像一个受伤的孩子,面容却是如冰山冷峻的。她现在心里除了难受和心疼还多了许许多多的疑问,她以为她是多多少少了解他的,可到如今,她却发现眼前这个人却有些看不清楚。

在她捅下那一剑的时候,她是后悔和恐慌的,但若是她不这样,恐怕就得酿成一场巨大的悲剧...若是展鸿胤有个什么意外,魔界在展鸿羽的带领下必定会与仙界、灵界的战事一触即发...那到时候天下的混乱局面,令人难以想象。这是她后来才想到的后果...

但事实上,她当时思维简易,只是想阻止殷琛墨而已。她觉得不该这样,不能这样,面对着身处困境的展鸿胤,她本能般的去阻止了那惊天的一剑。墨哥哥已经杀了、和伤了不少人了,包括令狐,她不能看着,她要阻止他。

纵然如此,她也害怕殷琛墨真的会因为她那一剑死掉,即使,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呜呜呜...主人!不好了...出大事了!”可可哽咽着跑了进来,游子琴的脚步急促,而君念珠等仙臣也跟在她们后面。

游子琴表情拧得很难看,而君念珠直接指着沉睡着的殷琛墨破口大骂:“怪物!”仙臣也在嘀嘀咕咕:“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啊?”“这下我们该回去如何交代啊。”“我早就说过了,什么轩辕家的遗子,说不定是这个怪物想了个法子冒充的。轩辕家如果真出了这样的儿子,那真是给他祖宗的脸面都给丢完了!”

展鸿胤一转头,一双红眸看着那群道长论短的人,充满了震慑力。一时间可可没来得及插话,眼睛哭得一眨一紧的。

“我说是吧。别看今日他两打当着众人打得那番激烈,说不定私下交情不菲呢。”那个胆大的仙臣窃窃道。

“走了。”展鸿胤顿然起身,他一番傲然的样子一边阔步走出去留下一句:“别让他给死了,不然这六界又少了一件有趣的事。”他走时盯了一眼留在樊樱婳身边的金翅幼鸟。

可可和游子琴一下凑到樊樱婳跟前:“可可,是令狐他吗?...他还好吗?”樊樱婳很是愧疚,她竟一直守在昏睡的殷琛墨跟前,生怕他一眨眼就消失了,而没有去顾及令狐那边。

“令狐的左手给保住了...可是有两根手指却...”她说着说着哽咽着泣不成声了,“他的尾指一整根全没了,无名指断了一般。“她两只手软软的摇着樊樱婳的双肩。

樊樱婳听了这个消息,眼神凝固了,来不及回神。

君念珠一声怒喝:“听到了吗?是这个怪物,取了令狐公子的两根手指!”

“这...这不可能。游子琴!游姑娘!去百药宗跟蓉宗主求千丹鼎好吗?算我求你!”樊樱婳激悲交加,心头梗塞无比。

可可回答道:“没用的!昃夜剑杀掉的人会成为孤魂,无法遁入轮回,昃夜剑砍掉的手指,也是接不了的...”

“若是段清狂上仙还在,肯定会为爱徒报断指之仇的!”一个仙臣言辞激昂。

樊樱婳感受到了四周浮起的杀意,拔剑欲守。

“你们敢杀吗?他可是仙帝前不久才亲封的重臣!我游子琴是一个不会为了私情偏袒是非的人,殷琛墨要杀要剐,也得仙界定夺,还轮不到你们。”游子琴语气镇定,她对着樊樱婳低喝道“这里有我在,你快去!”

裹过血的纱布滚乱了一地,长安宫阙里的宫房平日里的物件都是排放整齐的,而这时看上去却因为慌忙了一好阵,连那些瓷器、玉石、盘镜都碎了、散了、砸了一地。

樊樱婳一冲而入,眼神慌乱,直跪哭在令狐的塌前。

她是有多久没有这样认真的看过他了,就像总是不经意忽略明媚的阳光和爽朗的清风一样。他炯炯有光的眼神跟墨哥哥是不同的,那像是里面照有暖阳的,而墨哥哥的眼神虽然平日宁静,可里面藏的全是凛风。

此时苍白满是汗水的脸,忍者疼痛硬扯出来的笑容是那样不匹配那个日日笑谈阔论、潇潇扬扬的人。

他眼睛半嘘,试图伸出右手,却又因无力狠狠砸到床榻上,他尽量大声的对着来到面前的人说着:“本公子...没事。你看我不还好好的吗?”

樊樱婳哭得更凶了,宛如一阵春雷夹着雨阵阵落下。

“快叫我死令狐,叫我死狐狸,叫我自恋狂...你今天怎么骂我都可以,本公子今日不跟你计较,但是别哭了。你跟殷琛墨一样,都很坚强,不是一个喜欢眼泪的人,你说你要变得更强,这样才能站在他身边,不拖他后腿,记得吗?”他说着安慰的话...却越说越是浮起苦涩。

樊樱婳一下抬头两只手抓着令狐的左手臂抬着看,那手掌和手腕包满了纱布,昃夜剑的剑明明只落在他的手掌那块,剑气波及伤到了手腕...那纱布上裹了游子琴随身带着的一点药,游子琴虽不是个药仙但她却在百药宗生活了数年,多少是懂一些用药的,平日也会随身带一些止痛和能解常见毒的解药。

“你的手......”樊樱婳眼睛瞪大,难以置信,泪水从眼眶流出一滴连一滴的滴到他包满纱布的手上。

“丢了两根手指而已,确切说,我只丢了一根,那一半不算。”他使劲了露牙微笑。温暖却是往人心里猛扎的!

“是本公子没用,都两次了,又把你个小丫头片子给害哭了。你要是再哭,就再也不带你去吃好吃的了,也不带你出去玩。你要知道殷琛墨可是不怎么懂得如何哄一个女孩子开心呐。”

他眼睛豁然睁开,眼睛里闪着泪花,回忆着什么又说:“记得以前师傅还在的时候,他携我去人世游历,带我亲眼目睹了一个事情的经过,有一个虎妖化成人形的样子去祸害一个王府,想取替那个王府的老爷以一个人的身份作为一家之主。”

“那个虎妖把老爷关了起来,化成了他的样子,拥有了他的妻妾子女与家财官位。那个家里有一个不受器重的三少爷,他的母亲连王府的妾都算不上...又加上从小愚钝痴傻。他有一夜巧合看见了老爷化成老虎的样子,他告诉了身边唯一可以信任的二哥,平日里唯一亲近的二哥表面听他说了下去,背地里却给大夫人说这三弟随着年岁的增长更加的神志不清了。”

“他又去告诉了他身为奴的母亲,他母亲反而将他一顿臭骂,说她为了让他以少爷的身份生活在府中一直受着欺压与冷眼,经常挨夫人们的打,连比她晚来的丫头都敢欺负她,而他的儿子却反过来造谣唯一对他好的老爷。”

“府中的人相继消失,他有一日终于忍不住在朝堂上对着老爷大吼,说是老爷杀了那些人,还提着剑要杀老爷。府中的人拦住他,说他是得了失心疯,而那个小少爷越是拦越是勇敢的越向老爷。他被府中的侍卫给一刀杀死了。”

“我想去帮他,师傅却把我拦住了。眼看着那个三少爷被一刀捅死...他到死的那一刻都在重复着,老爷就是凶手,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肯相信他呢。而他死的时候一把刀也用尽了全力,将手中的的刀飞了出去,刺进了老爷的身上。突然一群三少爷养的鸟飞到了那老爷的头上报复般的撒了一群雀粪。传说中百兽之王老虎唯一害怕就是鸟粪。原来那群鸟是三少爷在府中唯一的乐趣,别人笑他神志不清、满口胡言、卑贱,他把心里的所有话都讲给那群小鸟听,那群小鸟久而久之被他打动,产生了灵性。”

令狐咳嗽了两声接着说:“那老虎妖顿然化成了原形,咬伤了两个侍卫后,被一涌而至的人用棍棒给打死了,最后真正的老爷也在废弃的杂物房内给找到。因为三少爷的枉死,府内的人后悔不已,可惜人已去了。”

“原来,那并不是什么三少爷,那只是我师傅洒向人家的一片白色羽毛而已。”

“那时候我师傅用左手的无名指指在额头上说,哪怕是手指中最无力、卑微的手指,只要有力量和决心,也能打败那些不义。他说,每当我迷失方向的时候,只要用左手的无名指触着我的额头我就能找回方向。”他说着说着,竟是越说越颤抖,眼睛里的泪花夺眶而出。

如潮汐般的,不及始料的大哭起来,那是一个男人毫不掩饰的泪水。像是一片在雨中迷失的羽毛不知道该落向何处,才随风任由的飘摇。哪怕是阳光也有疲倦的一刻,他本应该潇洒的...

樊樱婳抱着他也大哭起来,好奇怪,平日里两个嬉皮笑脸、谈笑风生都没有怎么好好拥抱过的人,却在此时此地用这样的方式安慰彼此。

“没关系的,以后我当你的无名指...你不会迷失的,不会的。哪怕你有一日迷失了,我也会把你从另一端给拉回来。”

令狐公子又笑了,有些欣慰,又有些自嘲和苦涩。

很久之后,当樊樱婳回忆起那日,只觉得的风好冷,尘沙漫天,阳光也穿透不了、温暖不了那漫天的黄沙和那日的心痛。宿命的裂痕,慢慢的撕拉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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