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所有的人,然后很随意地说:”我想和你们都在一起。”
父亲离家出走时他才6岁,不懂风不懂雨不懂人间的艰辛和苦难。母亲带着他和弟弟、奶奶以及太奶奶艰难度日。
父亲说是出去谋生.其实是无法再忍受同村人的歧视和蔑视,因为父亲的父亲是反革命,被镇压后他们才下放到这个贫困的山村,村中人除了对他们不理不睬外还要无事生非地辱骂甚至攻击他们一家人,可是他们有什么错呀?
父亲走后,母亲经常教育他不要去记恨所有的人,其实每个人都是善良的,只是他们不知道自己善良罢了。
他不懂,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好还是坏呢?母亲不解释,只是强调:”别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和说法,最重要的是你要相信自己的感觉。爱就是爱,就像你的爸爸.我们不能埋怨他的逃避,他的选择有他自己说服自己的理由。”
他还小,不懂母亲关于爱的看法,只知道小心翼翼并且格外珍惜地把握自己目前所能掌握的一切。他维护自尊就如爱护一件易碎的珍宝,关心弟弟更胜于关怀自己的一切。他当然看不到生活的风和雨,不知道相对而言一个人心中的爱往往总会被风吹雨打去。
奶奶劝母亲改嫁,奶奶的善良在于她不想让一个人拖累另一个人的一生。奶奶只有一个条件,她想要母亲两个儿子之中的一个,好让自己有所依靠也好安慰儿子或者是他的在天之灵。
母亲开始不同意,太奶奶也来劝她,并说她与奶奶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懂得作为一个女人一个媳妇一个母亲的艰辛与不幸。
奶奶也说:”我的儿子逃避责任,没有必要让你来承担,你走是理所当然,不走是对我们的怜悯。”
母亲无奈,就将两个孩子叫到身边:”你们谁愿意跟着奶奶,谁愿意跟着妈妈?”
弟弟抢着说:”我要跟着妈妈,因为晚上和妈妈在一起才能睡觉。”
该他了,母亲死死地盯着他,神情紧张地好像面对生离死别一样。
他看了看所有的人,然后很随意地说:”我想和你们都在一起。”
一句话,母亲泪流满面;一句话,奶奶老泪纵横;一句话,太奶奶喜极而泣。他不知道母亲已经和奶奶、太奶奶说好,只要两上孩子一个说跟母亲,一个说跟奶奶,母亲就会带着想跟自己的孩子改嫁。他的一句话,让一家人的分别变成不可能。
20年后,当母亲送走了太奶奶、奶奶变成孤身一人,他对当年的选择追悔莫及。只是因为他的一句话,让母亲多受了20年的苦,这一切全是因为他的自私与不懂事造成的。
他跪倒在母亲面前,祈求母亲的谅解。
母亲的笑容充满了岁月的沧桑:”傻孩子,你一句话让我们一家人彼此相爱了20年,你想我们都在一起,我们就都在一起了。你不是自私,你是发自内心的爱才让我们所有的人都对生活充满了感激。你的爱永远没有错,而我们所有的人都在你的爱中在20年的岁月里快乐了每一天。”
假如一种幸福需要建立在一种痛苦和分离的基础上,所有内心充满爱的人都不会选择。
他终于明白了母亲对父亲的释然,父亲的离去是他对自己的爱没有信心,认为他的存在不足以为亲人带来幸福。而母亲的留下是母亲认识到了她的爱是所有人快乐的理由.所以母亲把她的爱留下,让每一个人都体会到爱的漫长爱的神圣爱的牺牲爱的完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