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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亚美利哥(4)

亚美利哥与哥伦布

亚美利哥与哥伦布是同时代的人,也是好朋友。亚美利哥在西班牙塞维利亚与贝拉尔迪一起经商时,认识了哥伦布。塞维利亚分公司为哥伦布的探险航行提供了不少物资和设备。在工作中,亚美利哥与哥伦布建立了友谊。虽然没有很多材料充分说明他们之间关系的密切程度,但从哥伦布给其儿子的信来看,哥伦布对亚美利哥的为人比较了解,也很敬重。他认为亚美利哥“为人正直”,“很有才干”,“是一个很好的人”。晚年他还曾请亚美利哥在事业上帮过忙。有人认为,哥伦布的性格有些古怪,特别是他那不相信人的性格,使他和所有同时代的同行发生过冲突,但他却称赞了亚美利哥,这足以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并非一般。

但是,当人们围绕着美洲大陆的命名问题进行辩论时,却把这对好朋友对立起来了。哥伦布是个伟大的航海家,探险家。他奉西班牙国王之命,自西班牙出发向西横渡大西洋,于1492年10月12日到达了佛罗里达东南820公里处的巴哈马群岛中的华特林岛,以后的几次航行又到达过南美大陆,这都是人们公认的事实。而亚美利哥到达美洲的时间比哥伦布要迟,即使1497年他的第1次航行并到达南美洲是确凿的事实,也是在哥伦布之后。然而,美洲没有以哥伦布而是以亚美利哥的名字来命名,这就在学者中间引起了一场激烈的争论:到底谁先发现了新大陆?到底应该以谁的名字来为美洲命名?人们一直争论了几个世纪。

率先提出取消用“亚美利加”来命名美洲的正是《宇宙志导论》的编著者之一,那位执意主张用“亚美利加”命名的马丁·瓦尔德塞弥勒自己。因为他的本意是只想把第一个提出新发现的陆地不是亚洲,而是一块新大陆的历史功绩归于亚美利哥,并以他的名字为这块陆地命名以资纪念。而当时他对新大陆的理解仅仅是指亚美利哥所到达过的巴西、阿根廷地区。但不知为什么,没过多久,他便认为自己的这种行动,对哥伦布太不公平了。所以在1513年,即《宇宙志导论》出版后6年,他出版的一幅地图中对美洲就未用“亚美利哥”的名称。但是,他的反对已经无济于事了。《宇宙志导论》一书出版后,“亚美利加”的名字已传遍世界。有人说这个词像一个征服者,一经出现,便一扫过去书上、地图上的旧名称,什么鹦鹉之地、圣克鲁斯岛,布拉西尔,西印度等都被“亚美利加”取而代之。“亚美利加”出现在所有有关的文章、书刊、地图和地球仪上。随着历史车轮的滚动,这个名称也一代一代地流传下来。

1535年意大利人米格尔·塞尔贝托对以“亚美利哥”的名字命名新大陆也提出了异议。他一向勇于对周围事物提出批评和异议,由于他对医学、地理学乃至神学都提出过不同的见解,而被革除了教籍,后来不得不隐名避居法国里昂,但这并未改变他的秉性。他把托勒密的著作根据自己的见解加了批注之后,于1535年重新出版。塞尔贝托认为:亚美利哥作为商人到新大陆比哥伦布晚得多。当然,他声明提出这个问题并不是想抹掉亚美利哥的功绩,也不是要把哥伦布和亚美利哥对立起来,只是想提醒人们不要忘记哥伦布。他确切的意思是,新大陆的发现者应该是亚美利哥和哥伦布两个人。

对用“亚美利加”命名美洲提出最强烈反对意见的是西班牙拉斯·卡萨斯主教。在哥伦布探险时期,为了向新大陆传教,他作为神父到过海地等许多拉美地区。后来荣任主教,几乎在新大陆度过了自己的大半生,到73岁才回到西班牙。他参加了对古巴和加勒比地区的征服,可以说是整个发现时期的见证人。他写的一本《西印度毁灭述略》,书中记载了西班牙征服者统治,压迫和欺凌新大陆殖民地土著居民的种种恶行。他的父亲曾参加哥伦布的第2次航行,他以权威者的身分对用“亚美利加”命名美洲提出了强烈的反对意见。尤其当他看到当时非常流行的文章说,哥伦布仅仅发现了亚美利加海岸附近的一些岛屿和安的列斯群岛,而亚美利哥曾到达过现在所说的真正的大陆,因此完全应该把发现的新大陆用他的名字来命名时,非常气愤地说,只有哥伦布才是第一个打开这么多世纪以来闭锁着的大洋,踏上新大陆的人。他仔细研究了《宇宙志导论》中有关亚美利哥对新大陆的描述,特别对亚美利哥的第1次航行时间及其到达的地点提出了疑问。在最早的意大利文的版本中说,亚美利哥的第1次航行开始于1497年,到达了“拉里亚布”(Lariab),但在圣迪埃出版的拉丁文书中,由于有意的篡改或者印刷错误,把“拉里亚布”写成“帕里亚”(Paria)。拉斯·卡萨斯指出,这样会使人们认为,亚美利哥1497年就已经到了帕里亚,就是说他比哥伦布早一年踏上了南美大陆,从而说明亚美利哥先于哥伦布到达南美大陆,所以用亚美利哥的名字来为美洲命名是顺理成章,无可厚非的事了。但是拉斯·卡萨斯认为,亚美利哥是1499年才开始向新大陆航行的,1497年之说不可信,因为没有任何历史文献证明。而哥伦布1498年在南美洲的帕里亚登陆,是有100多位同行者可以作证的。拉斯·卡萨斯还发现,在亚美利哥的信中,关于他航行的目的、航行的时间、到达的地点等都叙述得含糊不清,而且也从未肯定地提及船队和船长的名字。同时在不同的版本中,所叙述的时间也不尽一致。这些都使人怀疑材料的真实性。

1601年,著名西班牙学者埃雷拉著的《西印度历史》一书出版,书中作者利用拉斯·卡萨斯末发表过的资料,再次说明亚美利哥是1499年而不是1497年开始的美洲之行。有材料说,1499年5月阿隆索·德·奥赫达船队受西班牙国王的差遣,进行发现新大陆的航行。奥赫达看到塞维利亚分公司的商人亚美利哥既懂天文、数学,又懂制图和丈量法,还熟悉航海知识,因此便选他参加了船队。所以,1499年才是他的第1次航行,1497年是有意的虚构。作者由此得出的结论是,亚美利哥狡猾地,别有用心地伪造了第1次航行的时间,以便盗窃美洲的发现者——哥伦布的荣誉。这一披露在学术界产生了巨大影响。1627年,佩德罗·西蒙修士十分严肃地建议:“禁止使用标有亚美利加名字的地理书和地图册。”在整个16世纪,亚美利哥被誉为新大陆的发现者、航海家,其美名到处传诵,但到了17世纪他却被描绘成一个“骗子”,“盗贼”,别有用心的“癞蛤蟆”、胆小鬼。说他是一个满怀妒忌之心的小商人奢求变成一个学者、探险家,但又没有勇气进行航行,只想把别人的荣誉据为己有。有人从根本上否认他的航行生活,说他的航行见闻只是从一些船长、水手那里道听途说来的,根本不是他亲眼所见。这使亚美利哥受到极大侮辱,甚至事隔几百年之后,到1856年一些学识渊博的学者读了这样一些说法的材料之后,还认为,广阔的美洲以一个盗贼的名字来命名实属罕见,用他的名字来代替哥伦布十分不光彩。

在亚美利哥遭到人们的指责,失去美好的声誉时,被人们遗忘的哥伦布又重新受到了颂扬。哥伦布晚年的处境十分尴尬,因为他的几次航行并未像他在西班牙女皇面前保证过的那样,踏上“世界上最富有的王国”,“带回金子、珠宝和香料”。尽管他宣布,他已踏上了大汉国的土地,到达了中国和日本,但除了带回一些瘦骨伶仃的奴隶和梅毒等疾病外,其他一无所获。特别是当达·伽马,卡布拉尔印度之行带回来大量的金、银、宝物之后,哥伦布完全处于一个失败者的境地。他失去了女皇的宠信,遭到了冷遇,人们开始嘲笑和奚落这位热那亚人了,说他是个狂妄之徒,是个胡思乱想、脱离实际的幻想狂。学者们蔑视他,说他的地理知识荒谬、浅薄,殖民者们则因为他没有找到金山而感到受骗不浅,商人们由于他的过失丢掉了金钱……总之对他是一片怨恨之声,人们再也不愿理睬这位航海家了。然而当一些学者们指出是哥伦布第一个敲开了新大陆的大门,光荣应归于哥伦布时,哥伦布又成了一个英雄,一个伟人。从前对他的指责不仅一扫而光,而且还给予了过去从未有过的评价,甚至那些被指责的事又都成了好事。那些反对哥伦布的文章,现在又变成了反对亚美利哥的作品了。

到了18世纪,亚美利哥的同乡们首先提出要为他恢复名誉。他们公布了一些文件并发表了文章,赞美这位著名的航海家,反对那些诽谤之词,说光荣应该属于亚美利哥。于是人们又开始翻阅西班牙、葡萄牙以及意大利档案馆中的各种文书档案,进一步考证亚美利哥的航海事迹。在葡萄牙档案馆中没有发现关于亚美利哥航行的任何材料。尽管他曾说过他的航行日记交给了葡萄牙国王曼努埃尔,但在文书档案中没有找到过一字一句。当然这也不能足以说明问题,因为许多著名的航海家在葡萄牙档案馆中也没有任何记载。

在意大利档案馆中曾发现过亚美利哥写给银行家罗伦索·德·美第奇的3封信的手抄本,信中叙述了他的新大陆之行,特别还有确认新大陆不是亚洲的那封信,有些人为此欢呼雀跃,如获至宝。但有人指出这些信件是伪造的,经研究佛罗伦萨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一事实。

在西班牙档案馆里发现的材料,尽管对亚美利哥及其航海业绩的记载有自相矛盾之处,但对他也有许多肯定之处。据西班牙有关文件记载,鉴于他过去对朝廷的忠心和以便其今后更好地为朝廷效劳,1505年4月24日西班牙接纳这位意大利佛罗伦萨人加入了西班牙国籍。1508年3月22日他被西班牙宫廷任命为总领航员,成为整个西班牙航海事业的领导者,负责训练和考核舵手们对量具、星盘、指示盘等航海工具的掌握,以确认他们的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程度。在此期间,他还制作了一幅新的世界地图,把已发现的所有海岸都明确地标了出来。他成了塞维利亚的托勒密,是受国王尊敬的官员之一。起初他每月的薪奉是50000马拉维迪,后来增至75000马拉维迪。晚年过上了安逸、舒适的生活。人们认为,这是对亚美利哥的最好肯定。如果像有人指责的那样,亚美利哥从来没有指挥过一条船,更没有率领过探险队,是一个奢望变成学者,探险家,但又不敢参加航行的小商人。那么当时航海事业很发达的西班牙,绝对不会如此重用亚美利哥把整个国家的航海事业都交由他负责。航海之国葡萄牙也不会再三邀他为葡萄牙航海探险。因此,事实证明亚美利哥不仅是一个商人,更是一个航海家。

关于亚美利哥的航行次数和第1次航行的确切时间,人们一直争论不休,到现在也没有一个一致的意见。不过多数人的意见认为1499年进行第1次航行比较可信,因为西班牙档案馆的材料中证实,阿隆索·德·奥赫达奉西班牙国王之命进行发现新大陆的航行,在组织船队时他选中了亚美利哥。他们的第1次航行是1499年5月18日或20日离开西班牙的。至于有人指责他故意把第1次航行时间改在1497年,恐与事实不符。那时印刷工作很混乱,也很随便,因而由于印刷错误把日期弄错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另外就像《宇宙志导论》的作者那样,为了说明他们建议的正确性,而故意改动他第1次的航行时间也是可能的,更何况亚美利哥对1507年在法国小城圣迪埃出版的《宇宙志导论》的作者建议用他的名字命名一事一无所知。因此不存在亚美利哥想贬低哥伦布航海探险的功绩并把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荣誉据为己有的问题。这一点也可以从哥伦布的儿子迭戈·哥伦布看亚美利哥“4次航行”的小册子以后的态度中得到一定的证明。最先得到有关记述亚美利哥“4次航行”的小册子的人之一,就是哥伦布的儿子迭戈·哥伦布。他不仅读了这些材料,而且还对与事实不符或不妥之处,如亚美利哥在他父亲之前踏上新大陆并以“亚美利哥”为新大陆命名等,都作了自己的批注。迭戈·哥伦布从不容忍任何人损害他父亲的声誉,在他的著作中总是强烈指责那些伤害他父亲的人和事。但是在谈到亚美利哥的时候,迭戈·哥伦布没有说过一句不友好的话。这使当时极力指责亚美利哥窃取哥伦布荣誉的拉斯·卡萨斯主教都为主吃惊。这位主教清楚,迭戈·哥伦布是远征军司令的儿子,而且是神智清醒的人。根据材料看,他拥有关于亚美利哥航行的书,但他没有对他尊贵的父亲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发表任何意见。

不过也还有人坚持1497年是亚美利哥的第1次航行时间之说。直到目前还有些著作仍然采用这种提法,他们说:从各方面的情况看,亚美利哥确实于1497年参加了比森特·亚涅斯·平松组织的航行。

不同的记载,意见的分歧,并未影响人们对亚美利哥和哥伦布的历史功绩作出公正的评价。正如有的人所说:“亚美利哥已经永远不能从人类最光荣的史册中抹掉了。……”确切地说,可以概括为这样一句话:哥伦布是新大陆——“亚美利加”的发现者,但是他没有承认她。而亚美利哥不是她的发现者,但却是第一个把她作为新大陆“亚美利加”来承认的。因此人们认为,如果说1492年10月12日那天,哥伦布从圣玛利亚号船的甲板上遥望到华特林海岸的亮光,从而确定这一天是“新大陆”的诞生日的话,那么1507年4月25日《宇宙志导论》出版之日,应该被看成是“新大陆”的命名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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