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漆黑冰冷的眼中悄然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悔意。
德锦凄然的笑,清澈的眼是深冬寒夜的天空,死一般的决然。
“带她去沐浴更衣!”耶律寒转过头逃开她带着恨意的目光,冲着两个侍女大喊。
璃烁和茗烁丝毫不敢怠慢,拉着德锦往内间的浴池走去。
扑面而来的热气,腾腾地冒着白烟,方形的巨大水池,四周镶嵌着黑色的大理石,四个角上分别蹲坐着一头石狮,狮口中源源不断地流出热水,注满了水池。
水汽袅袅上升,温暖潮湿,眼前一片雾蒙蒙,烟雾缭绕。
茗烁蹲下来解开她腰上的衣带,故意用力地扯。突然,一颗滚烫的水珠滴落在她手背上,她疑惑地抬起头,却只看见德锦迷茫的双眼,她匆匆擦干了手背上的水珠,挥开心上突然闯进的难受。
柔软的布料从她身上滑落,乌黑如墨玉的秀发披散下来,洁白的肌肤让迷蒙的水汽顿时淡了。
“呀!”璃烁吓得轻哼一声,手里的衣服掉在地上。
茗烁瞪了她一眼,平时温柔冷静,怎么这个时候倒大意起来,刚才在外面还教训她来着。茗烁站起来,顺着她惊恐的眼光望去,不禁后退了一步,喉咙中象被什么堵着,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这怎么会是女人的身体?
世上怎么会有女子身上有这样多的伤痕?
究竟是多么狠心的人?才下得了这样的毒手,狠心摧残这样纯洁美好的肌肤。
璃烁颤抖着手轻轻触碰她肩上那道扭曲的伤疤,双手颤抖着,颤抖着……
室内水气缭绕,云蒸霞蔚,腾腾上升的水雾打湿了她的双眼。
那些伤疤像狰狞的恶魔一样刺痛她们的眼睛,汹涌着吞噬了她们,璃烁和茗烁不约而同牵起她的手,扶着她慢慢走进水池里。
清水一寸一寸慢慢浸没了那些伤痕,然而切肤噬骨的疼痛像海潮一样毫不留情席卷了她,被奚瑶鞭打的伤口还没彻底好,碰到水立刻便释放了所有蕴藏在身体里的疼痛,慢慢地,残忍地伤害她。
“放心,这些伤口都结了疤,我们会很小心不去触碰,不会把你弄疼。”茗烁口气轻柔,小心翼翼地跪在黑色的大理石上,将她一头丝缎般的发丝挽起来,用一根精致的玉簪插起来。
德锦像是没有听见,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清澈的双眼蒙了水气,看不见里面情绪的波动。
两姐妹细心替她梳洗了一番,将花纹繁复的契丹服饰替她换上,白色的衣服,长裙及地,袖口和领口滚着紫貂的皮毛,鹿皮的小靴,走在地上踢踏作响。头发上坠着契丹人的发饰,额间戴着一个通体雪白的白玉额环,中间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光华闪动。
“请小姐随奴婢去见大王。”璃烁和茗烁异口同声,口气中甚至是兴奋的。
德锦咬着嘴唇,忍受着这样的侮辱,她不是他的女人,为什么要为他打扮?还要像邀功一样去见他,等着他赞美她吗?
“不用了。”耶律寒倚在门口,挥挥手让她们都出去。
德锦转过身去,脸上却莫名的染满红霞。
他强硬地将她转过身,看着她。
她瞪着一双清莹的眸子,眼珠澄澈清灵,让额环上的珍珠也黯然失色。
“你好美。”他毫不掩饰地赞美她,目光热切。
德锦低下头,脸上的红霞一直延伸到耳根。
他抬起她的下巴,嘴角噙着一抹轻柔的笑,“这衣服在你身上才最适合。”
“是吗?”她抬起头,红霞退尽,“我只是你的**,不是吗?”
他的眼光一瞬间转暗,漆黑深邃没有感情。
“放我走,我会一辈子感激你。”德锦直视他的眼睛。
“不可能!”他极具占有性地抓紧她的肩膀,重复着几乎成为他今生唯一的想望的一句话:“你是我的!”
她失望地低下头,双手握紧。
大宋
皇上派人四处寻找没有找回尸首的杨家将,他心中带着愧疚,身为君王,他却亲手葬送了国家最得力的大将!百姓怨声载道,四处皆来了奏折,都是为杨家叫屈!
潘仁美却依旧死心不改,除了杨家,大宋天下依旧不是他的,本来和辽国约定好的计划却不知后来耶律寒竟然没有乘胜追击,将宋军一网打尽,而是掳走了德锦公主!
他怀恨在心,趁机挑唆皇上:“辽军来势汹汹,臣却听说,德锦公主被耶律寒活捉了去,降了辽。”
皇上勃然大怒,下令将柔妃处死!
夜黑风轻。
黑暗中,巍峨的宫墙上两条人影一跃而过,月色融融,南方的大宋已经是杨柳的天下,微风和煦,醉人地撩拨着细细的柳丝,在月色中轻舞飞扬。
“慕胤大人,那便是景安宫,此刻柔妃娘娘大概睡了。”
黑色蒙面纱后面一双眼在月光中闪着幽幽的光,慕胤看向景安宫,微弱的灯火,在窗纸上映出一个消瘦憔悴的人影。
“娘娘,公主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香灵跪在地上劝着几天来几乎没停止过流泪的柔妃,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她一口都没有碰过。
“我不该让她去,我应该拼死留住她,我没用,我没用……。”柔妃喃喃地自责,双眼哭得红肿,脸颊深深地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