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万全既重视妇科的研究,又重视男科的研究,对不孕不育的研究不再偏重于女性,可以说是一大进步。尽管封建礼教在明代禁锢甚剧,如《医学入门》记载:“……或证重而隔帐诊之,或证轻而就门隔帷诊之,亦必以薄纱罩手。贫家不便,医者自袖薄纱。寡妇室女,愈加敬谨,此非小节……”导致明代妇产科的四诊名存实亡。
而万全仍不受影响而有所发展和提高,是难能可贵的。
在此时期,辨证论治已较广泛运用于临床。如楼英之《医学纲目·妇人部》即有“每见妇人之无子者,其经必或前或后,或多或少,或将行作痛,或行后作痛,或紫或黑或淡,或凝而不调,不调则血气乖争,不能成孕矣”,“详不调之由,其或前或后及行后作痛者,虚也。其少而淡者,血虚也。多者,气虚也。其行将作痛及凝块不散者,滞也。紫黑色者,滞而夹热也。治法:血虚者四物汤,气虚者四物加参、芪,滞者香附、缩砂、木香、槟榔、桃仁、玄明,滞久而沉痼者吐之下之,脉证热者四物加芩、连,脉证寒者四物加楂、附及紫石英类是也。直至积去、滞行、虚回,然后血气和平,能孕子也。”这种辨证论治的方法、方药,至今在临床仍很实用。
张景岳在《类经附翼》中对子宫位置作了正确的描写。其曰“夫所谓子户者,即子宫也,即玉房之中也,俗名子肠。居直肠之前,膀胱之后……而子由是生。子宫之下有一门,其在女者,可以手探而得。”这与现代妇科检查方法相仿,然封建礼教扼杀了这一进步。张景岳对不孕症有丰富的经验,有较深刻的阐述,在《妇人规》中指出“不生不毛者,出于先天之禀赋,非人力为也”,是对绝对性不孕的描述,又说“不知产育由于血气,血气由于情怀,情怀不畅,则冲任不充,冲任不充,则胎孕不受”,较早认为七情内伤导致不孕症,并提出“凡唇短嘴小者不堪,此子处之部位也;耳小轮薄者不堪,此肾气之外候也……”是诊断不孕的一种方法,值得研究。对不孕症的治疗,《妇人规》指出:“种子之方,本无定轨,因人而药,各有所宜。故凡寒者宜温,热者宜凉,滑者宜涩,虚者宜补,去其所偏,则阴阳和而生化着矣。”强调治疗不孕症必须辨证论治。又说“精不充实,则胎元不固……”。暗示补肾是治疗不孕不育的重要方法。
在赵献可撰《邯郸遗稿》中,记载了“凡妇人生理不顺怕产者,宜服九龙丹则不娠,其故何也?此药能令脂膜生满子室,不受孕矣。如后要嗣而受孕者,以车前子为末,温酒服一钱,数服仍可以受孕,极善之法也……(九龙丹)男子服之精涩体强,女子服之则不孕。”可见明代已有应用药物避孕者,同时还有解除避孕药作用促使复孕者。其效果如何,值得临床作进一步研究。
清代承袭明代,在临证经验方面更见丰富,在辨证治疗方面更为娴熟,妇产科著作不断增多,如秦之桢《女科切要》、萧埙《女科经纶》、陈治《济阴近编》、钱俊《济阴纂要》、《保产良方》、沈尧封《沈氏女科辑要》、沈金鳌《妇科玉尺》、傅山《傅青主女科》、叶桂《叶天仁女科医案》、肖山竹林寺僧撰的《竹林寺女科》等,其中以《傅青主女科》、《肖山竹林寺女科》流传最广,影响最大。
在不孕不育症研究上,傅山对带脉予以重视,认为“带脉者,所以约束胞胎之子也。带脉无力,则难以提系,必然胞胎不固,故曰带弱则胎易坠,带伤则胎不牢”,为不孕不育症治疗开辟了先河,故有完带汤之设。而王孟英在《沈氏女科辑要》中提出“妇人之病,虽以调经为先,第人禀不同,亦如其面。有终身月汛不齐而善于生育者,有经期极壮而竟不受孕者。……始知古人之论。不可尽泥;无妄之药,不可妄施也”。认识到月经不调可以导致不孕,但不是不孕的决定性因素,强调辨证论治。
对于不孕不育症的原因,在《傅青主女科》、《竹林寺女科》中有较系统的总结,如《傅青主女科》将不孕归结为身瘦不孕、胸满不思饮食不孕、下部冰冷不孕、胸满少食不孕、少腹急迫不孕、嫉妒不孕、肥胖不孕、骨蒸夜热不孕、腰酸腹胀不孕、便涩腹胀足浮肿不孕十种,分别用养精种玉汤、并提汤、温胞饮、温土毓麟汤、宽带汤、开郁种玉汤、加味补中益气汤、清骨滋肾汤、升带汤、化水种子汤为治。《竹林寺女科》除述有妇人虚弱不孕(治以毓麟珠)、脏寒不孕(治以续嗣降生丹)、形肥不孕(治以涤痰汤或丸)、瘦弱不孕(治以大补丸)、素弱不孕(治以八珍益母丸)、相火盛(治以一阴煎)、脾胃寒(治以补中丸)、气郁不孕(治以合欢丸)、血滞不孕(治以五物煎)、经乱不孕(治以种玉酒)、经水不调(治以大生丸、调经种玉丸)等外,还特别阐述了男子导致的不孕,称为艰嗣。分为男子阴虚艰嗣(治以左归丸)、精少艰嗣(治以固本丸)、瘦弱艰嗣(治以无比山药丸)、精冷艰嗣(治以菟丝丸)、精寒艰嗣(治以毓麟珠)、虚寒艰嗣(治以还少丹)、精薄艰嗣(治以梦熊丸)、精滑艰嗣(治以种子丹)、精清艰嗣(治以固本健阳丹)、阳痿艰嗣(治以赞育丹)、阳虚艰嗣(治以右归丸)、火盛艰嗣(治以补阴丸)、阳极艰嗣(治以延年益嗣丹)、鸡精艰嗣(治以壮阳汤)14类,是妇产科著作中涉及男子引起不育诊治最丰富的著作。由于这两部著作分类详细,用方明确,因此,这两部著作不仅对清代治疗不孕不育有较大影响,而且对今天治疗不孕不育仍有较大的指导意义。《医宗金鉴》中专列“嗣育”一节。
此外,唐容川著《血证论》,对结核病导致的“抱儿痨”有详述。其曰“世谓妇人有胎,复得咳嗽发热骨蒸,或吐血,或梦交,名为抱儿痨。其胎不能孕满十月,或七八月,或五六月,胎便萎堕,儿不长成。其每坐产之后,不得满月,定然废命”。认为“抱儿痨,困惫之极,胎不能保,则亦无须存胎,单以保产母为急……听其安可也,堕亦可也,胎既下后,但照正产,按法治之,去瘀生新,自无不愈。”提出“治抱儿痨以保养肺金为第一要法”,这种不主张保胎,而以保全母体为首要,以保养肺金为治疗大法,对结核引起的不孕、早产、胎发育不良等,无疑开拓了临床诊治思路。
19世纪中期以后,西方医学传入了中国,并发展成西医学在中国立足,开始了与中国传统的医学并存竞争的局面。在此形势下,出现了一批中西医汇通派,如王学权《重庆堂随笔》、石寿堂《医原》、张锡纯《医学衷中参西录》等,其中就有关于女性生殖器官、胚胎理论与不孕不育的阐述,是中西医汇通的初步。
新中国成立以后,中医辨证论治、辨病与辨证相结合治疗不孕不育,取得了较大进展。
总之,古今医家对不孕不育的研究非常重视,从古至今对不孕不育的研究,是一个不断发展、逐步完善的过程。不仅综合医籍有专篇详述,而且涌现出大量的求嗣专著,如万全的《广嗣纪要》、俞桥的《广嗣要语》、徐春甫的《螽斯广育》、蔡龙阳的《螽斯集》(百家名书所刻,改名为《广嗣须知》)、李盛春的《胤嗣全书》、钱大义的《求嗣秘书》、岳甫嘉的《妙一斋医学正印种编》、袁黄的《祈嗣真诠》、胡孝的《种子类纂》、程云鹏的《种嗣玄机》、包诚的《广生篇》、叶天士的《秘本种子金丹》等,还有现已佚失无从查阅的《衍嗣宝训》、《广嗣秘旨》、《集验广嗣珍奇》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