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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星野真琴又躺到了医院里,她面无血色地昏睡在病床上,打着点滴。从昨天傍晚开始,星野真琴就一直高烧不断,虽然医生竭力抢救,但她的状况始终不容乐观。

星野夫人红着眼睛守在女儿的病床前,喉咙里有如吞了几十只黄蜂,从咽喉一直痛到心里。她还清晰地记得昨天雷雨过后,管家将真琴被送进了医院的消息告诉她时,她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

当她和星野先生赶到医院,看到花泽类满身的污泥和惨白的脸孔,就觉得刚才的暴雨又回来了,而且全倾倒在了她的身上。她不敢想象女儿的遭遇,上次真琴落入水中已经令她心惊胆颤了很久,这次她再也经受不住任何打击了。

星野先生追问花泽类出了什么事,花泽类呆呆地站着不回答,像一具丢了灵魂的驱壳。他身边的西门和美作在碰到星野先生的眼神时,迅速地避开,就连新岛一健也有意躲避着星野先生的询问。

花泽类他们的反常令她和星野先生心生恐惧,难道说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或者是真琴遭遇了难以预料的灾难?想到可能会失去女儿,星野夫人身子一软瘫倒在了星野先生的身上,泪水如瀑般激涌而出。

随后,医生神情凝重地告诉他们,真琴由于遭遇雷雨,又长时间泡在冷水里,再加上精神上受到刺激,所以一直发着高烧,病情相当严重。

星野先生和夫人一刻不离地守护在女儿的病床前。星野夫人茶饭不思,看到女儿脸上的面纱,她就已经明白了一切。那不是真琴平常习惯用的面纱,她的面纱被人换过了,也就是说她脸上的伤疤已经暴露在外人的眼前,这也就是花泽类和新岛一健他们怪异表现的原因。医生说真琴受到了精神刺激,肯定也是因为这件事,她不能接受自己丑陋的一面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尤其是花泽类的面前。

十几年前,当真琴还是个小女孩时,她被自己可怕的伤疤吓得昏睡了一天一夜,那时她失去的是美丽的容颜。而现在,当花泽类看到这张不可思议的脸时,真琴失去的就不仅是美貌,还有向她敞开的幸福之门,她渴望已久的甜美爱情。

星野夫人握着女儿的手泪流不止,祈求神明保佑她的女儿,保佑她这次依然能够度过生死之关。

花泽类裹着一件干净柔软的白色毛毯倚在落地窗下,眼神呆滞,神情木讷,他似乎还陷在看到星野真琴那张令人难以置信的脸的一瞬间,一向追求完美的王子,很难接受现实中的丑陋和残缺。

道明寺看着花泽类呆呆的样子,心中又急又痛。他不明白花泽类出去约会了一次,为什么回来之后就变得痴痴傻傻,既不说话也不回答别人的问话,好像完全置身于真空之中。

“你们到底看到什么了?类到底看到了什么?”道明寺对西门和美作叫喊。

美作皱着眉,显得很为难:“不是告诉你了吗,星野真琴的脸。”

“她的脸有那么可怕吗?类什么没见识过,怎么会把他吓成这样。”

西门提了口气,攥着两只拳头说:“的确不可思议。”

“正因为是星野真琴,类才接受不了。”美作看了一眼花泽类。

“为什么要让类看到那张脸,雷雨天他们跑野外约什么会,偏偏还选了那个糟糕的地方。”道明寺已经在大吼大叫了。

“我们也不知道星野为什么要选那种地方。”西门瞅着美作说。

道明寺的话提醒了美作,刚才一直为星野和类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现在终于有时间考虑一些事情了。星野选择的约会地点的确让人诧异,盛开的如金色阳光般的野菜花就在附近,那里才是约会的好地方,可是星野竟然舍弃那么有情调的地点选择一块坑坑洼洼的洼地,根本不合情理呀。还有那个豆腐渣似的木屋,同样值得怀疑,似乎是有人故意放在那里的,他看过碎裂的木板,做工很粗糙,只是简单地把几块废木板钉在一起,只要一点外力就会将其击碎,所以在汹涌的洪水面前才会不堪一击。

难道是有人故意设计了这一切,在计算好雷雨来临的时间后,把星野和类分别骗到郊区,以达到谋害他们的目的。可是谁对他们竟有如此深仇大恨呢,星野这么多年来基本上没接触过外人,不可能与人结仇。至于类,他从不关心别人的事情,也不可能得罪什么人。

不,有一个人对星野可以说是恨之入骨,那就是千叶惠子。没错,星野打电话给类之前,千叶去过星野的家,她一定是对星野说了什么,才令星野决定在特定的时刻把类约到特定的地点。千叶的目的也许并不是要置星野于死地,而是想借机让类看到她的脸,如此一来一切就都讲得通了。如果果真如此,这个女人也真够恶毒的。

道明寺发现美作突然在发呆,以为他也被吓傻了:“玲,你又怎么了?我现在正为类发愁呢,可没心思管你。”

“啊?啊!”美作望着花泽类对道明寺说,“不用管我,现在我们都得把心思放在类的身上。类的症结在星野那里,而星野的心魔又是让类看到了她的脸,这两个人看来是分不开了。”

“那你们说到底要怎么办?”道明寺急得不停地走来走去。

“司,你别晃来晃去了。”西门抱着脑袋,他感觉头变得很痛,“办法要慢慢想的。”

“可是类的情况容不得我们慢慢来。”道明寺指着花泽类大叫。

“司,你冷静点,这样根本于事无补。”美作也不赞同道明寺的叫喊。

道明寺像发了疯似的,在屋里转了一圈后向外面冲去:“我一定要做点什么。”

“司,你干什么?”西门喊道。

“随他去吧。”美作露出了鹰一般的眼神,“这个女人,如果让我查明是她搞的鬼,一定不会放过她。”

“你在说谁?”西门看出美作的神情不一般。

美作把西门拉到一旁,问他是否还记得之前类说过千叶惠子去找过星野,之后不久星野就给类打了电话,约他在郊区见面,当时类还怀疑千叶惠子有什么阴谋呢。西门细细回想当时的情况,突然觉得的确有可能是千叶故意安排的这一切。上次星野在新岛一健家不慎落水就与她脱不了关系,这次说不定又是故伎重演。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美作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如果她不思悔改,就让她消失。”

美作的样子把西门吓了一跳,一向温顺的玲竟然露出邪神一般的目光,他的话字字如利刃,仿佛就刻在空气之中,让人连喘气都觉得困难。看来花泽类的事真的惹恼了美作玲,他不再保持柔顺的一面,他就要展露出隐藏在身体最深处的另一面。

还有一个躲起来不肯见人的就是新岛一健。从小他就知道星野真琴伤了脸,可是万万没想到会伤成那种程度,如果不是在大白天看到,他一定以为是遇到鬼了。看来星野夫妇当年并没有撒谎,真琴确实不能再以真面目示人了。

新岛一健躺在床上叹着气,心里不是滋味。

碰到枕边的手机,新岛一健随手拿起来察看,天啊,竟然有几十个未接电话,全都是浅仓希打来的,这丫头真以为话费不要钱啊,这可全是长途啊。

来不及往下想,手机铃声便在耳边响起。不用看也知道是浅仓希,新岛一健苦着脸按下接听键。

浅仓希:“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新岛一健:“小姐,我回日本不是来度假的,我也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浅仓希:“什么重要的事,难道比我还重要吗?”

新岛一健:“你很重要,可是我的生活中不是只有你啊。”

浅仓希:“什么?你的生活里还有谁?是不是遇到别的漂亮女孩了?”

新岛一健:“我的生活里还有爸,妈,有朋友。小希,在你的心里,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浅仓希:“这可说不好。”

新岛一健:“唉,你要是不相信我,就跟我分手好了。”

浅仓希:“一健,那都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嘛,你怎么可以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新岛一健:“是你逼我这么说的。”

浅仓希:“是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新岛一健:“我最近遇到了很多事,已经让我心烦意乱,你就不要再添麻烦了。”

浅仓希:“知道了,以后不会了。一健,我准备回日本了。”

新岛一健:“什么?回日本?”

浅仓希:“是啊,所以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看见我了。”

新岛一健:“不是,小希,你不是说今年不回日本吗?”

浅仓希:“我临时决定回去的,你不在法国我好寂寞,难道你不想见我吗?”

新岛一健:“不是这样,小希,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浅仓希:“不用麻烦了,我还想给你一个惊喜呢。好了,有朋友叫我,我们日本见吧。”

挂掉电话的新岛一健更加忧虑重重,说实话,他现在不想浅仓希回来,星野真琴的事情还没有了结,不能再多添一个浅仓希了。从来没有因为女人烦心的新岛一健,现在却为了女人伤透了脑筋。

这时,房门外佣人在敲门,新岛先生请少爷到书房去一趟。新岛一健随口答应。

书房内,新岛先生一脸严肃地坐在软椅里,面前有几本书凌乱地摆在书桌上,像是被狠狠地摔过。

看到新岛一健,新岛先生稍稍正了正身体:“星野真琴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噢。”新岛一健望着父亲。

“你打算怎么办?”新岛先生问。

“您说该怎么办?”新岛一健反问。

新岛先生没有马上回答,他默默地看着面前的书本,好像在考虑着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新岛一健招头望着天花板,幽幽地说:“我们这样的家庭,婚姻意味着什么,是找到真心爱的人幸福地生活一辈子还是为了家族利益用婚姻做交易?爸爸,您告诉我。”

新岛先生紧绷着脸,眼神显得灰暗,他知道儿子的心思,一直以来他都是为了敷衍他才与星野真琴交往,本来看到他从法国回来后对真琴态度的改变,还以为儿子会真正喜欢上那个丫头,却不想中途出了这么难堪的状况,他的计划也可能因此破碎。

“爸爸,你说像我们这种人会有真爱吗?爱情是不是只能出现在小说里?”

“一健,爱情有时候是很虚幻的。”

“的确如此。这二十几年来,它一直都没有真实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可笑的是,以前的我居然根本没有意识到。”

“好了,一健,不要在这里为过去感慨,那只能是浪费时间。我再问你一次,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不知道。”

“好吧,不知道的话就不要急于做出决定,花泽类不是也没有作出决定吗?”

“您在说什么?”新岛一健对父亲的话感到一头雾水。

“先等一等,看一看,不要急于做出决定。”

新岛一健半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他还是不能完全明白父亲的话。

“你先回去吧,回去好好休息。”

新岛先生拿起桌上的书,重新翻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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