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死亡（上）
随着一声怒吼，鼠道人的身体从地上疾射而起，虽然眼盲，却是无比精准地冲向中年道人的方向。
那中年道人身手也不弱，脚下一顿，身体向后掠去，瞬间退到洞外的崖坪上。
安宁看着这样的两个人，张大着嘴巴，忘记了呼喊，直到两人都疾奔出洞后，才醒过神来，故意大声哭喊起来：“我的血，好不容易接满一碗，你却扔了，以后再也不给你了。”哭着喊着，紧随其后来到崖畔，登时傻在那里。
此时的崖坪上，鼠道人伸着枯瘦的手指，向中年道人的胸口探去，中年道人又一次向后疾掠而去，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把剑。看着鼠道人向自己胸前伸来的手指，手里的剑在胸前斩下。
安宁觉得鼠道人的手要被斩掉了。可是下一刻却发现，鼠道人的手还好好的在手腕上，而中年道人的胸口出现了几个小小血洞，在汩汩冒血。
动作太快，安宁没有看到鼠道人是怎么躲过这一剑，又在中年道人的胸口上留下血洞的。
中年道人趔趄两步，倒在地上，衣服很快被血湿透。
鼠道人的半截身子在地上，发出一声干笑后，得意地说道：“你一直都想杀死我，可是你杀不了我，你永远都不要想着替你那个短命的儿子报仇了。”
中年道人望着鼠道人，眼里满是惊惧，他抚着胸口猛烈的一阵咳嗽，喷出一口血沫，“你？你怎么知道……”
听着他的咳嗽声，鼠道人又发出一声干笑，阴恻恻地说道：“我早就知道你是谁，为什么来到这里！”
中年道人低下头，轻轻擦掉自己嘴角的鲜血，“原来如此！……怪不得，……无论我怎么做，……你都不肯将昆鹏大法传给我。”
鼠道人又一次举起手，朝向中年道人，“今天，你就死吧！你那么疼爱你儿子，去找他吧！”
安宁拿着那把劈柴的砍刀，站在不远处，心里又惊又气又恨，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鼠道人又一次举起手，他抡起刀向他后背砍去。
鼠道人听到身后的风声，腰部以上的身体轻轻一扭，已经举起的手一挥，安宁手里的刀脱手而出，不知飞哪儿去了。
鼠道人嘿嘿一声冷笑，“小娃娃，你还太嫩，躲一边去，我不会杀你，不然，哼，我喝干你的血！”
安宁往后退了两步，说道：“你个臭道士，你把我的血都洒了，以后我再也不让你喝了。”
鼠道人笑了起来，“小娃娃，你在骗我，那不是你的血，是不是他出的主意，今天我杀了他。”
“哼，谁也没有骗你，是你自己多疑。你扔出去的就是我的血，我好不容易接满一碗，告诉你，今天没有了。”他打死都不会承认那是兔子血。
听了这话，鼠道人沉默了，随即换了一副笑脸，柔声对安宁说道：“好吧，是我错怪你们了。”
安宁看着他前后的变化，明白了他的软肋在哪里，隐隐觉得自己能控制鼠道人，至少能让他不这么嚣张。
安宁望了一眼奄奄一息的中年道人，对鼠道人说道：“他快死了！”
“死就死吧！他早该死！”鼠道人一边说着，半截身子一边向洞中移动。
“不行！”安宁吼了起来。
鼠道人一愣，停在洞前。
“他死了，谁干活？”安宁继续说道，“我给你喝血，还要干那么重的活，你还让我活吗？再说了，我抱不动你。”
他的话又让鼠道人认真思考半天，最后从怀里拿出一粒丹药，说道：“这是我救命用的，给他服下。”
那丹药散发着一股辛辣的味道，安宁仔细看了一眼，赶紧给那中年道人服下，然后又将治刀疮的药敷在他胸前。
他将中年道人救起，忙完这一切，鼠道人已经坐在那张兽皮上了，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他的脚步声，鼠道人笑了，“娃娃，我是不是很厉害？”
“是！你以后能教我武功吗？”说着，目光落在那把小刀上，他真想将刀子插在鼠道人的心脏上。
“我说过，我不会亏待你的！你想学我就教你。”鼠道人说得很真诚。
“我很累，今天真不想再放血了。”
“好娃娃，以后我不会再这样对待你了。”听着鼠道人这样说，安宁有点儿开心。他拿起刀子，往那只死兔子身上使劲捅了一下，将快要凝结的血使劲挤出来。
一边挤血一边问道：“你刚才给我的丹药是什么？真的可以救命吗？”
鼠道人微侧着头，过了一会儿，他说道：“你听见他的呼吸了吗？他在好转。”
安宁仔细听了一下，果然，被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拖进来的中年道人，躺在洞穴的一侧，这一会儿的功夫，呼吸虽然微弱，但是已经平稳了下来。
“你能告诉我这药是怎么配，我配给你，到时你多吃点儿药，少喝点儿我的血。”
鼠道人听了这话，哈哈笑起来，趁这个机会，安宁将那碗兔血里加了点儿水，又将刚才在中年道人胸口发现的那瓶药取出，倒进去一些。
“这么好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得到！”说着，鼠道人一阵剧烈的咳嗽，看来刚才和中年道人的打斗中，又引发了他的旧伤。
“你教我配药吧！”安宁开始软缠硬磨起来，“你看我要照顾你们两个，还要每天喂你喝血，你要是想早点儿好起来，就教我配药吧！”
鼠道人沉思着，接过安宁送到嘴边的碗，一饮而尽。
“有道理，想学配药，要先学……咦，今天我怎么就觉得这血味道不对，你没骗我？”
“我怎么会骗你？”安宁压低声音，装出有气无力的样子，把自己这七年来，在乡下老家学到的看到的伎俩全部使出来了，“我已经放了两碗血了，你要是还不信，我也没有了。”
鼠道人吧咂着嘴，没有再说什么。沉默了好久，才又说道：“明天不要放血了，直接把胳膊伸过来。”
安宁愣了愣，说道：“不要那样好不好？你的嘴唇在我胳膊上的感觉……我宁愿挨一刀。”
鼠道人笑了起来，那笑声像是一只乌鸦在头顶的叫声。
从那天后，鼠道人开始教安宁识别草药，安宁出去采来好多药，摆在洞穴里，洞穴里充斥各种草药的味道，然后，他又开始在鼠道人的指点下，开始炼药制丹，给鼠道人吃的，给中年道人喝的，还有给自己的。
这些药吃下去，居然都有成效，最明显的是中年道人，他居然慢慢从床上起来了。
这天，当安宁采药回来，远远就看到中年道人站在洞外的崖坪上，他来到他身边，没有说话，看他一眼，然后转身进洞。
当他再走出洞穴的时候，看到那中年道人已经走下崖坪，身影在山间若隐若现。他想了想，追过去。
看着中年道人的背影，安宁说道：“我想杀了他，帮我！”
那道人站在那儿，仿佛没有听见般，纹丝未动。
“告诉我该怎样才能杀了他？”安宁继续问道。
“我想杀了你！”一道冷冷的声音。
“为什么？”
“没有了你的血，他就死了！”中年道人转过头来，眼神依旧冷冷。
沉默了好久，安宁又问道：“就不能用别的办法吗？”
“你很怕死？”
“我不怕死，但我不想死！”
那道人回过身来，眼神在安宁脸上扫来扫去，盯了一会儿后，忽然叹道：“我儿子要是活着，也有你这么大了！”
他将眼神移开，冷冽的目光里多了一抹心痛。
“那就把他杀了，为你儿子报仇！”安宁不死心，继续说道。
那道人又扫了他一眼，说道：“我师父教过我一个秘法，用那个办法能将他杀死！”
一听有办法能将鼠道人杀死，安宁的眼神明亮起来。
“什么办法？”
“那个，会很危险的！”
“有多危险？”
“弄不好，你的命就没了。”
听了这话，安宁沉吟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的眼神又明亮起来，说道：“只要能杀了他，我们可以试一下，我不想死，可是在这里，我的血总有一天会被吸干，还是会死的。”他转头望向那个中年道人，脸上现出坚毅的表情，“前辈，不管有多危险，我都想试试！”
那中年道人眼神落在他脸上，仔细审视着他，过了一会儿，点头说道：“好吧，我会护你。”
安宁望他，面无表情。
中年道人一手抚上他的肩头，说道：“放心，我的命是你救的，我欠你这条命，就当全力护你周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