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客栈里的住客也都因为工作季结束而相继离开,Future和Chelsea天天在房间你侬我侬,露西感觉备受冷落,找不到人玩,就只能没事的时候跑过来找我和文森。现在因为火锅事件,他们三人关系变得更加紧张,露西怕被说闲话,也不敢去找Sasha了,她开始感到心灰意冷。
其实Future就是那副德性,露西心中早就有数,不会太介意,让她最失望的是Chelsea。当初露西愿意跟他们一起上路,就是因为Chelsea私下说她受不了Future,打算到Blenheim之后就分手,露西想想路上有个男生做伴也没什么不好,就先答应下来。谁知道,来了Blenheim,Chelsea不仅没有按计划跟Future分手,反而感情越来越好,被Future同化成了同一类人。
我建议露西干脆跟他们摊牌,分道扬镳,反正大家不过萍水相逢,没必要委屈自己,分开了依然是朋友。可露西脑袋一根筋,总是企图跟Future把话说清楚,但这种问题只会越说越糟,Future又是那种死不悔改的人,露西便一次次自取其辱。
“你们跟我说实话,你们真觉得我对Sasha是倒贴、是犯贱吗?”后来的几天,露西每天来找我们,总要强迫症般地反复问我们这个问题。开始我还敷衍一下,到后来她再问我都懒得回应了,反正她根本听不进去。
然而,这件事却突然触动了我某根隐秘的敏感神经,我不能拖到最后回国见面再给薛妹答案,不能让她被我困住,于是我给薛妹发了条微博私信过去:“不好意思,我考虑了几天,觉得我们不合适,还是不耽误你了。”很快,薛妹就回了私信:“没关系,那我们就做永远的朋友吧!那等你回国我们还见面吗?”我想了想,说:“你按照自己的规划来吧,不用专门等我。”
13重新在路上
最终我离开Blenheim的时间是9月2日,星期一,也是琳恩复工的日子。本来大家决定提前一天,也就是周日开车(Future心血来潮,最近突然找爸妈要钱买了辆二手车回来,但那辆车除了开去超市买菜,也没起到其他作用)送我去Picton,顺便见见正好在那里打工换宿的老朋友霍丽。然而,事到临头,Future却突然用车子方向盘失灵这个借口退缩了。
毕竟在Blenheim已经闷了一个星期了,马上将要复工,其他人都想趁最后的机会出去走一趟。Picton是距离Blenheim十几公里的一个小镇子,也是从南岛坐船横渡库克海峡去北岛的码头所在地。如果有车的话从Blenheim去Picton很近,20分钟就能到,但是没车就比较麻烦。
既然Future指望不上,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文森说他骑自行车过去,正好可以把他很久没用的自行车拿出来练一练;露西说她可以跟我一起坐公车;Chelsea则建议Future和她一起搭顺风车,但显然Future兴致不高,他又开始找各种借口扰乱大家的计划,本来就已经挺麻烦的一件事,最后硬生生被他搅得没了头绪。其实我知道Future是怎么想的,他清楚霍丽不喜欢他,根本就不想去见霍丽。
在Future的消极影响下,Chelsea开始有所动摇,露西也没了主见,文森向来是随波逐流的那个。最后,我想既然大家都很勉强,干脆就不要去Picton送我了,临走之前大家在Blenheim找家餐厅一起吃顿饭其实也差不多。
所以,周日中午,我们约好在一家泰国餐厅聚餐,我还主动叫上了一个大家都没想到的人——薇薇。薇薇在微博上看到我要离开的消息,发短信祝我一路顺风,我便约她一起过来。结果,我、文森和薇薇准时赴约,另外三个人却迟迟未现身。
我和薇薇之间并没有什么心结,依然像老朋友一样讨论着各自的近况和未来的打算。薇薇告诉我一个消息,她说工头Tracy因为被移民局查到她擅自离开Ranji的公司去别的地方打工,这不符合她的工作签证规定(她的工作签证是有限制的,只能在某一家公司工作),可能会被遣返回国,她现在已经回奥克兰准备申诉。而薇薇本打算近期在朋友的帮助下去起诉他们拖欠工资,Tracy便求她再缓缓,否则对她将有极大的不利,如果被遣返回国,她这几年来的辛苦就全白费了。薇薇念在跟她尚有几分交情,决定先缓一缓,但是她仍不看好Tracy的申诉结果。
“唉,这是自作孽不可活。”虽然我也同情Tracy,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果说Tracy还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希望她和她的老板都能吸取教训,以后应该好好地按照规矩办事。
后来,只有露西出现了,她说Future嗓子不舒服,Chelsea陪他去买药,稍后就到。再后来,又只有Chelsea出现了,她说买完药,Future看到一家汽车配件厂,想问问方向盘的事,而这时候,离我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半小时。如果这就是Future为朋友饯行的态度,那我觉得,他可能是我在新西兰第一个再也不想跟他做朋友的人。
那顿聚餐最后吃得闷闷不乐,因为我不想搭理Future,当他又开始夸夸其谈时,我真想拿块胶布把他的嘴封起来。
9月2日早上,大家都出去开工了,文森也不在。我拖着行李箱,一路走到一公里外的汽车站,经过一条条熟悉的街道和一幢幢熟悉的建筑,心里说不上是留恋抑或解脱。两个多月的时间,我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待那么久。
阳光很好,新西兰式的蓝天白云,但是我终究将要离开了。
坐在客车上,Chelsea、文森、薇薇、露西相继给我发了告别短信,仍然没有Future。一大片一大片的葡萄园从眼前呼啸而过,居然有一股冲动,想下去把那些散乱的枝蔓都绑起来,这就是所谓的职业病吗?可是,我想,这一辈子,我恐怕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便终究有了些伤感的情绪。
我在Picton仅仅停留了三个小时,在靠近码头的一家背包客栈见到了霍丽,她还是老样子,爱笑,做事风风火火。她带我在Picton市区走了一圈,我发现这个小镇不比Blenheim大,而且人烟更稀少,毕竟冬天还有大量的打工旅行者聚集到Blenheim找工作,可是Picton的冬天简直冷清得像是一组模型。
“真好,你都准备离开了。”我和霍丽坐在海边的小吃店吃炸鱼薯条,霍丽突然叹了口气,对我说道。
“真好?你不想待在新西兰吗?”我印象中,霍丽是一个积极乐观的姑娘,努力工作,很享受这样的旅行。
“没有不想待,只是觉得有些腻了。”霍丽告诉我。
“是啊,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每次当我抱怨打工旅行时,很多人都说,到时候你肯定会舍不得的。但实际上我现在并没有舍不得,反倒平静得很。”我把自己的感受也告诉霍丽。
“其实到哪儿都一样。”霍丽笑笑。
“对,你的人生始终都是你的人生,不是换一个地方就能解决问题的。”这句话,像是我对自己半年打工旅行经历的总结。
傍晚,我告别霍丽,坐三个小时轮渡抵达新西兰首都惠灵顿。我只在那里待了一个晚上,漫无目的地在各个角落瞎逛。它不像奥克兰那样令人心烦意乱,也不像基督城那样凄厉哀怨,到处是艺术馆、博物馆、图书馆,充满浓浓的文艺气息,可是人依然很少,风却很大,偶尔经过的路人都缩着脖子裹着大衣匆匆赶路。我顿时失了兴趣,在路边找了家小咖啡馆坐下,点了些简单的食物解决晚饭。
回到客栈,我又认识了同屋一个中国人小冲,他正在奥克兰攻读博士学位,现在来惠灵顿见朋友。我跟他闲聊起来,原来我们还算是同行,他以前在国内某家电台工作,后来因为受不了行业内钩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现实气氛,选择回到校园。他在奥克兰读一个非常偏门的专业,据说是研究大众传播的心理模式。
“太爽了,只要有博士学位,你就可以直接拿到新西兰绿卡吧?”我对小冲说。
“是啊。”小冲点点头,“可是我不想留在新西兰,我想回国,找家小学校做老师。我不太喜欢现实的环境,待在相对单纯的校园里比较适合我,安安稳稳过完人生就好了。”
真是有趣,新西兰这地方,留不下来的人绞尽脑汁想留下来,明明可以留下来的人却不稀罕。这个世界上原来到处都是围城。
第二天一大早,我从惠灵顿出发,坐长途客车到达陶波(Taupo),这里的陶波湖是新西兰北岛最大的湖泊,也是毛利文化气息浓厚的地区。我在陶波待了两天,第一天天气不佳,原本打算徒步去看雪山的计划被迫取消,而是报了个旅行团跟着帆船到湖心的迈恩湾(Mine Bay)去看当地非常有名的10米高的毛利雕刻,其实在我们看来,也不过如此。最后一天趁天气稍微好点,我沿着东北方向徒步去了胡卡瀑布(Huka Falls),晶莹剔透如玉般的瀑布值得一看,只是沿途的自然风光并不太让人惊艳。